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蘭柔美的嘴唇彎出一絲苦笑,「而我之所以難以相信你的真心或許是因為你的那些照片:被美麗、富有的女人包圍著,還有報紙、雜誌上的那些文章。很顯然你不僅是在比賽場上贏得了許多比賽,在賽場外也一樣。專欄作家們叫你什麼來著?當年的種馬是嗎?
科爾象被什麼刺了一下,想起了那段時間輿論界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不放過。
「我並不否認那時我參加過一些應酬,」他承認了,「也承認有些報道不全是胡扯,可大多數都是騙人的,不造謠哪會有人買他們的報紙,有些東西有真有假。」他放開握住她的手,抬起她的臉好讓他的目光捉住她的目光。「那時你對我來說還太年輕了,我想我箕是斷了自己的對你的念頭,所以就和別的女人鬼混好忘了你。」
「忘了嗎?」她忍不住想問他。聲音沙啞,她覺得喉嚨裡塞了塊東西,為了吞嚥淚水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有,」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變得有點粗,「沒有,我做不到。」他用拇指擦去她頰邊一滴淚水。「那年聖誕節我回來了,曾心存僥倖地想出個折中的辦法,可你父親不讓我進你們家門。我和他十七歲的女兒約會使他怒發充冠了,而我卻沒理由怪他。」
媚蘭抬頭望著他,腦子突然出現了空白。是真的嗎?難道她對他的判斷錯了?難道是她經歷過的心痛和她的身體經歷過的巨變使她喪失了理智判斷事情的能力?不,她對自己說,否認了那種可能性。只不過是現在他離得太近,他摟著我的時候人就沒法正常思考,他摟著我的時候我不可能有理智。她把目光強從他那裡拉開,側過臉,把頭輕輕放在他的肩上,感覺到他茄克衫下堅硬的起伏,涼涼的衣服擦著她泛紅在面頰。
科爾的手滑過她的腰,停在了她的背上,他伸開五指感受著柔絲般光滑的肌膚。濃濃的黑色瀑布似的頭髮搖曳著,光澤的髮梢輕輕地磨擦著他的手背和腕。他的手感受著她溫暖光滑的肌膚。一切的一切都勾起他的回憶:那些酷熱的夏夜,也是那絲般秀髮摩擦著他自己裸露的身體。他的睫毛低下來,藍眼睛半閉著,掩藏自己慢慢燃燒起的慾望。
得更緊了,她被圈進他的懷裡,離他很近很近,他們幾乎都要挨著對方了。她仍然用的是很久以前那個夏天她用的那種香水,那氣味飄到他的鼻孔裡,弄得他癢癢的。他稍稍低了點頭,聞著那香水和雜在其中的只有媚蘭才有的特別溫暖的的女人味兒卡薩洛克
他們什麼也沒有再說,一齊融入了音樂。雙雙都陷入了對昨日的回憶,都在努力地想把他們的夢幻和現實聯繫起來,心跳加快了,呼吸變短促了,好像緊繃的胸膛裡的肺又突然收縮了運動似的。
科爾讓她旋轉一圈,兩人的腿輕輕地碰擦著。媚蘭轉回來,不知不覺靠他更近,順從著他不知不覺中變得更緊的擁抱,也順從著自己想撫摸他的強烈渴望。她心中激情蕩漾,茫茫中意識到一種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曾有過的感覺他倆是多麼和諧、般配,就像兩個只有一半的謎,只有合在一起才是一個完美的整體。
科爾也控制著自己的感情, 他擁著她,感到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自己心裡充滿了一種強烈的回家的感覺。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她的身體信賴地偎依著他,他們隨樂曲翩翩起舞,身體不時地輕輕摩擦。
他們身體的接觸使媚蘭突然覺得熱血奔湧,像一陣電流將她擊醒,她直起身來,離開了與他身體的直接接觸。她身體裡的反應還是那麼強烈,彷彿他們是昨日的情侶,她的身體強烈地渴望著他的撫摸,而她的腦子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可是她想起很久以前他兩人的軌道就各向東西,現在她必須想辦法保持距離。
我很高興今天我們談了這些事,」她神情嚴肅,強迫自己迎著他的目光,「要是現在我們在大街上碰上了,打個招呼,我心裡不會再不痛快了。」話音剛落,樂曲也結束,樂隊宣佈休息十分鐘。她把手從他肩上拿下退了一步。另一隻手從他的緊握中抽出來。「希望你在卡薩洛克過得愉快,祝你腿傷早日康復回到賽場。再見。她彬彬有禮,語氣冷冷地說完,然後伸出手讓他牽住她。她本想在兩人間拉開距離,沒想到這一伸手,卻又使兩個身體有了一個溫暖的接觸點。
「沒有再見,媚蘭。」
他那深不可讀的目光長久地注視著她,然後,她默默地收回目光轉過身去,走出了小小的舞池,痛苦中她仍可以感覺到背上他伴她跳舞時留下的餘熱。他送她回到座位上,她卻沒有再看他一眼,他喃喃地道了謝,離開了。
「媚蘭,我沒想到你還認得科爾?麥克法登。」埃裡克戴著細邊眼鏡的棕色眼睛裡閃著興奮,「你和他是同學嗎?」
「不是,媚蘭搖搖頭,竭力掩飾著內心湧起的感情的潮水。「不是,我上的是阿蘭頓女中沒在卡薩洛克上過中學。」
「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很簡單,」媚蘭想避開這種談話,「卡薩洛克本來就不大,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你還不知道嗎?」
埃裡克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但沒等他再問點什麼,媚蘭就急急忙忙地又張口說話:
「埃裡克,我們今晚就到這兒行嗎,我頭疼得要命。」
他本想追問下去,可看了看她蒼白的臉,又不得不心生憐惜。媚蘭拿起手袋,他們走出了俱樂部。她知道科爾坐在那邊,她小心地走著沒有向他那邊看一眼,但她可以感覺到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熱熱的。
第二章
媚蘭失眠了。埃裡克把她送到她家門口時她的頭真的劇烈地疼起來,吃了阿斯匹林也一點沒管用。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她還在床上輾轉反側,床單已是狼藉一片了。
沒辦法,她最後放棄了努力,從四腳銅床上下來,走到窗前。「今晚我是沒法睡覺了。」
月光透過紗窗灑進她的臥室, 清涼、雪白的月光輕撫著她一動不動的身體。深色柳眉下那對碧綠的眼睛此時變成了兩汪神秘的湖水,長長的黑髮也被染上了銀色。她身穿單薄的絲背心和睡褲,任憑月光親吻她的胳膊和脖子。
別去想那些!她執拗地氣憤地看著默然無聲卻充滿同情的月亮。別去想 那樣沒好處!
但是她似乎毫無選擇。多年後又見科爾,又感受他的擁抱,這使她心裡關著的一扇門被推開,她十七歲時度過的那個美麗的夏天和隨之而來的悲劇性結局,這一切記憶都曾被關死在那扇門後。現在,這些回憶喧鬧著,要求她聽它們述說,讓它們出來 儘管這幾個小時裡她堅定地拚死抵抗著,可她快要輸掉這場戰鬥了。媚蘭精疲力竭 不願再鬥了。她投降了。窗外月色漸漸淡去,她的思緒回到從前,又看到了八年前那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
那個炎熱的七月的夜晚十分寂靜。媚蘭坐在T字形碼頭的最邊上,手放在碼頭的舊木板上,感覺著它光滑的被水侵蝕的表面,她光著腳,被太陽曬黑了的雙腿吊在碼頭邊上,來回晃著。她望著湖水發呆。一輪滿月高掛在天上 清澈的月光在光滑的湖面上撒下點點碎銀。
將近十點了,她兩邊的臨湖的屋子已經開始熄燈了。溫特斯的近鄰們要麼是上了年紀的退休老人,要麼是孩子都結了婚的中年人。周圍沒一個和媚蘭一樣兒大的孩子,所以 在卡薩洛克過的每個暑假她都很孤獨。
她盯著胖胖的黃月亮,不由得重重歎了口氣。或許今年暑假她可以說服父母開學後別再送她去阿蘭頓的聖凱瑟林女高了,讓她轉學來卡薩洛克西高就讀,反正她還差一年就要畢業了,這也是她上公立中學的最後機會了。
一陣快艇的馬達轟鳴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朝右邊望去。滑水汽艇的燈光正向這邊打過來,那小艇驚醒了湖水,只見它稍稍抬起,從湖面上一掠而過,湖水被驚起了陣陣波浪拍打著碼頭。越過水面從艇上傳來陣陣笑聲,快艇載著快樂的一群人沿著湖岸線很快遠去l這片刻的喧鬧使媚蘭更感孤獨。
小艇的燈越來越小,幾乎看不見了,剩下的仍是碼頭邊和湖岸邊住家房子裡的燈光。媚蘭的目光追尋著那隻小艇,多麼希望自己也是那歡笑的一群中的一個……突然她發現,小艇的燈光不再繼續消失,而是又變亮變大了。
小艇打了個圈,沿著原路線靠湖邊駛著。慢慢地靠近媚蘭,在離岸還有兩百碼的地方幾乎停住了。媚蘭好奇地發現船上有個人站了起來,月光下可以看出那男人高高個、魁偉的身材卻看不清。只見他從頭上脫去襯衣,優美地一跳,躍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