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們?」
「原諒?」他重複她的話,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憤世嫉俗。「很簡單,看到你痛苦的表情我就很高興,而我一高興起來,就可以考慮原諒。」
「是嗎?」她一愣,試著隱去臉上痛苦的表情,但是,殘留在臉上的表情,仍舊是痛楚。
這助長了他的得意,他仰天笑了數聲,「哈哈!看到你的表情,我就算今天失眠也值得!」
房裡一時靜得嚇人,她的淚水緩緩而下,止住了啜泣聲,心卻無法教它不碎。
然後,是他一如以往對她的怒吼:「滾出去,」
她沒有抗議,一向都是他趕她,什麼時候,他才會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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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湘柔,我的黑色外套哪裡去了?」楚峻偉朝著門外大叫。
她聞聲馬上奔至,「峻偉,什麼?」
「我的黑色外套!」他按捺著脾氣問她。
她把他的衣帽間搞得亂七八糟不說,現在居然拿著水果刀衝進來,想謀殺他嗎?
「黑色外套……對了,它在洗衣機。」
「昨天我不是告訴你,今天我要穿它的嗎?你拿去洗做什麼?還有,那是高級毛料,你居然把它丟到洗衣機?」
「我……」。
「夠了,少讓我看到你這副無辜的樣子,還不快去把我的西裝褲拿來!」對她這個笨蛋生氣根本沒用,最後的下場就是他也很生氣。
「哦!我馬上去。」她轉身就跑。
「你的刀子啊!別拿著它跑來跑去。」他在她背後大叫。
「是。」她馬上去找褲子。
楚峻偉開始後悔請她當管家了,不清不楚的男女關係令他厭煩,加上每見她一回就生一回的激情,他已不能保證在這個復仇計劃裡,他們都能全身而退了。
半晌,她拿著一條西裝褲過來問他:「峻偉,是不是這條黑色的?」
「嗯,拿過來替我穿上。」因為方才突然產生的想法令他急於否認,只有這樣逼她,他才能證明自己沒被她無辜的眼神給軟了心腸。
「這……」要她替他換褲子?
這個指示讓她面紅耳赤,她不知道他的意思是……
她的臉紅及遲疑看在他眼裡,一股莫名的怒火順勢而上,「怎麼?怕看到我扭曲變形的肌肉是嗎?」
她愈是排拒,他愈是強迫,他將自己的長褲脫掉,壓下她的頭。「看清楚是不是令人作惡啊?」
「不、不。」她驚惶地推開他的手。
他的膝關節以上是結實的肌肉,卻被束帶給裹住,小腿以下只剩下冰冷的義肢。
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不由自主地,她想起了以前那雙強而有力的腳曾在大操場裡盡情跳躍,曾經在與她玩追趕遊戲時跑得好快。
「可怕嗎?這些全拜你哥哥所賜。你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要你換上褲子罷了,這個廢腳我可要看它一輩子。」
「不、不,不要再說了。」他的指責,每一字一句都打痛了她的心,為他而心疼、為自己的無法彌補而愧疚。
這輩子注定還不了了。
換作出事的人是她,她未必有這個勇氣活下去,她又怎能要求他的原諒?自己卻一味地要求他讓她留下。
在他心裡,見著她一次,必定是痛苦1次吧?
「對不起。」
「說這些未免太遲。」他明擺著不接受,看著她的眸子飽含著指責、怨恨。
不,她不要他恨她。如果愛比恨容易,為什麼不接受她的愛呢?
她願意愛他,用盡一輩子讓他感受到她對他的愛,她會愛他的全部,包括他殘缺的腳。這麼一想,令人驚心的右腳不再讓她感到害怕了,她主動接近他,試著挽回他剛才被她傷害到的自尊,「峻偉,就讓我服侍你吧!」
他點頭!沒有拒絕她,有勇氣來到這裡,就要有勇氣承受他的一切,包括怒火、怨對,這是她應得的。
至於鄭之遠呢?一切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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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的日子久了之後,鄭湘矛為已經熟悉管家應做的事了。現在,她得心應手許多,日子也不像之前在慌亂中度過了。
只是不必再去學校上課的她,在做完楚峻偉的早餐之後,便空閒了下來,老實說,日子過得有些空虛。
她想去上班或者是出去走走,但當她提出要求的時候,他總是冷冷的丟下幾句話——
「不需要!」
「你是我的抵押品,沒有自主的空間。」
或者是更難聽的——「你是我豢養的金絲雀,你有看過比你更好命、更多薪資的管家嗎?」
雖然他的話裡帶著刺,但她卻無力辯駁,因為他說的並沒有錯。
然而,每天在家等楚峻偉回家,再煮一道豐盛的晚餐,便結束了一天的管家生活,無所事事的她,開始學會了胡思亂想。
她甚至想到,如果她能和他產生戀情的話,那麼冷酷的他便會走出過去哥哥帶給他的陰霾,甚至敞開心胸去接受別人、相信別人。
如果能得到他的愛,她相信自己會比任何一個女人都幸福。因為當一個絕情郎敞開心的時候,會是個專一的好男人。
想著想著,她幾乎就要相信,用愛溫暖他、感動他是目前能化解他們兩家恩怨的唯一途徑。而這個責任,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責無旁貸。
從未踏進社會這個大染缸的她,決定這麼做是對的後,便義無反顧的愛著他!事實上,因為從小的記憶要讓她愛上他是如此容易,但是,他呢?
決定行動的這個晚上,她喝了點酒,希望能借酒壯膽。
由於他的夜歸,她總是過了八點之後才開始作菜。望著時針指向十點,她知道他應酬的地點已由辦公室轉向酒店了。
他從不為他的夜歸做解釋,也從不打電話說一聲,幾次下來,她在做菜的時候,幾乎都可以知道那些飯菜最後的下場。
可是,她不能多說什麼、也不能多問,她只是他請來的管家,哪裡有資格插手主人的事呢?
思及此,她斂下失望的眸子,直覺自己永遠跟不上他。
「峻偉,如果你能愛我,多好。」她傷心地倒了一杯酒,這是她剛才用來壯膽的酒。「峻偉,如果沒發生那件事,你會愛我吧?」
撫著額前的那道長疤,被瀏海遮住的醜陋疤痕喚起了她的記憶。
過去,難道不能真的過去嗎?
她喝得有些微醺,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的她,腦袋裡混混沌沌的,正想回到房間休息時,門外傳來了車子的引擎聲。這麼晚,他終於回來了。
她轉身想開門,卻因為顛簸的腳步而仆倒在地上,被地面摩擦到的膝關節擦出了血痕,痛得她齜牙咧嘴,爬也爬不起來。
他走了進來!黑亮的皮鞋出現在她面前,一道冷冽的聲音從她頭上劈下:「用這種方式歡迎我嗎?我的女奴。」
「不,不是的,我摔倒了。峻偉,可以扶我起來嗎?我的腳好像流血了。」
「你沒聽過自己跌倒要自己站起來嗎?還是鄭楚兩家所受的教育不一樣?」
他無意將她扶起,語帶雙關的口氣教她皺眉。
她試著自己站起來,與他面對面。
他聞到她渾身的酒味,依舊是冷冰冰的態度,「喝酒了?」
「嗯。」她點頭,不敢看他。
而他無意理會一個酒鬼,也無意減低她的工作量,讓她休息。「去放水,我要洗澡。」
「峻偉,我有話跟你說。」
他冷冷挑眉,「說什麼?你的酒言瘋語嗎?」
「不是的,我是認真的。」她突然羞澀了起來,她一向保守,從來沒有過這麼荒謬的念頭。
「說吧,是鄭之遠又要錢了是吧?」他對鄭之遠早已無任何情感,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他根本不可能再和鄭家的人見面。
他暗忖:要是她敢在這個時候又提起他的一切,他不保證明白的她仍是完好的。
「不,不是的。是我……」她低下頭,小聲的問,「峻偉,你覺得我……我怎麼樣?」
他挑高了眉,研究的意味多於猜測。
她在玩什麼把戲?他猜不出她的動機。哦,不,或許他可以猜到一些。
「你是指哪方面?事實上,對你們鄭家的狼心狗肺我是印象深刻。對你嘛,則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撇開視線,不想看她露出淒楚的眼神,更不想陪她繼續浪費時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我沒空陪你玩遊戲,請你不要搞錯對象了。」他側過身就要走。
鄭湘柔急得抓住他的手臂,「不,我是說你喜歡我的身體嗎?」
這話倒引起了楚峻偉的興趣了。
說出這麼露骨的話,是誰教她的?
是鄭之遠嗎?教她用她的身體來換錢?
他們打的如意算盤未免太好了,他在心裡發出不齒的聲音,但口中說出的話卻表露出對她濃厚的興趣,「你的身體是有勾引男人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