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它們老是會被大風吹走是嗎?」成菱靈敏地想出原因,高禹大笑。
「不愧是精靈,一聽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此刻,天上的陽光開始隱沒,夜色逐漸籠罩整座米克諾斯島,高禹將喝完的瓶子往桌上一擺,然後牽起成菱的手,帶她到外頭散步,順道吃飯。
「平常你都跟製作公司的人一塊用餐嗎?」
「不一定,我想去就去。畢竟他們住飯店,有專門供人吃飯的地方。」從這個方向,可遠遠瞥兒島上的觀光飯店,高禹指給成菱看。「米克諾斯這時開放的地方還不夠多,像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搭船回雅典了,他們覺得好不容易可以不必工作,當然要想盡辦法大玩特玩。」
「我這樣跑來,不就害你沒玩到?」
「神經,你當然比玩重要。」高禹輕捏成菱掌心。「不過坦白說,即使你沒來,我也不會跟他們一塊去。之前還不曉得你可以請年假,我原本打算要飛一趟台北——不過還是你來的好,這裡有太多東西想讓你看了。」
兩人走到一家酒館門前,灰撲撲的招牌瞧不出店名。高禹識途老馬似的推開木頭店門,一陣烤魚的香味立刻湧入鼻腔。酒館裡擠滿本地人,大家皆用高分貝的音量跟其它人喊著話,高禹拉拉成菱手臂,成菱將耳朵湊到高禹嘴邊。
「這裡的烤魚很棒,喜歡魚嗎?」
成菱微笑地吃著空氣裡的木炭香氣,她點點頭。「喜歡。」
不一會兒,高禹所點的白肉魚與希臘沙拉端上桌,服務生看著成菱迭聲說了同一句話,傍晚才剛聽管理員說過,他在稱讚她:「很漂亮。」
成菱哪時聽過這麼多讚美,用英文跟服務生道謝之後,她羞得恨不得將臉埋進盤子裡頭去。
「臉這麼紅,啊!乾脆抹點鹽巴一口把你吃掉算了。」
「你捨得吃啊!」成菱瞪他。
高禹笑得一臉賴皮。「用另外一種方式『吃』,就十二萬分捨得。」
「色鬼。」成菱嗔。
望著成菱羞澀的表情,高禹開心地仰頭大笑。
離開酒館時,高禹順手帶了一瓶紅酒。回公寓後,高禹便要成菱先去洗澡,趁她在浴室忙,高禹也彎腰從櫃子裡拿出東西先準備好。
他將室內燈關上,點起十數根臘燭,然後按下CD電源,「When I Fall inlove」,納金高甜潤優美的嗓音在屋裡微微蕩漾開來。高禹拿出兩隻高腳杯,緩緩注入紅酒,這時候,成菱正好推開浴室門走出來。
「我的公主。」高禹用英語喚著,並朝她伸出手去。成菱一臉詫異地將手擱在他手心裡。高禹將她拉至身邊,手擱在她腰間,低頭瞅著她笑。
當他開始隨著樂聲移動腳步,成菱面露驚慌地問:「這是在幹麼?」
「跳貼面舞。」
「可是我不大……」
成菱話還沒說完,高禹腳趾突然往她腳底板鑽,示意要她踩上來。
「這樣好奇怪,我很重……」成菱驚訝地格格笑著。
「你哪重?儘管把重量壓在我腳上,放心,你不會踩扁我的。」
在高禹強力保證之下,成菱終於定了心神。她放鬆地貼在高禹身上,雙腳踏在他腳上。
左腳、右腳……當高禹開始隨著樂聲移動,成菱身體也開始跟著搖動,一分鐘、兩分鐘,一個迴旋、再一個迴旋,趁他緩下舞步,成菱雙腳重新踏回地板,但是兩人的身體仍舊保持緊緊相貼的狀態。
成菱順著他的帶領移動腳步,陶醉地仰頭看著高禹。
「感覺不錯吧?」他問。
「嗯。」成菱點點頭,一顆心被哄得醺醺然。「好親暱,彷彿可以一下觸到你的心……」
高禹突然停下腳步,朝她搖起手指。「呵呵,『觸』?!小傻瓜,你老早就住進我心裡了……」
語畢,他抓起她手指輕印上一吻,嘴唇慢慢從她指尖一直滑吻至她手臂,再鑽進她裸露的領口,最後停留在她嫣紅的唇瓣上。
一吻、停頓,再吻、再停頓;高禹耐著性子延長挑逗的時間,直到成菱忍不住踮著腳尖擄住他嘴唇,他才得意地加深彼此的吻。
「原來你也會著急。」一邊啄著她下巴,高禹笑著調侃。
「壞蛋,故意捉弄我。」成菱睨他。
「不這樣,怎麼看得出你心意?」高禹毫不猶豫地接話。「我喜歡你把慾望表達出來,那會讓我覺得安心,覺得我很特別。」
「原來你到現在還不懂我的心意?」
「懂,但我需要你更明確表達。」高禹哄著。
成菱帶點緊張的睇著高禹,半晌,才見她鬆口吐露心意。
「我會怕……知道嗎?其實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能夠那麼坦率,縱使已經確定了彼此的感情,但要我表現出來,我就是——你難道都不會擔心錯看了,或者表錯情嗎?」
高禹莫測高深地睇著她。「與其擔心這些,我倒寧可相信我的心告訴我的話。況且愛,本來就是一件該大大方方攤開來說的事,難道你寧可我老瞞著不吭氣,也不願親耳聽我說我愛你?」
我愛你……
成菱陶醉的瞇起雙眼。多甜美的話!她本來以為這三個字早就被世人說爛,不稀奇了,但當從高禹嘴巴說出,卻新鮮得有如清晨初綻的玫瑰般,那麼嬌嫩,那麼美。她永遠也聽不膩。
「你現在的表情真棒。啊,真想拿相機拍下……」
一邊呢喃,高禹一邊把玩成菱頭髮,用手指纏住她髮梢卷玩,在搖曳的燭光中,成菱黑色的長髮染上一層媚惑的金褐,他執起發尾一啄,然後放開,手指沿著脖子,慢慢鑽進她頭皮底端,當兩手捧著她腦勺,高禹忽輕忽重地幫成菱按摩著。
「唔……好舒服。」
成菱嘴裡吐出低吟,高禹雙眼炙熱地盯著她表情。當她再一次呻吟,高禹突然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我也想聽。」
「聽什麼?」成菱雙眼朦朧地問。她是真的不曉得,高禹的碰觸實在太舒服,她腦子都糊成一團了。
「一個字……」他低聲哄誘。「我也想感受你此刻的感覺。」
成菱張大眼睛看他,被吮紅的嘴無聲地顫了一下。高禹等待著,成菱卻只是困難地張開又閉上嘴,最後將頭埋進他胸口,挫敗地搖著。
「我、我說不出來,對不起……」
她怎麼那麼笨,不過就是三個字,她怎麼會說不出來呢?成菱心裡自責著。
「傻瓜,不用道歉。」胸口感覺到一陣微濕,高禹驚慌地抬起成菱淚濕的臉。都怪他太心急,害她難過了。
「不要哭!乖乖。都是我,明知道你敏感怕羞還故意逼你。沒關係,我不急,今天聽不到,我們還有明天、後天……無數的時間,我『總有一天等到你』。」
最後那七個字,高禹是唱出來的。驀然聽到完全不符合現狀的老式唱腔,成菱「噗」地破涕為笑。
「耍老氣。」她嗔道。
「耍老氣就耍老氣。」高禹睨她。「至少我目的達到,有人眼淚收起來了。」
「謝謝你。」成菱垂下頭。記得每一次她因彆扭落淚,都是他想辦法逗她開心。
「說什麼謝。」高禹揉揉她頭頂,然後拉她走向窗邊。邊桌上擺了兩隻高腳杯,他拿了一杯,另一杯遞給她。
「我沒喝過酒耶。」成菱志下心地看著杯子裡的赭紅液體。
「就一杯,幫助入睡。」高禹朝她高舉酒杯,率先啜了一口。
成菱看著他仰頭喝酒的姿態,這會兒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洋酒廣告老喜歡找帥哥入鏡了,他喝酒的動作真好看。
成菱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說不清酒的滋味,有點辣、澀,不過當咽進喉嚨裡,一股濃郁的葡萄香頓時便從嘴裡朝鼻腔湧上。
成菱眨眨眼,為了確定自己剛才聞到的葡萄香是真的,她低頭又喝了一口。
高禹盯著她問:「怎樣,有什麼感覺——」
「我不太會說。」成菱撫著喉嚨,蹙眉思索該用什麼語詞形容。「並不算舒服,但也不算不舒服,有點像咖啡,只是反過來罷了。喝咖啡頭一個感覺是香,然後苦,最後才會在舌頭上回甘。而葡萄酒的次序相反,它給我的頭一個感覺先是苦,然後甜,最後才是香——」
成菱又喝了一口,然後確定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成菱第一次喝,高禹也沒告訴她一口要多少量最恰當。為了回答高禹的問題,成菱每一次都以能吞進嘴裡的最大口量,啜飲杯裡的紅酒。才三口,剔透高腳杯裡的紅色液體只剩下一點點。她遞出杯子,示息要高禹再倒一點。
「確定可以?」他又斟了半杯給她。
成菱很認真的點頭,仰頭又是一大口。「我想確定那種辣跟澀的感覺,葡萄不應該是甜的嗎?怎麼會辣呢?」
這個高禹很懂,他曾經接過一個案子,拍葡萄酒莊的制酒照片。也是因為那個工作,高禹才更進一步知道該怎麼欣賞、品味葡萄酒的滋味。「酒精。辣是酒精接觸舌頭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