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的有可能。
◇◇◇
周依嬋和王文煥在走廊上巧遇,於是兩人一塊結伴要到沈烈的辦公室。
周依嬋三十幾了,是個專門打風化案或強暴案的律師,非常的替女人主持公道,原本她是不可能和沈烈的公司扯上關係,但是由於她和沈烈都曾在孤兒院待過,有著類似的經歷和背景,造成她和沈烈之間有種惺惺相惜的感情,超過了他們之間的公事關係。
她高挑、冷漠、幹練,與人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非常的有距離感,彷彿在她身上有無數的謎團,叫人無法一眼看穿她,非常的冷艷,但是像一朵帶刺的玫瑰,想親近她弄不好就會惹來一身的傷。
王文煥因為公事的關係和周依嬋接觸了三年,對她仍然一知半解,始終無法真正的瞭解她,他只知道她是一個厲害、精明、負責的律師,其他的,他一概不知道,所以他偶爾想到他們的關係時,總覺得有些可悲。
「恭喜你又打贏了那個案子。」
「謝謝。」她淡淡的說。
「那個傢伙不該只判八年。」
「一般的強暴案都非常的不容易成立,這次能將被告定罪,而且判了八年的重刑,我已經很滿意了。」她露出一絲笑意。「我希望能將社會裡面的這些壞分子全部揪出來,叫他們全到牢裡吃公家飯,永遠都不要再出來傷害女性!」
「這麼疾惡如仇?」
「女人不該受到強暴的待遇,任何女人都不應該!」
「你真是罪犯的剋星!」
「是那些想強暴女人的罪犯的剋星!」她更正。
他一笑,馬上轉移話題,畢竟強暴不是一個好話題。「董事長這兩天特別的不同。」
「不同?!」
「對!我說不上來,我很少見他笑過,但這兩天他常常事情交待到一半就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好像他很高興、很滿意似的,我不敢問他為什麼。」王文煥一個苦笑。
「或許又有什麼大生意談成。」
「沒有我不知道的生意。」
「有了知心的女友?」
「倒追他的女人一籮筐,不過也沒聽說哪一個幸運的女人雀屏中選。」
「那就奇怪了!」她納悶。
「我就說你也一定會覺得奇怪!」
周依嬋是有些好奇。但是她卻沒有再追問,她對別人的隱私一向沒有興趣,而且不喜歡道人長短,她欣賞沈烈、佩服沈烈,這就夠了,他能快樂一點過日子,很好!她也希望自己能如此,但是她有太多的過去和辛酸不為人知,她無法擺脫過去。
一見到她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這個話題是結束了,她一向就是如此,對很多事只要事不關己,她就一副她不想知道,沒什麼興趣的表情。
「一會一起吃個中飯。」他建議。
「我和一個當事人有約。」
「你忙得連午飯都不吃?」
「我可以和我的當事人邊吃邊談。」
「不怕消化不良?」他風趣地說。
「我有一個鐵打的消化系統。」她面無表情的說,辦公室就在面前,她敲了敲門,兩人一塊進去。
沈烈看著他們,點了點頭。
「周依嬋,你記得和『欣荃』的那份合約吧?」
「記得!」
「他們現在想毀約,那塊地現在大漲,他們想自己吞下去,找了個什麼留學劍橋的大律師要回來打官司,你有沒有辦法應付?」
「沒問題,我的律師事務所裡有這方面的人才,我可以派出一組人專門針對這一個案子。」
「王文煥!那個飯店合併的計劃進行的如何?」
「如期進行。」
「加拿大那個機場擴建的工程呢?」
「談成了,我們在當地的分公司已經把這件事搞定了。」王文煥報告。「一些新的方案也按預期的推動,都沒有問題。」
「全都這麼順利?」
「董事長喜歡出狀況?」王文煥打趣。
沈烈一個懶懶的表情,他希望能有一些事來煩他,最好沒一個計劃、每一件工程都出狀況。他現在一直不停的想著潘憶敏,每天都在和自己打賭,打賭哪一天潘憶敏會打電話來,結果他的情緒漸漸的由高峰跌倒谷地,甚至開始有些不太耐煩。
周依嬋和王文煥互望了一眼,她似乎在怪他為什麼騙她,說什麼沈烈的情緒很好,而王文煥則一臉無辜的表情,明明前一、兩天沈烈的情況就如他所說的,他怎麼知道現在會有所不同呢!
「沒事的話,你們可以去忙你們的了。」
她點頭。
「周依嬋!別忘了那個來自劍橋的大律師。」
「我會準備好的!」
這時沈烈桌上的電話響起,王文煥順手的接過,他聽了一會,手按在話筒上。
「董事長!一個小女生的聲音,她不肯說什麼事。」
周依嬋從沒見過沈烈如此急切、如此快速的動作,沈烈幾乎是搶過王文煥手中的電話。
「是我!」沈烈有些興奮的聲音。「好!可以!要不要我去接你?那我們兩點見了。拜拜!」他掛上電話,鬆了口氣的表情。
王文煥和周依嬋有些愣住。
「你們還站在這裡?」沈烈說。
他們同時退了出去。
在沈烈的辦公室外,周依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股要找解答的力量。
「她是誰啊?」
「沒聽過的聲音,但是年紀絕對不大。」
「他是有些異樣。」
「糟了!」王文煥一個懊惱的聲音。「我剛才忘了提醒董事長他一點半有個重要的主管會議要開。」
「看這種情形,我看那個主管會議要延期了,你自己也看得出來,他等這通電話似乎等很久,接了電話以後,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你就應該知道那通電話的重要性,快點把會議取消!」
「取消?」
「再換個時間吧!」她十足把握的說。
「似乎只好這樣了!」王文煥一個只好如此的表情。
◇◇◇
誰都看得出來潘憶敏今天的心情不好,她不只落落寡歡,甚至有些人生乏味的感覺;一張洋娃娃似的精緻臉上,只有烏雲,沒有了笑顏,叫人看了覺得非常的不搭調,而且擔心。
沈烈一向不哄女人,不吃女人任何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耍賴、撒嬌、各種方式對他來說都是無效,但是潘憶敏卻扯動著他的心,看到她這副模樣,他竟然比她自己還難過。
「你怎麼了?」
「很慘!」她低低的一句。
「怎麼個慘法?」
「非常慘!」她一臉苦相。
「再怎麼『非常慘』也有個解決的辦法。」
「我死定了。」
「你誇大其詞。」
「我這回完了。」
「我相信你在小題大做!」他盡可能的安慰她。
「你別忘了來替我上香。」她一歎。
「你別胡扯了!」
「你等著看!」她眼睛微閉,似乎事情真有這麼的嚴重。「我不知道我那個教授有規定不滿無十分不能補考,我說不定要留級一年。」
「留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沈烈一看潘憶敏的表情,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只見她一副張牙舞爪、怒不可抑的的樣子,像是他說了什麼侮辱到她家祖宗八代的話。
「沒什麼大不了?」她幾乎要把他吃進肚子裡的怒焰。「你知不知道我媽是國中老師,我爸爸是教授,我有個當醫生的姐姐,做律師的哥哥,我已經很丟他們的臉了,在一所破五專裡混文憑,現在卻要從五年念到六年,我乾脆去死算了!」
「有沒有可能用錢買到你那張文憑?」
「誰要出錢?」
「我!」
「謝謝你的好意!」她一哼,瞪著他。「等你以後有能力辦一間『學店』時,你再去賣文憑好了,我們學校破是破,還沒聽說可以用錢買到文憑這回事,而且我也不屑這麼做。」
「那你就勇敢的再讀一年!」
「我爸會腦充血。」她一個深呼吸。「如果他不充血,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上次我和你過生日,回去正好被他們逮個正著,蛋糕沒了,禮物沒了,原本到啤酒屋慶祝的事也沒了,我在我爺爺、奶奶的牌位前跪了一夜!」
沈烈幾乎是同情、不忍的看著她,他有上億,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錢了,這些錢現在卻派不上用場,幫不了她一點忙。他平日也是腦筋靈活、犀利,現在卻像被石塊堵死了似的,想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她哀傷的說。
「你不要嚇我!」
「我看我自己先行了斷好了!」
「你不是那種把自殺、死掛在嘴邊的人。」他呵斥她。「如果大家都學你,留個級就得一死了之的話,那還有誰敢辦學校!誰還敢進學校去唸書?!」
「他們不像我有個這麼傑出的家庭,除了我這個失敗者之外!」她似乎要哭出來的聲音,「我想過很多方法,例如休學、逃家、認錯,但是沒有一樣行的通,我太驕傲了!」
他不語。
她的手撕著餐巾紙。「我的報應來了,誰叫我平日不讀書,我一直以為教授不會那麼殘忍,我一直以為我已經穩拿到證書,這下可慘了,叫我怎麼跟我的爸、媽說,我真的沒有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