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轉椅上,無聊地用手指在桌上劃著圈,「天行,你實在不該打聽我的過去。還有,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這句話重重地打在了奉天行的心上,「原來,原來……」他瞪著她,語無倫次、斷斷續續地說著:「七年前,你拿自己為餌,用感情做釣線,騙取了一個富家公子的愛情,然後敲詐他家一大筆錢後,就把他甩掉。這不但毀掉了他的生活,也讓他幾乎喪失活下去的勇氣!
然後你創立了自己的公司,揚名立萬、名利雙收。等那個富家公子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時候,你後悔了,後悔當初放掉這樣一條大魚。
所以,你就拿立竿,拿我們作代價,去換取和他重修舊好的機會,是不是?
而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因為我的表哥在沈常朗身邊做事,你接近他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你太殘忍了!你的計畫簡直太完美無瑕了!只是你漏了一點,你實在不該招惹曾在黑道上混過的人!這樣你的所作所為,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耿信滌還是安安靜靜地聽著,既不發怒也不辯解。
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比她當初的拒絕,更加傷他入骨。
悲痛讓他的話哽在喉嚨裡,哽得他喘不過氣來。轉身,他只能帶著疲憊的心情離開這裡。
等他走後,門外衝進了一個人,二話不說,一巴掌就打在耿信滌臉上。
耿信滌摀住臉,驚異地說:「可昭!你……」
可昭的臉因憤怒燒得通紅,眼裡冒著小火苗,含著淚,咬著牙。
她指著耿信滌大喊:「Sherry!你太絕情了,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天行!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樣地在愛著你?他明知道你愛大衛,卻依然默默地守護在你身邊!
可是,你卻自始至終都在利用他、傷害他,你怎麼能夠……你怎麼能夠如此沒有人性?」
說完,她扭頭奔出了辦公室,追上奉天行的腳步。
待一切安靜後,耿信滌默默的撫著自己的臉頰,果然,她最重要的朋友離開她了。她暗自苦笑,他的手段真厲害,不是嗎?
門外的人面面相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不知事情會演變成如此,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敢行動,全部如泥塑,不,全都如被鋼釘釘死在地上一般。
只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奮力撥開人群,擠進她的辦公室。
姜儂儂顫顫地伸手摟住她的肩,一句話還沒說,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耿信滌張開手,她順勢伏在了她的膝上,仰起涕淚縱橫的小臉,堅定地說:「我相信你,你不是這樣的人!」
耿信滌拿起一條手帕擦著她的眼淚。
姜儂儂固執地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即使天行說的都是真的,你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耿信滌柔聲說:「好孩子,你哭什麼呢?乖,不要哭了,叫艾米進來。」
「好。」姜儂儂還是很堅定地信任著她,「我要陪在你身邊。即使大家都走了,我也不離開你,我會永遠支持你……」說完,她走去喚了艾米。
艾米從門口走到耿信滌面前。
耿信滌從抽屜裡,拿出五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遞給艾米,「大衛、天行、可昭、儂儂,和你,你們五個一人一份。」艾米抽出一個看了一眼,臉色大變,「Sherry,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數目雖不多,但已是我能拿出來的最大金額了。」
艾米丟下信封,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她,「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一百萬。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把立竿賣給伊泰?它是你的生命呀!」
耿信滌好像沒聽見似的,「從明天起,立竿就不是我的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可以下命令。叫大衛回來吧,那也不需要他了,你們趁早另謀高就。」
艾米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你怎麼能這麼做呢?當年是你幫助了我,現在你有難,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我去追可昭和天行回來!」
耿信滌拉住她,「不要去,讓可昭安慰他吧。這不是我的大難,這是——」她思索了一下,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這是宿命,是我在七年前就選好的宿命。」
艾米哭倒在她懷中,「只要你說一句,我一定會幫你的!」
耿信滌合攏她的雙手,認真地說:「不,千萬不要去。你好不容易離開那種生活,千萬不要再回去了。如果真要幫我,就祝福我吧。我既然這樣做了,就絕不會更改。」
「Sh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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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讓她窒息的,是他身邊的黑衣男子,他嚴肅、冷靜、不苟言笑。
人們擠過他的身邊,紛紛招呼平易近人的奉見陵,而沈常朗對於這樣的情形,似乎司空見慣,他逕自走向一名嬌美女郎。
耿信滌只能看著他伸出手,邀請那個異常美麗的女子步入舞池跳舞,看著他們有說有笑,極其親暱地靠在一起。
她用力地扶著柱子,讓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至於倒下去。
然後,她又看到他們兩人上了二樓,消失在拐角處。
她全身的力氣全都消失了,杯子噹一聲掉在地上,引來其他人側目。
她的身子完全貼在柱子上,那冰涼的觸感沒有讓她清醒,反而讓她整個人昏沉沉的。然後,她眼前一黑,暈了……
有個人及時接住她下滑的身子,抱起她退出了喧鬧的大應,來到花園,將她放在長椅上坐下,讓她的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她好痛苦!尤其在看見沈常朗和那一個女子上樓時,整個人就崩潰了,她在沉浮中什麼也抓不住,眼前昏黃一片,無限淒涼。
有人把她的嘴撬開,命令道:「喝下去!」她被動地張開嘴,一股辛辣的液體灌進了她的喉嚨,那不同尋常的炙熱感讓她清醒了些。
喃喃地,她想說聲謝謝,可話還沒出口,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雙手捂著眼睛,可是還是止不住眼淚,她搖著頭,喉頭哽塞,劇烈地抽泣,肩背不斷的顫抖著。
男人把她攪進懷裡,把她整個人都抱住。
像是還發洩不夠心中的痛楚,她將手指放到嘴裡狠狠地咬住,咬得又重又狠又突然。
男人一急之下,用力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手拉出來,並大吼道:「耿信滌,你給我清醒一些!我抱你出來,不是為了看你自虐的!」
耿信滌慢慢的冷靜下來。她曲起膝,把臉埋在膝蓋上,眼淚還是沒有停。
夜風吹在她裸露的肩頭上,讓她覺得格外寒冷。
她環著自己的削肩,喃喃地說:「他愛上別人了……我看見他和一個女人上樓……我……我以為我的心是不會變的,他的心也不會變……我一直在等他,他卻等……
奉見陵微笑著,俊眼瞇在一起,滿臉笑容地回應走廊上諸美女的問候,看起來春風得意。
「Cood Morning!」他吹著口哨走進沈常朗的辦公室裡,「咦?這是什麼東西?」銳利地掃了一眼桌上的黑色物體,感到吃驚。
沈常朗淡淡地說:「別告訴我,你沒見過筆記型電腦。」
廢話!他每天用怎麼會不知道。他奇怪的是,在他的印象中,沈常朗從來都不碰電腦一下的。
「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奉見陵決定還是不問了,反正問他也不會說。
「什麼消息?」他面無表情。
奉見陵笑咪咪地說:「你的大學母校周圍不是有一片違章建築嗎?前幾年拆了重建,可建好的房子又要拆了。那個位置還不錯,雖然僻靜一點,可是環境優雅,空氣新鮮。我們去買下來?」
沈常朗按滑鼠的手停頓了幾秒,才說:「你去辦吧。」
奉見陵笑著退出去丁,順手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沈常朗兀自盯著螢幕,他入侵了立竿公司內部的系統,發現在收購立竿前,有幾筆來路不明的巨額資金,曾經在立竿的戶頭暫留過,但卻沒有人運用它,然後不久,它又退回到原來的帳戶。
究竟這裡面有著什麼樣的玄機?
立竿內部的風波,很快上了報紙的頭條。昔日神采飛揚的美麗女老闆,轉眼成了貪圖富貴、不擇手段的人。
摧毀立竿,是他回來的目的,但是這事進行得太順利了。速度之快,令他始料未及,就像是不戰而勝。
他原以為這會是一場很長久的戰役,不料就在他戰鼓剛起的時候,她只被輕輕一擊,就四分五裂了!
這倒讓他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沈常朗咬著牙暗自揣測,她還有什麼打算?以退為進嗎?
這時,電話響了,這是他的專線,除了奉見陵,從來沒外人打進來過。
「我在報紙上看到立竿的消息了。」說話的人,是沈常朗的姐姐——沈常盈,「朗朗,你做得太過分了。」
沒想到沈常朗只是冷笑,「過分?你忘了她當年是如何對我的?這點小小的懲罰對她來說,只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