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遊移在她美麗的臉龐和身上。
「反正那份資料根本就沒用。」
沒用?隱隱地,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耿信滌的心頭。難道他「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伊泰那麼多閒雜人等,卻偏偏讓你來送文件?答案很簡單,」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面頰,雙手捧起她的臉,「因為是我指名讓你來的!」
她猛地揮開他,被他突來的輕佻和自己心中的一股恐慌嚇到了,「我會告訴沈總,說你們顧氏企業……」
「說我禽獸不如,仗勢欺人是不是?」他輕鬆地道,「我怎麼會怕呢?」
她更慌了。一步步地,因他那逼上前的高大身軀,向後退著。
他笑得更得意了,「你在害怕什麼?難道沈常朗從來沒碰過你?」他嘖嘖道,「不可能吧?不然他怎麼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來?」
她張大眼睛,「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反倒驚訝地說:「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他把僵硬的她拽進懷裡,刻意弄亂她的頭髮後,頭就俯了下來。
「不!」她驚呼,拚命地推開他,躲避他的狼吻,「我不相信!」
「那等有機會,你再親自問他好了!」他哈哈大笑,赤裸裸的意圖已毫不掩飾。
她心裡頓時亂了。
沈常朗竟然拿她做籌碼,送給別的男人?這是一個誤會,還是他報復她的另一個手段?
他們之間才剛剛有了一絲希望啊!她絕望地圓睜雙眼,恐慌的淚如雨下。
顧思義剛想伸手再去抱她,就被她一腳踹中了小腿,痛得他立即彎腰抱住受創的地方。
「哎喲——」
耿信滌趁此機會,立即逃了出去。
顧思義一看見她跑出去,馬上就停止呻吟。
他坐到沙發上,暗自揉著小腿,「這女人下手,不,下腳還真狠哪。」他叫道:「出來吧!還躲什麼?」
奉見陵從門後現身,俯視著他,「你還真像個色狼的樣兒啊!這種事做過多少回了?」
顧思義不滿地抱怨,「這麼個差事還不是你要求的,還敢諷刺我!」臭小子,以為躲在門後他就不知道了嗎?
奉見陵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說:「還不快去買機票?」
「幹什麼?」他不解地問。
「逃跑呀!難道你想留下來被沈常朗追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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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信滌的神志紛亂。她瘋狂地衝進伊泰,衣衫因剛才的掙扎而凌亂,長髮也散亂地披散在身後。一路上,她只是奔跑著,心裡燃燒著痛苦又慌亂的火焰。
「耿小姐,出了什麼事?」
「耿小姐,你怎麼了?」
「耿小姐,總經理在找你……」
她不知道她撞到了人,不知道有人試圖拉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狂亂又迷茫的樣子,嚇壞了所有人。
她跑進沈常朗的辦公室,終於停了下來。激烈的奔跑讓她的胸口抽痛,在顧氏企業裡的經歷讓她面色慘白,而對將要面對的答案,更是無比的恐懼。
Molly正站在桌前向沈常朗說著什麼,一見她衝進來便驚得呆住了。
她嘴唇珍嗦著,直視著沈常朗,「是你讓我去顧氏企業的?」
沈常朗迅速地命令秘書:「你可以出去了!」
驚愕萬分的Molly,聽到沈常朗的話,慌忙的走出去。
耿信滌用手按在胸口上,大口喘著氣,質問:「為什麼要讓 Molly出去?你還怕別人知道嗎?」
他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麼?」
她的手指顫顫地指著他,「是不是你讓我送文件去給顧思義?」同時把我送給他?她在心裡狂喊著。
沈常朗淡淡地回答:「沒錯。」
一時間,耿信滌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淚水忽地流了下來,使他的影像在她眼裡扭曲模糊。
揪緊了胸前的衣服,她痛得弩下腰去,身子瑟瑟地縮成一團,胸口像是要裂開一樣。他的回答猶如一道閃電,狠狠地將她擊碎。
所有的知覺只剩下了巨大的悲痛,將她整個人淹沒。
緩緩地,她直起身子,眼淚雖還是簌簌地掉,但是她已感覺不到。
「我……我以為……我一直以為,你愛我至深,才會恨我菲淺……可是我錯了!你已經不是沈常朗了。你是Dean,狠心又殘酷的Dean!一年的苦苦愛戀,七年的漫長等待,五個月的臥薪嘗膽……我為的只是一個一不值得的男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大聲喊完,她一頭衝出了他的辦公室。
沈常朗因她絕望的眼神,崩潰的淚水,和這番令他刻骨銘心的話驚異著。突地,一股異樣感覺湧上心頭,讓他打了個冷顫。
他連忙打了通電話給保全部的人員,要他們攔住耿信滌。
扔下話筒,他馬上追了出去。
耿信滌還沒跑到大門口,就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對她說:「耿小姐,總經理要你回去。」
她奮力地又咬又踢,只想往外衝。
眼前紛亂的人影,令她眩暈地搖來晃去,保全人員不停地要拉她回去,但她眼裡已經什麼都看不見,只是拚命地掙扎、抗拒、逃避。
沈常朗隨後追到時,只看見她衝到街上,看到她越過白線,看見一輛大巴士正開過來。
刺耳的煞車聲,尖銳地在他心上狠狠地劃了一刀,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小小的身子,飛了出去——
「不要!」他狂喊著,差點魂飛魄散。
他衝到耿信滌身邊,顫顫地把她的身子擁在胸前,鮮紅刺眼的血,頓時染紅了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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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朗像木雕泥塑一樣,呆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他緊緊地用膝蓋夾住自己的手,可仍絲毫無法減輕身上的顫抖。
天!他是不是要失去她了……他痛苦地把頭埋在膝蓋裡,動也不動。
突然,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出現,好像在說:是你殺死了她!是你的恨,把她殺死了!是你的報復一步步把她推向死亡,讓她在絕望中情願死去,也不要再面對你!
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手術室門口亮著的可怕紅燈,那鮮紅的色彩,就像她剛才流出來的血一樣的紅。
他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她對他是多麼重要?他為什麼非要將報復進行到底?他為什麼非要對她趕盡殺絕?
他冷得直發抖,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將他凍死在長椅上。他的意識像在雲端飄著,慘然地四處遊蕩。
恍惚間,一陣沉重又焦急的腳步聲朝他奔來。
章可昭一把抓起他的衣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拚命的槌打他,並哭著喊:「你把Sherry怎麼樣了?你這個混蛋!」
奉天行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再繼續打著精神恍惚、滿臉悲痛的沈常朗。
沈常朗不在乎章可昭的舉動,只是喃喃地說著:「她還沒死……但是她恨死我了,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艾米和姜儂儂也不久就趕來了,大家在手術室門口哭成了一團。
章可昭靠在奉天行的懷裡,自責地流淚,「我居然還打了她一巴掌!天!我怎麼能下得了手!都是這個男人!你害死她了!」她衝到沈常朗面前,又要上前槌打他一番。
眾人把她拖回去,三個女孩在奉天行的懷裡哭成了一團。
沈常朗愣愣地看著他們四個,他的臉色蒼白,頭髮亂七八糟,衣服上滿是乾涸的血,神色憔悴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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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幸運的,耿信滌命很大,她只是流了很多的血,並沒有受到內傷。但是她的精神萎靡不振,精神上受到的傷害遠遠超過肉體上的。
她自從清醒後,就沒說過一句話。護士給她打針、做檢查,她都順從得不可思議。但是她卻拒絕說話,總是半閉的眼睛裡,滿是失神和無助。
奉天行他們四人用盡辦法,她都沒反應。
這段時間,沈常朗日日夜夜徘徊在她的病房門外,他們禁止他接近耿信滌,而他也不肯走。
第三天,大衛來了!
他靠在耿信滌耳邊,溫柔地、不停地低聲說著一些話。
耿信滌漸漸有了反應,她先是迷茫地輕搖頭,接著,越搖越重,把自己都搖暈了。當大衛向她伸出鼓勵而友愛的雙臂時,她終於抓住了它們。
大衛輕柔地把她擁進懷裡,緊緊地抱住她,低低地在她耳邊傾訴著。她只是合著眼,讓自己倚在大衛寬厚的胸懷裡。
沈常朗怔怔地看著她沉溺在大衛的懷抱裡漸漸放鬆;門外的四人再也忍耐不住,一窩蜂地衝進病房,圍在她的床邊。
她半坐在床上,四個人則把她緊緊地擁住。
這樣的情景,讓沈常朗突然意識到,門裡的這五個人,才是耿信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他,早已成了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她的世界本來有他的,是他親手把自己推了出去!
他悄悄地,無限落寞地起身離去。
茫茫然的,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走著走著,走到一處熟悉的地方,他才猛然醒悟。因為他眼前的這一間屋子,是耿信滌的家!他在夢裡曾無數次來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