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沒有人料到三皇子會搶在最先前,取下敵人首領的首級,也沒有人料到,三皇子會不慎墜馬。
「住口,你們還有話說?全部拖下去,杖責一百。孫總管,刑完沒死的,驅逐出府,不要讓我再見到他們。」
「是。」孫總管依主子的命令行事。
杖責一百?數十名跪在地上的武夫對看一眼,這一打下去,還有命嗎?
他們紛紛求饒,希望蘭姨娘開恩。
但於蘭實在氣極,想到自己的夫君變成這樣,她哪還有心思顧及其他。
「蘭姨娘,饒命啊!」大廳上滿是求饒聲。
段問雪聞聲而來,這才發現於蘭正在處罰下人,她心一軟,連忙踩著小碎步進廳,「蘭姨,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
一群人聽到有人替他們求情,紛紛轉過身來求段問雪:「姑娘,你就勸勸蘭姨娘,原諒我們吧!」
「是啊、是啊!」
「一群貪生怕死之徒,你們護主不力,還有臉求饒?」
段問雪在旁一聽,大抵也明白一切,於是她轉向於蘭,勸道:「蘭姨,你就饒了他們吧!他們也不想三皇子變成這樣啊!」
「是啊!他們是不希望三皇子變成這樣,而是希望三皇子死掉!」想到夫君當時所承受的痛苦,於蘭就心有不捨。原來為了邀功,手足之情也是可以不顧的,她心想。
雖然她不能拿四皇子怎麼樣,但總可以拿這些無能的奴僕出氣吧!
「不不不,我們絕對沒有這樣想過!」幾名武夫忙搖頭揮手,否認於蘭所說的。
「蘭姨,不如這樣吧!你讓他們在這裡做長工,做到你氣消為止。」段問雪提出建議,雖然這麼做並不能挽回什麼,但也總好過蘭姨杖責他們吧!
於蘭只是瞪著一群奴僕,一語不發。
段問雪見於蘭面有緩色,於是喚來孫總管,領了一群人下去,按能力分發工作。
「雪兒,你……唉!怎麼可以輕易饒了他們呢?」於蘭見一群奴僕全退了下去,對段問雪有些惱怒。
「蘭姨,你處罰了他們,三皇子的斷腿還是不會痊癒啊!」
「但他們必須得到處罰。」
「蘭姨,必須得到處罰的不該是他們,真正該受處罰的是四皇子,不是嗎?」
「你說什麼?」於蘭頓時醒悟,可她動他不得呀!
「害三皇子的是四皇子,他才該得到教訓。蘭姨,這些年來,問雪受了你們不少恩澤,現在正是問雪回報你們的時候。」段問雪懂事的說,淡淡的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若不是四皇子趁亂刺了三皇子的馬腹一劍,又怎會害三皇子摔下來呢?
要不是四皇子為了邀功,不會害得三皇子斷腿,也不會害得蘭姨頓失倚靠,更不會讓那些奴僕受累……
這些都是四皇子害的!果然是帝王之家無血親。
「你要做什麼?」雖然先前對段問雪的好是別有用意的,可在經過與夫君生離的痛苦、夫君身殘的打擊後,於蘭有些明白,天下若該是他們的,任誰也搶不走;若他們注定無帝君之命,強求也沒用。
或許,夫君也會同意她的想法吧?
「我準備接近四皇子身邊,伺機行刺他。」段問雪說出自己的想法。
於蘭驚呼一聲,「可你不會武功啊!」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我相信我可以的。」段問雪天真的以為,上官德佑總有松下戒備的時刻,到那個時候,她會見機行事的。
「雪兒說得沒錯,本宮贊同她的看法。」
聞言,兩人同時抬頭,見到上官可明吃力的拄著枴杖走進來,於蘭忙上前去扶他。
「爺,您怎麼下床了?」
上官可明對她的關切視而不見,他朝段問雪走去,「雪兒,你有這份心,本宮十分高興,只可惜你不是男兒,否則,本宮一定收你做心腹。」
斂下失望的眸子,於蘭見夫君的眼中沒有她,她主動退下。
「蘭姨!」段問雪知道蘭姨難過,本要追去,奈何被三皇子攔住。「三皇子!」她抬起螓首,眸子裡只有不解。
瞧她生得這副細緻水靈的模樣,這二年不見,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優雅的氣質。也不枉這二年來,於蘭所給予她的教導。
「嗯!模樣生得挺好,是個待采的熟梅了。」
上官可明上下打量著她,讚美的話不禁脫口而出,令段問雪好生尷尬。
「三皇子……」
「告訴本宮,方纔你說要替本宮殺了四皇子,是否只是隨口說說?」
「四皇子的惡行,人人得而誅之,只要問雪有機會,一定替三皇子報仇。」段問雪堅定的說。
「好,很好。」上官可明伸出右手撫了撫段問雪粉嫩的臉蛋。
段問雪害怕的退了一步。
三皇子好怪,為什麼這樣看她?還這樣動手動腳的?
「本宮不會讓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娃兒去涉險的,本宮只要你辦一件事。」上官可明銳利的黑眸閃著冷冷的眸光,德佑,別怪皇兄心狠了!
「什麼事?」
「本宮要你混進軍營去,偷得軍印。主帥掉了軍印,也是死路一條!」
段問雪完全沒想到,三皇子會有這麼一個計謀;看來,為了王位之爭,真是沒了人性。
「如何?」
段問雪點頭,「一切都聽三皇子的。」
為了報恩,段問雪沒想這麼多,只知道他們是救了她的人,是好人。既然有機會報答,她會盡其所能的去做。
「那好,你就打扮成……」上官可明細細說著他的計劃。
門外遲遲未離開的人兒,聽到他們的對話!當下才明白,要三皇子退出王位之爭,完全是不可能……
第四章
在呼爾浩特有個規矩,那就是在戰爭之中,若有敵軍投降,必舉行精采絕倫的歌舞表演,軍營裡還可以解禁,通宵達旦地放鞭炮、煙火,更放任飲酒作樂,好不痛快,這就是所謂的慶功宴。
然而,對長年駐守在北境的新派風軍,這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儀式罷了。
因為其主帥的作風一向嚴謹、強悍,造成底下的士兵們不敢放肆,任意妄為;再者,這場戰役裡,雖沒損兵折將,但遺憾的是,三皇子落馬重傷,最後還斷了一條腿。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所以應該在幾天前慶祝的晚宴,就理所當然的取消了。
上官德佑未多費唇舌,便已得到眾人的認同,他滿意的看向眾士兵,「雖然我們不舉行慶功宴,但今晚你們可以到城裡盡情享樂。」
他不是個不明理的將軍,他深知男人也有男人的需要,舉凡美色、好酒、賭博等等;所以儘管取消了慶功宴,他還是允許士兵們到城裡去紆解壓力,以免招來士兵們的怨懟。
「多謝將軍。」
「那麼,我們就走了。」
「將軍,你不同咱們一道去嗎?」當中有人問道。
「不了,你們自己去。記得明天一早回來拔營就成。」上官德佑叮嚀道。
眾士兵們會意,哈哈大笑一陣後,往四面八方散去。
上官德佑又看了一下降書,覺得大致上都沒有問題以後,他才起身準備回帳。
哪知,他才出了軍帳,就發現一個鬼祟的人影往他的主帳而去。
哪裡來的竊賊,竟然私闖他的營帳!
上官德佑的念頭方轉,便悄聲來到帳外,觀看裡面的動靜。
「奇怪,到底是放在哪兒呢?」
只見來人蒙著面、一身黑衣,在他的案上翻找著什麼;一會兒又奔至床榻,翻開他的枕頭和棉被查看,不時還發出咕噥聲。
這個笨竊賊,不知道自己該安靜些嗎?他發出的聲音足以把十里外的人給引來。
上官德佑看著黑衣人的動作,心想他有可能是敵軍派來的奸細,許是敵方反悔,不想投降了,於是找個死士來偷降書。
「難道是認錯了,這兒根本不是主帳?」
突地,黑衣人又自言自語起來,拉回上官德佑的思緒。
聽這聲音,蒙著面的黑衣人是個女的?
伊寧未免也太看不起他的本事了吧?竟然派個女人來偷東西,以為他會被美色迷惑嗎?!
想到此,本就灰白的臉色更顯陰沉,終於,他出聲道:「你在找什麼?」
專注於搜尋帳內物品的黑衣人壓根兒沒注意外頭的動靜,以至於被突然闖入的男聲嚇了一跳,她往內一縮,牙齒不自覺地打顫,「你……你是誰?」
「這話該我來問你吧?你是誰?是誰派你來的?」上官德佑踏入營帳,帳內的燭光通明,讓他看清楚她未蒙上黑巾的雙瞳,竟是這般清澈燦亮。
這雙眸子如深潭般,幽遠清麗,彷彿在吸引他窺視她的世界……
「還不說嗎?」他邪笑,打算聲東擊西,一把將她繫在臉上的黑巾扯落。
「是、是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我。」他這個人真沒禮貌,不知道問人家姓名之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嗎?
她一時心急,也忘了自己是闖入營帳的竊賊。
「哼,你也太大膽了,不認識我,居然敢闖入我的營帳!」說著,上官德佑虛晃一招,然後一把扯下她的黑巾,一張麗顏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