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領好一個幫派,光靠苦勞是不夠的。」他看穿了她的不以為然。「說穿了,你是女子,女子難以服眾,駿桐便不同,即便是少年,因他的男子性別就得以服眾,這點你不服輸也不行。」
烙桐無言了。
確實,身為女子總有諸多不便,夾在以男性掛帥的黑幫裡,她必須付出更多才能獲得認同。
近日她已可以感覺駿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那懾人的氣質令她幾個叔父都為之懼怕三分,東方妄二說得沒錯,假以時日,駿桐一定可以成大器。
想到此,她全身火熱激動了起來,她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將駿桐栽培成材才可告慰此時了無知覺的父親。
「想通了嗎?明天東方家的專機會預留你的位子。」甚至他的私人島嶼裡也已經預留了她的位置,他說過,他倆下次的結合將會是兩情相悅的結合,東方妄二沒有做不到的事。
烙桐沉思著。
事實上,就算他沒要求她去新市,她也要走一趟,高賜通知她,雪桐的病情很不穩定,時好時壞,天天吵著要見東方妄二,幾度上演休克昏厥。
就答應他的要求到新加坡走一趟吧,到時候可能變成她有求於他呢。
烙桐終於點頭了。
「很好。」他滿意了。「不過回到新加坡之後,別對我有任何非份之想,我不會答應你。」
妄二邪肆的一笑,以子之矛,攻子之後的感覺還真不錯。
他真的該死的看透了她,烙桐無奈的說:「你該知道雪桐還沒有對你死心。」
「久了她自然會死心。」他縱身情海多年,世故的心早已無情到底,為他傷心的名花綠不介意多添顏雪桐一名。她搖了搖頭。「好殘酷。」
愛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傷心,為了全身而退,她不想變成傷心的女人,她負過人,深體個中苦味。
「我對沒興趣的女人向來如此。」
「你也吻沒興趣的女人,撫摸沒興趣的女人嗎?」他讓她更加肯定男人果然是為性而性的低等動物。
「雪桐告訴你的?」他玩味一笑。「嫉妒嗎?無論辛仲丞或高賜你都不放在心上,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那個鬼遇到。」
「喻韜。」她指正他,並不介意談論自己過去的情史。「我的初戀情人,第一個男朋友,以及,第一個男人。」
「我以為你會否認。」他端詳著月下她極美的容顏,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沒談過戀愛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嫉妒那個比他早佔有她的男人,更見鬼的是,那個幸運的男人顯然還住在她心裡。
「是事實何必否認。」她淡淡一笑。「都已經過去了,分手一年,像是分手了一輩子。」
「既然愛得這麼深,為什麼分手?」不能參與她的過去,也要瞭解她的過去。
「他不能接受我要成為黑幫幫主。」事過境遷,她雲淡風輕的說:「在我父親沒有倒下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我出身黑道世家,我們在維吉尼亞州的理工研究所相識,他功課優秀,瀟灑不羈,相識五年,我們計劃在西元兩千年走進結婚教堂。
但一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當我收拾行囊要回台灣承接幫裡的混亂,他氣得跳腳,要我在鐵烙幫與他之間作選擇,他無法接受他的妻子是黑幫幫主,因為他來自一個單純的上流社會世家。」
他微一撇唇。「你選擇了鐵烙幫。」她還真捨得下,女人通常不都是感情的動物,而非理性的動物嗎?
她吸了口氣,舊傷痕依稀還在。「對,因此深深傷了他的心。」
負人使她夜夜難以成眠,在得知喻韜在她離開之後的一個月內,閃電娶了教授的女兒之後,她知道彼此的情緣已隨風而去,她的決定改變了他們兩人後半生的命運。
「他一定很恨你。」妄二還是緊盯著她,不放過任何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聽說他快做爸爸了。」她淡淡的提起。
「聽說——」他臉色一沉,置啄著,「也就是說,你還在偷偷打聽他的消息。」
「算是愧疚吧,我希望他過得幸福。」她總認為是自己毀了喻韜的幸福,如果他過得不快樂,她會更加愧疚。
「除了愧疚之外,一點都不後悔?」他推敲著她話中有幾分真意,要是她對那個男人留戀太多,他也不願巴著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
「如果我選擇跟他在一起,丟下母親和幼弟幼妹,我會更加後悔。」她仰頭與他對視。「我早明白有得便有失,得失之間很難計量,我只能說,我無愧於心,至於後不後悔,我現在無法評斷,或者日後會有個更愛我的男人出現在我生命中,愈合我的缺憾。」
他輕哼一聲,收臂將她摟緊了些。「你不覺得那個負責縫補的男人已經出現了嗎?」
兩人貼得無比接近,她揚睫,故意用一臉不解的表情看他。「你是說女性關係很複雜的你?」
她的心在跳,她竟然會為東方妄二心跳?即使是前兩次在激情高潮時,她都沒為他心跳過,而現在她竟會為他一個深長的注視而感到脈搏加速,難道原本令她憎惡的他,已在不知不覺中駐進了她的心?
他挑挑眉。「你還記得那名與我共效于飛的火辣泰女?」
他該為她的記憶愉悅嗎?起碼表示她有點在意他了。
「那種身材要忘記也很難。」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其實她並不介意他的風流情史,每個人都會有過去。
「烙桐,別妄自菲薄,你的身材不比她差呵。」
他嘎啞的聲音傳來,她忽然臉紅。
她難得臉紅的樣子讓他情不自禁攫住她的紅唇,溫熱的舌探進她口中,輕輕的糾纏她的舌,舌尖逗弄著她,漸漸的,轉變為激切的索吻,綿密的吻濕潤的揉過她細緻的唇瓣,她不由自主摟住他腰際,反應著他的吻。
他沉醉其中,激烈得幾乎想將她揉進他懷中……天,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動情吻一個女人,而沒有將她給帶上床。
***
專機抵達新加坡之後,妄二立即被東方龍騰召回,他與烙桐約好隔天由她到東方家做客,於是兩人便率性地在機場分手。
烙桐直接趨車回顏宅,雪桐已經回家靜養,為了防止她出意外,高賜請了兩名特別護士二十四小時看護她。
見到烙桐回來,高賜與岫兒都深感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真的無法繼續招架雪桐日益嚴重的陰陽怪氣。
高賜無言的守在一旁,但岫兒卻是滿瞼的憂心忡忡。「少主,大小姐她……」
「我知道,我去看看她。」她拍拍岫兒的手,很快上樓。
她沒有把握雪桐對她的那口怨氣是否消失,但她十分肯定雪桐還深戀著妄二,高賜在電話中對她說過,雪桐每天除了瘋狂的要求要見妄二之外,不肯開口說第二句話。
她叩門,輕轉動門把,進入雪桐的臥室。
臥室裡充斥著刺鼻的藥水味,而雪桐顯然消瘦多了,她無神的望向房門口,看見烙桐時,她死灰的眼眸瞬間燃起一絲激越。
「你終於敢來見我了。」雪桐恨恨的迸聲。
沒有人知道她暗地裡收買了一名護士做內探,從高賜的電話中,她知道她的妄二在台灣,且和烙桐在一起為鐵烙幫處理程皓煒的內叛事件,烙桐還將他介紹給母親和那些叔父們認識……該死的,該死的烙桐,已經完全從她手中將妄二奪走,她恨極了,恨極了!
烙桐清了清喉嚨,雪桐眼中那股恨意真教人不寒而慄啊。「雪桐,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雪桐斷然拒絕。「一句話,把妄二還給我!你把妄二還給我!」
他們都說她有潛在的瘋狂因子,她確實快瘋了,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她投注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討好,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卻對她不屑一顧,怎不教她幾欲瘋狂?
烙桐潤了潤唇,艱難的道:「雪桐,你聽我說,東方妄二從來沒有愛過你。」
「你胡說!」雪桐激動的掀被跳下床,她拿出預藏的利刀,對著自己纖細蒼白的皓腕,眼看就要刺下。
「你別做傻事!」烙桐渾身血液都凝結了,雪桐居然想尋死……她從來沒想過雪桐的愛會如此激越。
雪桐冷冷的說:「要我不做傻事可以,你把我的妄二還給我。」
她要當東方夫人,如果沒有烙桐的出現。她一定就是東方家的二少奶奶,她要為心愛的妄二生兒育女,她要與他相守一輩子……她知道妄二也深愛她,只是現在一時鬼迷了心竅而已,而烙桐,就是那只惡鬼。
烙桐掙扎的看著雪桐,把妄二還給雪桐——老天,她要怎麼還?妄二根本從不曾屬於雪桐,為什麼雪桐到這個地步還不肯面對自己,不敢承認事實的真相?
「你居然還猶豫?」雪桐冷笑一聲。「好,那我就刺死我自己,讓你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