住院兩天?那不是天要亡她嗎?蕭映雪獨自一個人坐在床上哀歎著,皺著眉很專心地思考逃跑的可能性。
反正工作忙,她又真的很不喜歡醫院,那逃跑不是正好嗎?不過,下次就要躺一個星期呢!
正在左右掙扎著,就聽到病房傳來輕輕三聲急促的敲門聲,接著,病房門被打開了,越海鵬焦急地快步走了進來。
「映雪,妳怎麼樣了?還好吧?」他一臉憂心地問,但看到蕭映雪似乎精神尚好,也就放了下心來。
「還好,是小感冒。」蕭映雪避重就輕地回答。
她才不會告訴他自己住院的理由呢!如果讓他知道她吃不好、睡不好都是為了他,他不高興死才怪!
「一定是沒有好好休息。」越海鵬可沒那麼好騙,笑笑地說,「我剛才正好遇到醫生,他說妳吃不好又睡不好,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為什麼啊?」
「你少管!」拉不下臉來,蕭映雪只好故作不在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倒沒想到他的消息管道那麼靈通,連陳秘書都還在招待客戶抽不開身,他人就已經到了。
「我有天眼通啊!」他笑嘻嘻地,看蕭映雪瞪著一雙美目盯著自己了,才改了口,「咳,事實上,是我在妳身上裝了竊聽器。」改過之後的答案還是沒個正經。
「呆子!」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笑,蕭映雪連氣也生不起來了,「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其實是我剛才去會場找妳,那裡的員工告訴我的,我就一路追過來了。」
「為什麼去找我?」她不懂。
「想去看看妳呀!至少看看妳準備了什麼來對抗我?」他笑道。
「你……恨我嗎?」她真的不懂他,他怎麼能說得那麼輕鬆?
他恨她嗎?恨她的膽小、恨她在意世俗的眼光?恨她拿他去當犧牲品、輕賤他的自尊?
原本以為她該是很懂他的,但這次重逢,她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懂了。
她不懂他對自己的愛、對自己的感情,或者對自己的復仇,還有他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恨?怎麼會呢?」越海鵬笑了。
如果恨,他就不會再回來,不會要求表姊替自己辦那一場展示會,還把表姊給「賣」了。
「你……可以去替我叫一下護士嗎?」遲疑了半晌,蕭映雪要求著。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叫護士?怎麼了?
「沒……」她有些臉紅,目光望著右手邊的方向,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說什麼。
「怎麼了?」看她不回答,越海鵬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明白了。「我幫妳吧!」他笑了,「怎麼不直接說?」
「我……不方便嘛!還是叫護士……」她想解手,手上又吊著點滴,得要有人替她拿著點滴瓶才方便。
「有什麼好不方便?」說著,他就從椅子上起身,準備替她拿瓶子。
「不……那我不上了。」她很窘,一張臉漲得通紅。
因為拿著點滴瓶,兩個人不能離太遠,廁所門也不能關,那不全都被越海鵬給看光了!
「別羞了。」攙扶著她從床上坐起,越海鵬順勢輕啄了一下蕭映雪的臉龐,「妳身上我有哪裡還沒看過的呀!」
雖然只有一次,但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魂牽夢縈。
「沒個正經!」用手推開越海鵬的唇,蕭映雪這次倒是半推半就,沒有再堅持拒絕。
兩個人亦步亦趨地走到廁所門邊,她還不忘紅著臉交代,「你盡量站遠一點,別進來,閉上眼,別偷看也別偷聽!」
「好啦,我知道了。」面對她的強力堅持,越海鵬也只好乖乖倚著門框,規規矩矩地閉上眼,像個忠僕一樣等她了。
在門口等了快十分鐘,裡面的人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妳……還好吧?」他有些擔心地問。
十分鐘……也未免太久了點吧!
「好了。」裡面的人回答了,聲音卻是帶著濃濃的鼻音。
「怎麼了?映雪?」越海鵬連忙張開眼,完全弄不清楚剛才還嘻嘻哈哈的她怎麼突然情緒變化得那麼快?
「沒……」她沒有回答,紅著一雙眼回到床上。
「到底怎麼了?」
「海鵬,我真的對不起你。」蕭映雪哭了,像是個小孩似地用手抓著越海鵬的衣襟嚎啕大哭,「你總是對我那麼好,我卻……我卻一直對你那麼殘忍。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真的去找施進銘的時候,我是多麼感動、又多麼後悔。我想找你說對不起……我去了俱樂部,又找不到人……對不起、對不起……」
事到如今,她只能向他說對不起,說得再多次也不能彌補她的錯。眼淚一開始就流不停,越海鵬的胸前瞬間濕了一大片。
「不哭、不哭,我知道的。」輕拍她的背,越海鵬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離開她之後的那段日子,他一直陸陸續續可以得到她的消息。
她到藍色巴比倫找他那天,小凱和黃經理馬上就打電話給他了。她一個人坐在後門等待的時候,他就在隔壁巷子的一個黑暗角落裡看著她。也是他不忍心她在後巷子一個人、一個人地苦候、探問,才請小凱轉告蕭映雪他已經沒有在那裡工作的事實。
他沒想到她會哭成那樣、吐成那個樣子,看她一個人跪在陰冷的巷子裡痛哭,口中叫著他的名字,要求他回到她身邊,他的心宛如刀剜,不見得比她好受,好幾次都想出去見她、安慰她,最後都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出去,不能讓自己心軟,他想知道,她對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心,她那天在暗巷裡哭了一夜,他不也陪了她一整夜嗎?她不好過,他不也是在受罪?
「對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她還在哭。
「其實,我沒有去找施進銘。」頓了頓,越海鵬才說。
「什麼?!」聽到這個答案的蕭映雪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頭來,「不是你?那麼……」
越海鵬沒有去找施進銘,那一大筆的貸款是從哪裡來的?
「原諒我,我還是做不出來。」無辜地攤開雙手,越海鵬笑答,「我只是去當中間人,拜託了一個急需用錢的好朋友下場。他基本上是個同性戀,所以我想……他可能比較好過一點。」
小凱為了能盡快和格斯出國,當時想賺錢想得都快瘋了。再加上又發現自己真正愛的是男人,對接女客產生了排斥感,生意也愈來愈不好。於是越海鵬試著介紹他這樁生意,似乎任務也頗為順利。
「這……」聽到這個消息,蕭映雪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喜的是越海鵬終究還是沒有為了她受了那麼大的折磨,但如果因為這樣就認為自己沒有犯錯而高興,那又太奇怪了。
她終究還是把他折磨得很慘呵!
「高興點了吧!」將她的頭輕按在自己胸前,越海鵬笑道,「放心,我還有基本的男性自尊啦!」
「嗯,這樣我的愧疚感就可以少一點了。」
順勢緊緊摟著他的腰,輕輕地閉上眼睛。一直重重壓在心中的一塊大石突然消失,蕭映雪真的覺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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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蕭映雪還是在醫院乖乖地住滿了兩天,沒有試圖逃跑。
王要的原因是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不佳,一吹風就咳嗽,一方面也是越海鵬向她保證,他一定會每天去會場替她巡視幾次,再來醫院向她報告進度。
另一方面,他也張牙舞爪地向她恐嚇,「妳現在不好好養病,等到開幕那天在台上致詞時昏倒了,那才是大大的醜聞呢!想想看,華祥的老闆居然當眾昏倒?那華祥大概一輩子也爬不起來了。」
這些話確實抓住了蕭映雪的弱點,讓她不敢不壓制住對醫生的恐懼,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第二個理由,蕭映雪還覺得有些道理,但是對於越海鵬所提的第一點,她就不得不覺得有些古怪了。
「你不覺得那樣很好笑嗎?我們是敵人耶,為什麼我還要你去替我看展示會現場、報告狀況呢?更別提你還天天來看我了,那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嗎?啊,我要吃那只蝦子和一點皮蛋。」一邊吃著越海鵬替自己帶來的海產粥,蕭映雪一邊問他。
「等等,還有點燙,我替妳吹吹……」一邊用湯匙小心地撈起熱粥裡的蝦子,越海鵬輕輕地吹了吹,一邊對著蕭映雪的問題苦笑,「別想那麼多,才兩天,就算我真的不安好心,又能起什麼作用呢?而且至少妳每天可以聽到會場的狀況呀!」
更何況明天上午十點展示會就要開始了,她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是沒錯,不過那些工作人員也真奇怪,憑什麼什麼事都告訴你這個不相干的人,一點都不懂保密防諜?嗯,好好吃,這一攤在哪裡啊?下一次我還要吃。」
「因為我魅力大啊!這攤就在醫院旁邊,下次我再帶妳去。」回答得很敷衍,他沒告訴她,工作人員看到他那天急急忙忙往醫院沖,都以為他們兩個人是情侶,有人還以為他們是夫妻,當然就什麼都不會避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