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紫陌一路晃回燕子樓,才一踏進門,一陣胭脂香就襲來,一團黃影就對他撲來。
他俐落的往旁邊一閃,熱情的段浣玉就撞到門上去,「哎呀呀,好痛喔!相公,你怎麼這樣啦。」
「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是屋裡少了什麼嗎?」想到曲疏影的指責,他下意識的就對她好聲好氣了起來。
她眼圈一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我屋裡什麼都沒少,就只少了相公你。你總是待在疏影妹妹那,從不來看我,我只好厚著臉皮過來,想說看你一眼就好,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是我疏忽了。」他溫和的說:「妳有沒有撞痛了哪裡?」
或許驚綠說的對,他愛曲疏影,所以在乎她所說的每句話,在意她對他的觀感,他不願意在她心裡評價這麼不堪。
段浣玉有點受寵若驚,「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撞傷了?相公,你幫我看看行嗎?」
「好。」
他走過去,她將他拉到窗邊,使他背對著窗、
「這邊亮,瞧得比較清楚。」她一眼就看見了正走過來的曲疏影,決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苗紫陌頭微低,傾身向前,專心的尋找她額上有無撞傷。
「看起來沒大礙,應該是沒事。」
「可是我好痛喔,會不會是傷到旁邊?」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扶著他的頭往旁邊輕壓,「你看後面有沒有事,好痛喔。」
「妳正面撞到,後面怎麼會疼?」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老毛病把了,哎呀,我腳軟了。」她往前一倒,無力的掛在他身上。
為了不讓她滑下去,苗紫陌只好用手抱著她。
段浣玉看見曲疏影那愕然的臉,心中的快感節節高昇,她知道從下面看上來,她和苗紫陌絕對像在親吻擁抱。
看她那張慘白的臉,她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非常的好。
曲疏影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其實她冷靜下來之後,也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才想來跟他道歉,沒想到卻撞見這一幕。
她覺得好難過,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說苗紫陌自私?但她自己還不是一樣呢?
看到他親吻段浣玉,她才明白自己一點都不想要這樣子,她想要他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她不要跟人分享他。
她不要他抱別的女人、親別的女人,愛……別的女人!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段浣玉本是他的妻,而經她曉以大義之後,他似乎也深感反省,開始對她好了。
「我是豬腦袋、我是笨蛋!」她哭得無法自己,「我幹麼把自己的意中人往別人懷裡送?怎麼辦、怎麼辦嘛?」
她哭得淚眼汪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看見前面有涼亭,她毫不考慮的跑進去,趴在冰涼的石桌上,難過的放聲大哭。
趁著晚昏時候,出來幫秋菊澆水清草的苗揚虹聽見哭聲,奇怪的往這邊走來。
她一看見曲疏影哭得肝腸寸斷,立刻讓婢女守著不讓旁人過來,這才上前詢問。
「小嫂子,妳怎麼了?」她坐在她身邊,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溫柔的問:「怎麼一個人在這哭?是誰讓妳受委屈了?」
曲疏影趴著搖頭,不斷的哽咽著,淚水將她的衣袖濡濕了一大塊。
「妳先別哭,有話好說呀。」苗揚虹拍拍她的背,「有什麼委屈,說給我聽成不成?」
「妳幫不了我的,嗚嗚。」她總算抬起淚痕滿篩的臉,抽抽噎噎的說著。
苗揚虹溫柔的一笑,「妳下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呀?」
哎呀,小嫂子哭成這樣,還真叫人心疼,不知道二哥曉不曉得她在這偷哭?
「我,我看到妳二哥跟二嫂在親熱。」她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又哭了。
苗揚虹臉一紅,有點後悔問了,畢竟這種閨閣情事,不是她這個黃花閨女可以隨意言語的。
「那,那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呀。」天呀!她的臉紅得彷彿失火似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好難過。」曲疏影抓起她的手,哭著說:「為什麼他不可以只有我就好?」
苗揚虹拿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淚,「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呀,小嫂子。」
「我才不管是常理還是歪理。」她嘟嘴說道,「有什麼道理女人要從一而終,男人就可以三心二意?」
苗揚虹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小嫂子,妳別想太多了,二哥就算和二嫂親熱些,也不會冷落妳的。」
除非是她看走眼了,不然二哥一定是非常喜歡小嫂子的。
「冷落我?他用不著冷落我,反正我們這個婚姻,本來就是……」她想到就難過,「嗚嗚,是我仗勢強嫁,大家都知道的。」
這倒是事實,苗揚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反正二哥喜歡那就好了,管這婚事怎麼成的?」
曲疏影搖頭,「妳誤會了,不是那個樣子的。」
這根本只是一個協議而已,非關感情。
苗揚虹不知道如何再勸,只好輕輕歎一口氣。
曲疏影看天色已晚,趕緊擦擦眼淚,「起風了,我們趕緊進屋去吧。」
苗揚虹點頭:「也好,到我屋子裡坐坐,我泡茶請妳喝。」
「那就多謝了。」曲疏影雖然心煩,卻也不想推辭她的好意,有人相陪,總比獨自飲泣來的好。
「對了,揚虹,麻煩妳這事別對人家提起,瞧我哭成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苗揚虹難得俏皮的捏住上下唇,含糊的說:「我明白,我不會說的。」
看著一向正經的她故意逗她笑,再怎麼難過曲疏影也只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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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中,一頂小軟轎將曲疏影抬到了雨花閣。
這裡是讓外放的官員進京面聖時暫住的地方,所以曲楚雄每次上京,一定都在這裡落腳。
既然上了京,當然要探望女兒,於是他要人拿著他的名帖,到王府將女兒接出來。
曲疏影被引領著到了一個院落,她爹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給了領路人賞錢之後,曲楚雄連忙把她帶進房裡,將門窗緊閉。
「疏影,爹問妳,妳嫁進王府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
她一聽,心裡涼了一半。
沒有關心問候,也不管她的新生活是好是壞,她爹在乎的,永遠都是他自己的事。
她早就習慣麻木了,幹麼還要因為有所期待而難過呢?
「我不知道,沒有注意。」她冷冷的說。
「太子呢?有見過太子到王府嗎?」
「我不知道誰是太子,就算見到了我也不知道,」
「疏影。」看著女兒冷淡的臉,曲楚雄歎了一口氣,「妳還在恨爹呀?」
「爹爹生我、養我,對我恩重如山,疏影縱然有氣,也不敢恨爹。」
「唉!妳不懂爹的苦心。」曲楚雄感性的說,「妳是爹的女兒,爹當然疼妳、愛妳,只是事物繁忙無法分心,這才請人加以照料,妳要什麼我不是就給妳什麼嗎?」
「爹爹!」她生氣的說:「父女親情是天性,怎麼可以找人代替?」
「算爹爹說錯話了,可是妳要瞭解,爹是太師的學生,一旦他出事,我也難以倖免。」他歎了一口氣,「說不定還會拖累妳,到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跟妳娘交代。」
難得聽爹這麼感性,曲疏影有點動容,「爹,既然你知道太師不好,不如早點脫身,這官也別做了,咱們一起回家,我會孝順你一輩子。」
至於苗紫陌,她也只能祝福,然後放棄了。
「要脫身談何容易?太師什麼骯髒事我不知道,沒有參一腳?妳當他那麼容易放妳爹爹一馬?」
她天真的說:「我們可以躲起來,太師就找不到我們了。」
她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沒有他們父女倆容身之處。
「疏影,妳太不瞭解太師這人,他一察覺我有反他之心,我立刻死無葬身之地。」他拉著女兒,眼泛淚光,「當初已經錯了,現在縱然後悔也只能繼續錯下去,我從來不跟妳說這些就是怕妳心煩,為我擔憂。」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能救爹,那就是扳倒太子的人馬,只要太師不出事,爹自然安全無慮。」
她哽咽不語。
「疏影,妳要孝順爹爹,總要爹爹活著才成呀。」
「爹,難道我們真的不能一走了之嗎?」
「不行,妳一定要幫爹這個忙。」曲楚雄抓著她的肩頭,居然流淚了,「妳得將太子的名冊偷出來,交給爹。」
「太子最信任的就是苗家兄弟,因此一定將名冊交由他們收藏。」
「我、我做不到。」她開始發抖,淚如雨下,「太師不會放過名冊上那些人的,我怎能害他們?」
「傻女兒!太師一倒,難道被牽連的人就會少了嗎?只怕比名冊上的人多出數倍。」
「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曲楚雄臉色一變,啞聲說:「那妳爹我也是罪有應得?」
「爹!那你要我怎麼說?你自己當然知道自己行不行得正?你私吞災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