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這雪下個不停,要上哪去請大夫?」這種夭氣,哪個大夫願意出診?
「囉唆!」駱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並且丟出一錠銀子,冷肅道:「去告訴你們掌櫃的!不管如何,快去給我變出一個大夫來,要是這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拆了你們這映雪樓!」
店小二見她似乎不像是開玩笑,嚇得轉身跑去做她交代的事。
人走後,駱婷趕緊將火爐移近床沿,接著輕拍男子俊美的臉頰,試試他還有無反應。
「喂喂,醒醒……」見他沒有反應,駱婷又將手上的勁道加重幾分。
見他依然沒有反應,駱婷越來越心急,趁大夫還沒來之前,她趕緊又命人端來一盆熱水!她將布巾在熱水中浸濕後,專心地為他擦拭臉上的泥漬,也希望熱水的溫度能帶給他一絲暖意。
就在駱婷尊心地擦拭時,男子忽然有了些許反應,他皺起眉呢喃一聲,努力地睜開眼,迷濛中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正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他很快地又合上眼,短短的一瞥,一切的景物朦朦朧朧令他看不真切,但那雙門著晶燦的眸子,擔憂注視著他的神情,卻已深深地烙印在他枯寂的心靈上……
他究竟在哪裡?
南天門嗎?
不然為什麼迷濛中好似有一名美似天人的男子這樣望著他?而且這床也似雲朵般柔軟……
「喂,你可別又昏過去呀!」駱婷粗魯地搖著他,深怕他這一睡後會一覺不醒。「快醒來、快醒來!」
男子依然緊閉雙眼,只不過眉頭上那個死結卻皺得更深了。
這名南天門的天兵實在……好吵!
「幸好這位公子命大,胸口上的刀傷不深,未深及內臟,他身上有內傷、外傷又被下了軟骨散,再加上被風雪凍成這樣,還能撿回一條命,實在可以說是大難不死。」大夫嘖嘖搖頭道。
他看診多年,還沒有看到哪個病人生命力比他還頑強的。
「那麼他……」駱婷擔憂地問道。
「沒事,只要服幾帖老夫開的藥,再好好調養休息半個月,應該就能痊癒,不要擔心。」大夫邊收著藥箱邊說。
「謝大夫。」她送大夫至門口,感激的道。
呼!總算有救了!
「不過可得記住,千萬不能再染上風寒了。」大夫到了門口,還不忘回頭向她仔細叮嚀道。「知道、知道。」駱婷取出一錠銀子。「一點意思。」
大夫將銀子取過後,發現重量不輕,不禁呵呵笑道:「那麼派個人隨老夫回去取藥吧。」
駱婷喚來店小二,交給他一錠銀子。「跟大夫去取藥,然後照大夫的指示熬煮,知道嗎?」
「知道。」店小二取過銀子,領著大夫離開。
送走了大夫,駱婷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方才店小二替他換下的骯髒衣物。
遠流商行也經營不少紡織的生意,所以她一眼便看出衣物的質料及剪裁均是上等之選,看來這名男子應來自富貴人家。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滿意地微微揚起嘴角,他的條件似乎越來越符合爹的標準了。
她走近床沿,為他拉好棉被,又盯著那張俊美的臉孔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替他放下帳幔,折騰了大半夜,她也累了,於是決定回到隔壁的房間休息。
一大早,駱婷又來到隔壁房間查看。
這三日來,她一直守在男子的身側細心照料,深怕他有個閃失會使病情加劇,那麼她偉大的「征夫計劃」就完全泡湯了。
店小二方才來餵過藥,才幾日之隔,他的臉色看起來已經比那日發現他時有血色多了。
就在她發愣的同時,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嗯……」
男子皺了皺眉頭後,緩緩地睜開眼來,只見一張清麗的臉孔在近距離下放大,他嚇得驚叫一聲,但卻發現自己的喉頭竟乾澀得發不出聲音來。
駱婷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倏地彈開身子,怔愣地望著他。
「你是誰?」他瞪著眼前身著華服,臉比女子還要清麗俊秀的「男子」,啞著嗓子問道。
駱婷得意地揚高一道細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刻意加重後面四個字的語氣,像是深怕他會忘了似的。
她這一說,男子才忽地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越想他越悲憤,臉色越來越難看。
「喂,你叫什麼名字?」駱婷盯著他逐漸改變的臉色問道。
「岳埒。」他沒看著她,悶聲簡單地答覆道。
「很好,岳埒,我姓駱,單名婷。」她笑著自我介紹。
「這裡是哪裡?」他環視一下屋內精巧的擺設,努力由乾澀的喉嚨擠出聲音。
「全無錫最好的酒樓——映雪樓。」
岳埒想起他原本來無錫的目的。他原本是趁年關前帶著表妹唐容來無錫收帳款,沒想到他的舅父唐青寬聯合女兒唐容陷害他,企圖謀奪他天鷹堡堡主之位,以及旗下鹽、酒、絲綢的生意,甚至還將他鍾愛的表妹下嫁狄家,想靠聯姻來擴大他的財力與勢力!
一想到唐容在他昏迷前冷酷的嘴臉,他的心便擰痛起來。
哼!
虧他在雙親死後,還一直將舅父當成父親來侍奉,沒想到他們父女倆竟然如此忘恩負義!「我昏迷了幾日?」岳埒一臉憤然地問道。
「三日。」
「三日?」岳埒心中盤算著時間,唐容應該已經回到天修堡了。
一想到唐容和唐青即將在天鷹堡裡聯手演出一場好戲來說明他的失蹤,他的臉色更顯陰沉不定。
他原本以為唐容只是礙於父親的淫威,不得不聽從唐青的安排下嫁他人,沒想到她卻利用他對她的無戒心而在酒菜裡下藥,再命人將他打個半死後隨意丟棄在大街的一角。
他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她在他昏迷前那抹得意的笑容。
哼!
女人!
駱婷望著他乍青乍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喂,你還好吧?」
「沒事!」他坐起身子,冷硬道。
「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家裡是做什麼的?另外順便告訴我府上還有哪些人?今年多大歲數……」她一口氣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正瞪著她瞧。
這是幹嘛?身家調查?
岳埒皺著眉,冷眼瞪著她,駱婷也意識到她好像一口氣問得太多了。
「好吧。」她歎口氣道:「先告訴我,你娶親了沒?」
她不知道她的問題正好踩中他心裡的痛楚,他一臉冰霜地吼道:「沒有!」
哼!好在他沒瞎了眼娶了他那和她爹一樣奸詐的表妹。
駱婷一聽心喜的道:「很好、很好。」
望著她臉上怪異的笑容,岳埒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怪人。
「那請問府上哪裡?還有沒有家人?」
岳埒僵著一張臉,忿忿地想著唐氏父女,不願承認和他們的親戚關係,駱婷卻將他的沉默自動解釋成家破人亡。
「唉,原來是家道中落的子弟呀!」她的口氣雖充滿惋惜之意,但一張清麗的臉卻掩不住聽到這消息的興奮。
呵!老天爺真是對她太厚道了!
她滿意地審視著眼前的男人,一張臉笑得如花般燦爛。她還能找到另一個像眼前這樣長相不俗,又無家累的男人回去向爹交差嗎?
答案是……不!
就算有,她也懶得去找了,商場必勝第一條:眼光要准,行動要果決!
早點找到人選,她也好早點打道回府。
駱婷一臉笑意吟吟,「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祖宗的名言果然沒錯!」
岳埒皺著眉,瞪著笑得一臉怪異的駱婷,一抹不祥的預感逐漸往他心頭上聚攏。
「既然公子你還沒娶親,那正好,我這兒恰巧有椿喜事成全你。」駱婷一雙美眸因興奮而顯得更加晶燦動人。
望箸對方臉上過分得意的笑容,岳埒冷著臉,戒備的問道:「什麼喜事?」
駱婷賦賊一笑,不知不覺中露出商場上精明幹練的神情。「公子一身文質彬彬的氣質,想必也是熟讀聖賢書的文人……」
岳埒聽著聽著,不知怎麼的,一滴冷汗竟滑下背脊。
為什麼他有一種好似正被人一步一步推入陷阱的錯覺?
「你究竟想說什麼?」岳埒不安地瞪著她。
駱婷頓了下,才道:「有道是受人一舨之恩,當湧泉以報,這點淺顯的道理,想必孔老夫子及諸聖諸賢都有在書上教過你吧?」
「你想我報恩?」他終於瞭解她在說什麼了。
「沒錯!」她大方地承認。
「好吧……」岳埒低下頭,正在心中思索著如今身無分文的他要如何還報此恩,忽然瞥見頸上掛著的血玉。
駱婷望著他解下玉珮的動作,連聲道:「你別誤會……」她可不是要這些她家裡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廢物。
「拿去,這塊血玉賣了,至少也值個萬兩。」岳埒將王佩遞到她的面前,以冷得不能再冷的語氣道。
駱婷原本推拒的動作在瞥見玉上少有的圓潤色澤而停住。血玉通體泛紅的奇異光澤吸引住她的目光,她屏著氣,小心地接過顏色瑰麗懾人的玉珮,一股冰涼立刻由玉珮傳到她的手中,她是識貨的人,當然知道這血玉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