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寶物!
「仲陵,何老闆說的寶物是……」不知何老闆已將金釵遞到自己面前,冷凝霜一臉好奇的問著身側的他。
「這是一隻紫玉鑲金的髮釵。」李仲陵將金釵放進她的掌心裡,溫柔的在她耳邊道。
「紫玉金釵?」摸索著其上精巧的刻紋,她的腦海浮現金釵的模樣。
「這可不是一般的金釵。」何老闆得意的揚起唇角。「不怕讓你們知道,它除了是難得一見的珍奇外,還是當朝公主珍愛的寶物!」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眼前專注的兩人。
聞言,李仲陵不禁笑容一斂,有些不安的緊摟住懷中的冷凝霜,因為他也感覺到她身子猛然一顫。
「什麼公主?」丁成眉頭一緊,不動聲色的握住腰間的劍柄,一張臉不但失去笑意,眼神也戒備的緊盯著何老闆。
看來這三人的身份果然大有問題。望著他們隱約有些慌亂的神色,何老闆光猜也猜著了三分。
但他佯裝沒察覺他們的怪異,還是揚著笑。「當然是當朝皇帝之下,眾民之上的鎮國公主。」
他話方落,冷凝霜臉色一陣慘白,和李仲陵相握的手驀地一緊。
感受到她的惶亂不安,李仲陵只得強自鎮定,驚亂白臉上一閃而逝後,瞬間便讓冷靜的表情給取代。
不過機靈的何老闆卻沒看漏這個變化,他們驚嚇的表情,證實了他心頭的臆測。
丁成緊握在劍柄的手欲揚起,李仲陵卻在這時出口,阻斷了他的動作。
「何老闆就愛說笑,這東西若是鎮國公主所有,那必定被收藏在深宮,豈是咱們尋常百姓所能見得到的。」他淡淡而笑,輕易的將何老闆的話駁回。
「這……」何老闆為之一愣,一時間竟然詞窮。
李仲陵不放過這難得的好機會,冷冷的揚超薄唇,毫不留情的再攻。
「除非,這金釵是你命人由宮裡偷盜來的,要不就是你收購的贓貨。」他眼光銳利的睨著何老闆。
冷凝霜和丁成在一旁,駭然的不敢有絲毫喘息。
而在這街市十多年來和往來商旅交手也不是白混的,何老闆在微怔之後,眼珠一轉,也思忖出應對之策。
朗朗一聲大笑後,他讚歎的眼神閃爍著佩服。「看來老夫這一次果然遇上行家了。」他佩服他的冷靜,更佩服他的機靈。
李仲陵冷然不語,輕攬著冷凝霜的肩頭,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其實這只紫玉金釵是老夫打造的,為了想賣個好價錢才信口胡說。」他不敢隱瞞的據實以告,為著方才想要試探他們而胡扯的話脫罪。
「看來何老闆做生意並不實在。」假意表露不悅,李仲陵一拂袖就拉著冷凝霜乘機離去。
「公子留步。」何老闆連忙揚聲一嚷,矮胖的身子急急追上。
「你又要玩什麼花樣?」走在最後的丁成冷冷一喝,手掌按在劍柄之上。
「壯土別誤會,為了表達我對公子的歉意,所以特以此紫玉金釵作陪罪。」何老闆恭敬的雙手奉上炫目的金釵。
丁成不敢多言的望著李仲陵,見他點頭,他這才接過金釵,並丟下一錠銀子。「何老闆,無功不受祿。」跟著連忙追上已離去的李仲陵和冷凝霜。
「哼!」看來這小子不是好應付的角色。何老闆嘴角冷冷一哼。
待他們三人遠離,他急忙拿出紙筆書寫了幾行字,而後又喚來店裡的夥計。
「你先在店裡顧著,我上縣衙去去就回。」交代完,他將紙條收入懷中,出門報信去了。
* * *
李仲陵的心平靜不了,而依在他身旁的冷凝霜亦是。
「仲陵……」
她驚惶未定的輕喚。
「看來這裡非咱們久留之地。」李仲陵伸手溫柔的拍撫著她微顫的背脊,憂心忡忡的開口。
「公子,那個何老闆似乎不太對勁。」丁成壓低聲,神色不安的四下張望。
「嗯!咱們的行蹤好像走漏了。」李仲陵劍眉緊揪。「丁成,晚一點你先去採買些物品,咱們盡快上路。」
「是1」丁成低聲一應。
「仲陵,咱們上哪去?」冷凝霜憂心的咬緊唇瓣。
「南下,離京城愈遠愈好。」他目光幽遠的凝望著遠方,開始計劃他們的未來。
揚起柔柔的淺笑,冷凝霜不再多言的偎靠在李仲陵的肩頭,她完全將自己的未來交予他。
當他們三人回到客棧,一道急切的驚呼聲將他們的腳步喚住。
「凝霜!」
那人驚喜的連忙走上前,但還沒走到冷凝霜跟前就讓丁成身子一閃的攔住。
「爹?」雖然雙眼望不見喚她的人,但冷凝霜卻聽出此人是自己的父親冷文商。
「你是……」李仲陵好奇的望著眼前白髮蒼蒼的男子。
「在下冷文商,是凝霜的父親。」冷文商微笑一揖,凝望李仲陵片刻後,又朗朗的一笑,「這位該不會是淮王府的小……」他的話才說一半,就讓一旁的丁成打斷。
「小點聲,咱們進房裡再說。」
冷文商會意的不再多言。
一行人回到客房裡,丁成才關上房門,冷凝霜立即開心的綻著笑,伸手想碰觸父親,「爹,這些日子你可好?凝霜掛念你得緊。」她找不到目標的雙手在空中揚了揚,就讓李仲陵柔柔的抓住,帶到冷文商的手裡。
「凝霜,你的眼是怎麼回事?」冷文商心驚的看著女兒失焦的雙瞳。
「她為了救我,眼睛已經瞎了。」李仲陵自責的低下頭,緩緩將事情的始末道出。
聽他訴說這些日子的遭遇,心疼女兒的冷文商忍不住流下痛心的淚。
「為什麼會遭遇這樣的不幸?為什麼?」他難過的輕擁著女兒。
「爹,都過去了。」冷凝霜反倒釋懷的一笑,不管她如何不幸,只要擁有李仲陵全部的愛這就夠了。
「冷叔,我會好好照料凝霜的。」
李仲陵語氣堅決的作著保證。
「嗯!」
冷文商抹去臉上的淚,放心的點著頭。
「對了,爹,你不是在宮裡嗎?怎麼會來這?」冷凝霜話題一轉,好奇他意外的出現。
「自從你離宮後,降雪也隨著你離去。那日我心頭煩躁的卜了一卦,算出你們姐妹將會有一劫,因此我急忙告老還鄉,匆匆趕來救人。」
「救人?降雪出了什麼事?」冷凝霜心頭一涼,湧起不安的感覺。
「她懷了向秦那惡徒的孩子,在和向秦爭執之時,不小心讓他一推,小產昏死。」一想到遇人不淑的另一個女兒,冷文商心痛的直搖著頭。
「天!」掩著唇,冷凝霜強忍著悲慟不讓自己哭出聲。
「算是天意吧!」李仲陵不捨的擁她人懷,心也隨著她揪緊。
「是啊!全是天意。」冷文商無奈的連聲直歎。
「降雪她人呢?讓我去瞧瞧她吧!」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聽聽她的聲音,親自感受她的平安也好。
「我帶著她暫住在街尾的一間宅子裡。」冷文商平靜地說道。
* * *
望著宅子外和夫婿同行的少婦,冷降雪削瘦的臉龐難得的揚起淡淡的笑。
那少婦撫著微凸的肚腹,仰著頭獨享丈夫的寵愛。
「讓我來吧!小心別累壞了身子。」男人貼心的接過少婦手裡的紙包,溫柔的摟著她,親密的漸漸走遍。
她的孩子若還在,她的肚腹也該像少婦那般大了吧!冷降雪撫著平坦的肚腹,一股淒楚爬上她的心頭。
她還在作夢嗎?她孩子早讓向秦給結束了生命。
現實逼迫她不得不去面對,淚水不自覺滑下她蒼白的臉龐,沾濕了素白的衣襟。
若不是父親及時趕來救了她,只怕她也隨著肚裡的孩子同赴黃泉。
一想起失去的孩子,她忍不住激動的痛哭。在她獲救後,她真想一頭撞死,赴黃泉去陪她的孩子,但當她望見為了自己而擔憂的父親,又頹然的放棄尋死,她也是父親的孩子,又怎能忍下心讓白髮蒼蒼的他送她這個黑髮的不孝女。
她做不到哇!
冷降雪咬著唇,心揪痛的直搖著頭。
直到她無助的握住懸在脖子上的白色玉佛,這才漸漸的平緩激動的心
這玉佛是父親送給她的,目的是要她有所托付,忘了過往的一切。
真的能忘嗎?她不禁失笑的搖搖頭。現在她已不恨不怨,只有自責。
她自責自己愛上一個狠心狗肺的惡徒,懊悔一遍遍的折磨著她。
她要如何才能掙脫這層折磨?
了結今生對所有人的虧欠?
深深吸了口氣,她翻開方才讀了一半的經書,繼續虔誠的誦念著,突然間她思緒一轉,眼底閃爍出光芒。
她這一身罪孽,或許只有到佛祖那才能得到開解,因此剃渡出家也該是她應走的路。
釋懷的淡淡一笑,她留了封書信,拋下紅塵俗事,平靜的走了。
* * *
冷文商領著一行人而來,迎接他們的只是空蕩的宅子和一封書信。
娟秀的字跡道盡了她的後悔,也表明了她的決定。冷文商看完後,頹然坐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