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提著方向盤的手狠狠地緊了緊。
「那得看你所謂快節奏指的是什麼。」他的話硬邦邦的。「如果你指的是在車廠或辦公室工作十二小時,半夜去開會研究賽車方案,又在大車或火車裡坐上十八小時換賽場,到了後來還在跑道上以每小時八百里的速度開八個小時的車, 邊開還得邊處理汽車的應急事故,這樣說來,其它的生活方式是很難適應的。」
媚蘭用著他,聽得啞口無言。
「不,」她看著他,慢慢地說。「我不是指這些,我指的是那些好事,晚會呀,車迷們的愛慕,美人還有賽車場上的年輕女人們。」
「我不否認職業賽車也包括了這些內容,」科爾承認了,但內心、卻叫著苦,因為他看到了她臉上的不贊成和不屑,「可不能以片概全。大多數賽車手年輕時過分消耗精力,到後來他們要麼精疲力竭,要麼變聰明, 戀愛, 結婚生子,和美國其它男人沒什麼不同。」
「過上幸福日子?」媚蘭懷疑地問。
「大多是,」他肯定地點點頭。「有時也不是。」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皺起眉頭低了眉毛看著自己,像是在琢磨他的話。「全美國幹什麼的人不都是一樣結果嗎?婚姻生活有時好,有時不好。」
「我討厭那種態度。」她突然間生起氣來,眼睛瞪著他。
「什麼態度?」
「那種,一聳肩膀就可以把結婚誓言和海誓山盟的承諾拋到腦後,好像責任和義務都過時了,都是吃飽了撐著才談的。」
「沒想到你還這麼看重婚約和誓言,」他不無諷刺地說看看了她一眼,接著踩了剎車,車子減速了 他們已經到了拉森區假村。
「我是看得很重。」媚蘭輕聲說罷,倔強地抬了抬下巴。他怎麼改如此輕鬆地跟她說他對海誓山盟的誓言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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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好了。」媚蘭自己也被自己的感歎嚇了一跳。
「是呀,」科爾閉著雙眼,微笑著贊同著。
他倆挨著躺在一塊舊毯子上,頭上是橡樹給他們這太陽 一旁草地上還有沒吃完的野餐。已過正午的太陽斜斜地從厚厚的華蓋似的樹葉縫間灑下來,在他們臉上布上一片日光和樹蔭的斑駁。媚蘭的綠色泳衣還是濕的,她的雙手疊在腹間,科爾的雙手放在腦後。他們後面有些灌木叢,那裡傳來蜜蜂的鳴叫,嗡嗡的叫聲,混著下午令人睏倦的日頭,好似首協奏曲。
「你有多久沒有像這樣懶洋洋地過個星期六了?」科爾眼皮都沒抬就問她。
媚蘭想了很長時間沒說話。
「天哪!」她語氣裡不少驚異,「久得我都想不起來了!」
「你工作太努力了!」科爾作出判斷。
「我工作太努力?」媚蘭轉過頭去,臉放在毯子上看著科爾。「是你說的你生活中如果沒有壓力,沒有嚴格的時間安排就很難適應!」
「是的,」 他懶懶地一笑。「可我養傷已經有六個星期了, 現在我什麼事也沒有,整天躺著。」
「呵。」媚蘭哼哼著,把目光從他魁偉的有著光滑的褐色肌肉和穿著舊的被剪掉的牛仔褲當泳褲的身體上移開,向上看著給他們遮陽的葉茂的枝頭。
科爾一隻眼睜開一條縫,仔細地看了她一下。濕漉漉的綠色泳裝報普通,但雙腿開口報合適,還一直開到腰下面一點。今天她脫去短褲出和襯衣,走到湖邊跳下水去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沒有一直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的身材一如少女般地苗條,漂亮,而胸部和臀部都多了些豐滿成熟的曲線,他看得口乾舌燥,手心也癢了。
「你就想說這個呀?」他逗著,翻了個身,一隻胳膊肘支起來,頭放在握起的拳頭上。「星期六你都幹些什麼重要的事,比躺在草地上聽蜜蜂和蛐蛐唱歌更重要?」
媚蘭的目光從高高的綠色華蓋上移下來,轉過頭來看著他。
「在店裡工作,星期六我們的生意最好,店子要開到很晚才關門。」
「星期天呢?」他很想多也解一些她的生活。
「星期天早上我去教堂,然後去父母那兒一起吃午飯,」她不知道他怎麼會對她生活中的這些瑣碎小事這麼感興趣。」下午我一般又回店裡,做些筆頭工作。」
「難怪我記得那年夏天你比現在曬得還黑些。」他想都沒想,就伸出食指,輕輕地從她的膝頭一直劃到大腿。「原來是你根本沒有時間去曬太陽。」
「是的,沒有時間,」媚蘭被惹怒了,她坐起來,把腿從他手指尖上挪開。從他們躺的小凹地向四周望去,湖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狹小的沙灘,離岸稍遠處遊艇在水面上搖曳著,整個半月形的沙灘傾斜向前延伸著,慢慢地和大陸融匯起來。橡樹、榆樹,還有長著白色樹皮的燁樹處處可見。他們倆就躺在這樣一片沙灘上。「剛吃了午飯我想起來走走,要不然下午要打瞌睡的。」
「好主意。」科爾注意到她的不快,也注意到她把腿拿開。他站起來,伸出手。「我和你一起去。」
媚蘭什麼也沒說,抓住了他的手,被他一拉站了起來,但她一站穩了,就借口找涼鞋把手抽了回去,恢復了他們的距離。
科爾知道她在躲他。他耐心地等她穿好棕色的皮底涼鞋再繫好帶子。
「我知道一條路我們可以走走。」他用手指了指雜亂的草叢中的那條隱隱約約的舊軌跡。「從這可以穿過空地直通大路。軌跡的三分之二的地方有個岔道,那條路向南據去沿著康納家的地產一直又繞回湖邊。」
媚蘭走到他前面上路了。一對金花鼠跑到一棵橡樹後面,「嗖嗖」地躥上樹幹,可爬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頭看看,嘰嘰喳喳地好像被這兩個人打擾了不太高興。她停下來看著它們,黑黑的亮眼睛,忿忿的吵鬧把她給逗樂了。
「多可愛!」媚蘭回頭望了科爾一眼,小動物的嬉戲使她自己的雙眼也神采奕奕起來。
「對,」科爾笑著看了看她,「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卡通片《切普和戴爾》。」
「我也愛看那部卡通。」共同的回憶使她的雙眸變暖。媚蘭又一次感到超越肉體的相通。她曾忘掉,或任說不願想起,他倆曾共同擁有的不僅只是令人震撼的肉體上的吸引,還有更多更多。在那些夏日裡他和她度過的每一刻她都珍惜。當一切結束時,她哀痛失去的又何止是她
在和科爾一起時得到的令人難忘的身體上的滿足。她失去的是那種感到自己是完整的感覺,猛地,她強把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 轉身繼續走她的路。
科爾走在她身邊,心裡琢磨著她嘴角的笑容為什麼突然消失,碧眼裡又為什麼突然佈滿陰雲。
「瞧,野玫瑰。」她停住腳,彎下身去聞,那清香讓她用的得閉起雙眼。她向上看去,見科爾也正看著她。總是要比雜交過的香很多。她沒說完,就忽地緊張起來。他們來的那條小路彎彎細細地伸下坡去,消失在湖邊,草也到了邊際,變成了沙灘。 她突然意識到這裡只有他們倆,太陽光沐浴在這一片綠樹,只有這些樹和那些野玫瑰叢是他倆的陪伴。「我們還是回湖邊去吧。」她緊張地四下望著。四周聽不到人聲,她也看不見樹梢上有屋頂的影子。
「怎麼啦?」科爾的目光緊隨著她。
「因為我們走進了別人的地盤了。」
「沒有。』他低沉的聲音向她平靜地做了保證。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好奇地問,目光重新回到他臉上。「你認識這兒的主人?」
「可以這麼說,」他對她微笑著。「這三畝地是我的。」
「你的?」媚蘭有些驚異。「你是說你有這麼大的產權?」她的手畫出了個半圓,把從他們到湖邊的地方都畫在內。
「對。」他自豪地望著眼前這一片土地,「還有從我們到大路之間的這一片呢!」
「為什麼什?」她迷惑不解。
「為什麼?」他也糊塗了,「什麼為什麼呀? 難道你不想有一片地嗎?」
「當然想。我相信每個人都想的。可我是說為什麼要買這兒的地?」
「為什麼不在這兒買,卡薩洛克是我家鄉呀。」
「我知道, 可是,」她停了停,不解地望著他。「你又不住在這兒。」
「以後會的。等我從賽場上退役下來,」他語氣堅定,藍眼睛離開她,慢慢地巡視著這一片陽光和樹蔭交相輝映的草地。「我就在這兒修座房子,這樣我坐在門廊上就能看到樹,看著大地從這延伸下去一直到湖裡。我還要條船,那樣我什麼時候想去釣魚都行。」
「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真會退出賽場,回到卡薩洛克來生活。」媚蘭不相信地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