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了、也醉了!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帶給他這樣的感覺和錯亂,而一個男孩竟能……
初時,他只想阻止他說出對自己不實的惡劣評價和叫囂。不意,叫囂是止住了,卻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在攫住他的唇之後,他的心有一瞬間是停止的,那感覺美好的讓他願意即刻死去,也要留住這般滋味。但他只是個男孩,他不該……
無數個後悔與怒斥教他終於推開他,阻斷了繼續下去的可怕念頭,他不能再錯下去了,他必須離他遠遠的、遠遠的……
啪!
她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巴掌。「你……可惡!」
「我……對……不起!」只能這麼說了,對自己的劣行,他無話可說。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你怎麼可以強吻我?!我、我、我……」說不出自己有多憤怒了。然而,在褪去憤怒的外衣之後,有著更多的不知所措與迷亂,她怎能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失去貞德!難道這些年來的禮教、女誡全都白讀了?
她害怕這個指控,更害怕自己的心會在他的欺近之下,一點一滴地失守。
於是,她用最難聽的字眼、最憤怒的態度面對他,用以阻絕自己對他那股莫名的想望,但事實證明,那一點用也沒有。
「對不起!林兄弟,我真的不是……」事情糟透了!他無奈的搖著頭,冀望一切從沒發生過。
可捫心自問,他真的希望如此嗎?
「你只會說對不起嗎?」她光火,他滿臉的懊悔惹惱了她,卻也喚醒了她記憶中的鎖鑰。他叫她林兄弟……那天……也有人向她說對不起。
而那人是——
「你是大鬍子?」凌想蓉瞠大了眼。
相同的一對黑邃深眸、挺直的鼻樑……仔細一看,兩人幾乎如出一轍!
「你不認得我了?」他就是以為他認得,才、才會做出……那種事……
「我為什麼要認得你啊!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
原來他是圖謀不軌的大壞蛋,欺騙她說他知道曾多謝的住所,害她跑到這裡來,被狼群嚇得魂飛魄散不算,還慘、慘遭狼吻!
凌想蓉氣急敗壞地捶打他,眼眶中屈辱的淚水彷彿成了斷線的珍珠,撲簌簌地落下,渾然未覺這樣的動作只會更加彰顯出她的女兒嬌態。
「別打了……我說別打了。」驀地,他抓住他的小手,定定地看著他,儘管不知他在氣什麼,卻明白了一件事,他——不要他疼。
「你、你……氣死我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凌想蓉推開他,像每回推拒他一般。他的眼中似乎閃過些什麼,她還來不及看清,便倉皇逃開。他沒有追去,唇畔卻揚起了一抹嘲諷又苦澀的笑,他還能期望什麼呢?
他確信自己沒有斷袖之癖,否則不會對府台千金傾心。
但現在為何……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兩人……怎會?!
混亂、混亂、腦中還是一片混亂,他猶理不清這樣的複雜情感怎會同時而生、同時而來。許是他感情空虛太久,一得知自己尚有情感之念,慾望、情意便接踵而至,直到兩廂難堪才願意罷手!
一聲聲狼嗥在闃寂的夜裡此起彼落的響起。
林間到處是一根根數不清的茂密綠竹,竹上還停歇著夜鷹,咕咕地叫著。
「彤筠你在哪裡?彤筠……」
這夜怎麼這麼黑、這麼可怖呢!她從來就不知道黑夜是可以讓人懦弱的,尤其是在經過方纔那一場驚嚇之後……
「彤筠你在哪裡、快出來啊!」她焦急著,恨不得天亮、恨不得逃離,更很木屋內的那個男人使計將她引來……
可饒是自個兒這般想,心裡卻又不是這麼回事。下意識地撫了唇,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溫度是……這般的燙人,教她想忘也忘不掉,硬是這樣被烙印了。
「小姐……」彤筠的聲音落在她的身後,濃濃重重的,像是哭過。然而心思不定的凌想蓉卻忽略了。
天好了,你還在!」她奔了過去,月光打在彤筠慘白的臉上,凌想蓉這才發覺她的怪異。
「你怎麼了?是不是嚇著了?那頭色胚真是太過分了,咱們千防萬防就沒想到防那頭大色狼,他居然男女不分的吻、吻我……」
提到這件事兒,她又一肚子氣,但分不出是氣自己多些,還是氣他多些……
可這廂彤筠卻因為她再次提及那個吻而揪緊了心,她還以為自己已經釋然了。哪知——
「小姐,你別說了。」
延公子吻了小姐。
她不會看錯的,在延公子眼裡,只看得到小姐的身影,她更看出了他眼底濃烈的柔情卻是不屬於她。
是了,她只是個奴婢。在眾人的眼中,她不過是株小草!
「彤筠,你怎麼了?」凌想蓉不解地看著她,她記得方纔那個大壞蛋吻她的時候,彤筠奔離木屋,連救她都不曾。
難道……凌想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不可能!她隨即揮去這荒謬的想法,彤筠怎麼可能會……對,不可能!
可是……
彤筠一臉慘白的待在這裡,又該作何解釋呢?
「……小姐,我沒事。咱們回去吧!」
「嗯,咱們這就回去。」她心思混亂,為了這個又為那樁,心情未定的她沒注意到自己答應了什麼。
那離了譜的答案,她不要再想了,不要!
兩人若有所思,那聲聲駭人的狼嗥似乎再也入不了她們的耳……
凌府內——
第一天是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第二天凌府發揮了最高品質靜悄悄,整座府邸陷入沉寂之中。
第三天也平安無事,那件令凌家老爺恐懼的事,猶如船過水無痕一般,什麼都不留。
第四天……
天威寨根本沒有派人殺過來!
凌家老爺在經過幾天的膽戰心驚之後,才遲鈍地發覺,自己被兩個小丫頭給騙了。
「可惡!竟敢唬弄我這個堂堂府台大人凌一碩!好,等抓到你們,看我如何大展雄風、大鵬展翅、老虎發威……」
「等她們回來,您還不是鼻子一摸,悶不吭聲。」
嘩啦啦的一桶冷水當頭從凌一碩頭上淋下。
「什麼?這次不一樣了,我絕對不會原諒她們。」凌一碩嘴硬道。
「老爺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的!」嘩啦一聲,又是另一桶冷水。
別懷疑,凌家的奴僕們擅長潑冷水,而且一個比一個還沒大沒小,凌府的上上下下時常不守「家規」。
誰叫有個帶頭的老爺和小姐呢!
「寶萱!我說這次不一樣!」凌一碩怒道,他真的生氣了!這回不是說說而已。
「好,隨便老爺怎麼說好了,反正我已經和小豆子他們下好往,賭小姐和彤筠贏。」寶萱嘴裡邊念著邊收拾几上的茶碗。
「沒有人賭我贏?」凌一碩吃驚,他這麼被看不起?
寶萱搖頭,他們壓倒性的全賭小姐贏,結果沒有人當冤大頭,她正想找老爺當凱子哩!
「可惡啊!你們居然……好,沒關係!我賭我自己。」
他八成是被氣得失去理智了,居然和奴僕們賭起來,忘了自己是青天大老爺的身份。
老爺上當了!
寶萱心喜,有人當冤大頭,這錢吶!不想賺都不行。
她收下了茶碗和白花花的銀子先下去「招募賭徒」。
「等等,先到前頭去看看大仁他們回來沒有。」
大仁是他派出去抓女兒的捕頭,他的武功高強的不得了,有他在,應該三兩下就能抓回她們。
「知……」
寶萱還未說完,廳外便傳來一陣咋呼。
「小姐、小姐和彤筠……回……來啦!」
「咦?!這麼快!」凌一碩以為自個兒派去的大仁發揮了作用,哪知兩個小丫頭是自己回來的,根本不曾遇到大仁。
寶萱則是先溜到一旁去找賭徒了。
「爹——我回來了。」無精打采的聲音。
「老爺。」請安過後,彤筠便站在一旁,主僕倆恍若失了神。
「你們可回來了!花這麼大心思騙我,居然還敢回來,看我怎麼懲罰你們……咦!蓉蓉怎麼了?怎麼一臉憔悴?是不是在外頭睡沒睡好、吃沒吃飽啊?」
準備一展父威的凌一碩突地頓住,在見到女兒失神的模樣之後,什麼烏煙瘴氣都發不出了。
他再看向彤筠,她也是神色黯然。
到底怎麼回事?
「爹,我沒事,我先回房了。」凌想蓉一點活力也沒有。
凌一碩愈想愈怪,他從沒看過女兒這個樣子,他轉身欲問彤筠,誰知彤筠也是失了往常的笑容與精靈的俏模樣。
「你們這是怎麼著?失了魂嗎?」
是失了魂嗎?
兩人沒理會凌一碩,各自回到廂房裡。
「怪事!莫非中邪了?」凌一碩叨念著,難不成真在外頭撞鬼了?
嗯……不好,他得趕緊去請道士來府裡瞧瞧。
女兒活潑是不太好,可太安靜……也不好吶!
第五章
「南無觀士音菩薩、太上老君、二郎神、如來佛祖顯靈……」
凌府內,一陣鈴聲、咒語聲四起。只見一群家僕跟在身著灰色道袍、頭頂方形黑帽的中年瘦小男子後面,他走一步,眾人跟著走一步,忽而退了三步,眾人也跟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