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叔!」李仲陵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爹!」冷凝霜感覺情況不對,秀眉也跟著蹙緊。
「她走了,為了開解自己的罪孽,決定去庵堂出家。」冷文商心頭感歎不已。
「出家?」李仲陵不禁感到同情。
「現在是什麼時辰?」冷凝霜邊問邊伸指扳算起來。
「即將要日落了。」望著外頭微暗的天際,李仲陵回答。
她閉上看不見的雙眼,恍惚間她似乎見到一座庵堂。正當她想看清楚堂上的牌匾時,腦際的畫面一轉,李仲陵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仲陵?她納悶的繼續冥想,只見李仲陵俊臉掛著淚,執起一隻翠玉酒杯,一口飲盡杯中物,然後他口吐白沫的仰身一倒,身邊隨即湧上深宮侍衛……
「仲陵!」她駭然低嚷。
「凝霜,怎麼了?」李仲陵讓她突然的驚叫給嚇了一跳。
「沒事。」她張開無神的雙眸,撫著狂跳的心口。「降雪她朝西去,會在一處庵堂落腳。」
「朝西,那我立刻尋她去。」冷文商心頭的不安這才平緩了些。
可此時冷凝霜心頭還因方纔的冥想而慌亂難安。她剛才似乎瞧見了李仲陵服毒酒而亡,這……會是真的嗎?
直到李仲陵的一聲低喚才拉回她的思緒。
「怎麼了?看你心神不寧的。」拉著她不自覺發顫的手,他擔憂的探問。
揚著淡笑,她一語不發的搖搖頭,心頭的不安漸漸擴大……
* * *
官裡侍衛手裡抓著一封剛收到的密函,急忙奔人向秦的寢宮。
「向大人,有飛鴿密函。」侍衛恭敬的奉上。
挑起眉,向秦急切的接過,看完後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坐船到那個鎮需要幾月?」他詢問的同時,心思也瞬間翻轉。
「快船趕去只需一日一夜。」
「很好。以七王爺名義下達命令,」立即派一批禁軍坐船火速前去,我要活抓他們回宮,一個也不許少。」他嘴角一揚,下達拘捕令。
「是!」接令後,侍衛立即匆匆離去。
「我親愛的鎮國公主,看來這次你難逃我的掌握。」他得意的朗聲大笑,擬定好的計劃已一步步開始進行。
第八章
夜晚,李仲陵才扶冷凝霜到床上安睡,正要吹熄油燈之時,門板就傳來幾聲輕叩。
他緩緩開門一探,丁成立在房外,低聲說道:「小王爺,方才府裡的護衛又飛鴿傳來信息。」他奉上剛收到的信箋。
李仲陵取過,閱讀完心頭湧起自責。
「丁成,你等我一會。」他轉身執起桌案上的毛筆,洋洋灑灑的寫下兩封書信。
聽見李仲陵和丁成說話的聲音,冷凝霜摸索的緩緩由床上坐起。
待他將信寫好,立即走到丁成面前低聲交代,「這兩封信你替我飛鴿傳回王府給王爺,還有,另外你替我傳令下去,命在外跟蹤的守衛們全都回府去。」
「是!小王爺。」將兩封信收回懷裡,丁成領命離去。
直到李仲陵將房門合上,一直默然不語的冷凝霜這才出聲。
「仲陵,是出了什麼事嗎?」隱隱約約的她只聽見傳什麼信息。
「沒什麼,是三年前我犯下的一件荒唐事。」他淡淡的笑著,褪去身上外衣,摟著她躺在床上。
「什麼荒唐事?」一直以來,她就只知道他是一名遠遊散心的小王爺。
「這話說來可長了。」李仲陵柔撫著她散發幽香的細發。「三年前,我遇見了一個名喚千尋的女子……」
伴著房外皎潔的月光,冷凝霜伏在他溫暖的臂膀,聽著他低沉動人的嗓音,訴說著三年前所發生的愛情故事……
* * *
冷凝霜一大清早便起床,雖然只穿著樸素簡單的衣衫,仍不減其傾國絕色。
她秀髮直垂至腰際,頂上的小髻只插上那只奪目的金釵。
正當她獨自一人靜靜坐在椅上,等候和丁成出門安排離鎮的李仲陵時,突然聽見外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莫名驚擾著她的心。
她不安的摸索著起身,才走了幾步,眾多的腳步聲卻在房門外停住。
「是……仲陵嗎?」她慌亂不安的開口,語調也因害怕而微顫。
驀然,房門讓人給猛力推開,幾十名禁軍闖入,團團將她圍住。
冷凝霜駭然的微退了幾步,不安的感覺攀升至頂點。
「你……你們是誰?」直覺告訴她,眼前闖入的幾個人極其不善。
」公主,久違了,七王爺下令,命我恭迎公主回宮。」領頭的是禁車況統領彎身應著。
「王爺?」她的行蹤終究還是讓向秦那夥人發現了。
冷凝霜美麗的臉龐瞬間刷白,嬌軀驚惶的顫抖著。
誰來救她?她茫然無頭緒的急退了幾步,但不一會就退到牆角,再無任何退路。
「請公主隨下官回宮。」況統領恭敬的低聲請求。
「不!」她斷然否決。「我死也不隨你回宮。」她的手胡亂揮舞,想尋找可護身的物品,但一次次抓了空。
「那卑職可就得罪了。」況統領舉起手示意,他身後的禁軍們立即一擁而上。
「你們別過來。」冷凝霜驚聲一嚷,一個踉蹌腳步不穩的跌坐在地。
「公主,你還是聽令回宮吧!」況統領望著她花容失色的絕麗臉蛋,心中雖然憐惜不忍,但還是命兩名手下將她架起。
「不,放開我、放開我……」她用盡力氣掙扎,怎奈仍敵不過力壯的男人。
「凝霜!」在房外聽見她失措的驚呼,正好回來的李仲陵和丁成立即奔進房,但他們才一踏人,頸子就一一被架上尖利的長劍。
「仲陵!是仲陵嗎?」冷凝霜的臉上掛著淚,擔憂的輕嚷。
「凝霜是我。」李仲陵舉步想走向她,但頸上的劍卻不容他移動半分。
「你們是誰?竟敢放肆……」丁成急怒的斥喝,在看清眼前的人穿著禁軍服飾,頓時驚駭的噤聲。
看來他們的行蹤被發覺了!他驚惶的望了李仲陵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況統領,奉了七王爺之命恭迎公主回宮,並緝拿小王爺。」況統領冷酷的斜睨著仍不安份亂動的李仲陵。
「我不許她回宮,我不許!」李仲陵震怒的伸手推開架在頸上的長劍,著急的想奔至冷凝霜身旁,顧不得手掌心因此被割傷。
「小王爺!」眼見他整個手掌鮮血淋漓,丁成只能駭然的驚喊。
一禁軍見李仲陵膽敢違抗,長劍毫不留情的揮去,深深劃傷他的右臂。
「啊!」他吃痛的跪倒在地,傷口瞬間湧上鮮血,急速染紅他的衣袖。
「小王爺!」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丁成嚇得雙腿一軟,害怕的急吼。
「仲陵……」雖然瞧不見發生的景象,但李仲陵那一聲吃痛的驚嚷卻扯痛了她狂跳的心。
「況統領,求求你不要傷害小王爺,求求你。」丁成慌張的跪在地上哀求。
眼見鮮血直流的李仲陵猶想掙脫箝制,況統領也訝然的不忍目睹。
仲陵受傷了,而且聽他痛切的低嚷,似乎傷得不輕,冷凝霜不禁著急的落下淚。
她不能讓仲陵再為自己吃苦頭了。冷凝霜放棄了掙扎,揚高聲音開口,「放了小王爺。只要你不再為難小王爺,並將他安全的送回淮王府,我就隨你回宮。」
「這……」況統領微愣,為難的不敢逕自答應。
「要不,」聽他仍不願妥協,她二話不說的拔下頭上的金釵,緊緊抵在自己的喉頭。「我就死在你面前,讓你無法回宮交差。」她以死作為最後的要脅。
「凝霜,不要!」李仲陵激動的反對,但手臂上的傷卻讓他痛得昏厥過去。
驚訝的見她抵在頸上的金釵,已將她劃了一個血口,況統領明白了她說得出必做得到,在權衡輕重之下他終究讓了步。
「只要公主肯回宮,不管什麼條件卑職都會遵從。」
他一下令,幾名禁軍立即扶著李仲陵、押著丁成匆匆步出房門,而冷凝霜也被架著離開。
* * *
隱隱約約、似遠似近的水聲迴盪在耳邊,身子輕緩的搖晃,似是催人進入夢鄉又似無端惹人心煩。
恍恍惚惚間,冷凝霜只感覺像是回到宮裡,那猶如金雕玉砌的冰冷牢籠,壓得她簡直無法呼吸。
急喘著,她在睡夢問醒來,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處駛往京城的船艙裡。
不知在另一艘船上的李仲陵現況如何?身上的傷是否已不再疼痛出血?
她憂心不已的緊咬著唇,真想立即飛奔到他身邊陪伴著他,可船一靠岸她就得回去深宮,要再相見根本是難上加難。
冷凝霜抹去不知何時滑下的淚水,決定出艙去求況統領,容許她伴著李仲陵回王府,直到他傷口無恙。
她緩緩伸手摸索至艙口,才將覆在艙口上的布簾一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陣陣刺骨的寒風。
照這樣冷冽的感覺來推斷,此時若不是深夜就是天剛破曉的清晨之際。
她隨著船搖搖晃晃的出艙,才扶著船欄走沒幾步,隱約聽見前頭似有人交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