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所謂上流社會的淑女,就是專門揭人瘡疤嗎?」
表妹的微笑優雅,神態優雅,可那描繪精緻的眼底流過的譏刺卻絕不優雅。
「當然不,我們從來不揭有錢人的瘡疤。」
「說得好,很像你的作風。」
「呵,你在暗喻我勢利眼嗎?沒辦法,我討厭身價比我差的人,絕對生不出敬意。你不服氣,就拿出本事讓我『尊敬』一下羅!』
「會的,總有一天會教你跌破眼鏡的。」
「就憑你?」表妹不客氣的放肆大笑。「你一輩做到死,了不起存個一千萬、兩千萬,還不夠當我的零用錢哩!除非,你能找到另一個金龜婿。」
表姊聽出了表妹口氣中的不屑,淡淡一笑。
不,她的愛情不會改變。
反而表妹對段豪成的愛情,不見得沒有變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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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美金!誰可以馬上給她十萬美金?
棉棉看著眼前象徵富貴、自己卻不被允許踏進一步的鏤花大門,她的心霎時絞痛得揪緊。為了雍年,「他們」會拿出十萬美金來吧!不管再怎麼痛恨她,雍年畢竟是他們任家唯一的兒子啊!
棉棉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她需要十萬美金,最慢明天就要拿到。任雍年出了一場大車禍,除了全身多處骨折、內出血之外,最可怕的是撞擊到腦部,必須馬上進行大手術,可是沒有一個醫生能向她保證手術後他可以醒過來,即使醒過來也可能留下可怕的後遺症。棉棉幾乎當場崩潰,可是一想到躺在加護病房裡正與死神拔河的雍年,她沒有權利倒下去。
直到詹明麗趕過來,告訴她美國有一位專門開腦部手術的權威醫生傑瑞·謝立克博士,只要能請他過來動手術,任雍年就有復元的希望。只是,謝立克博士也是出了名的貴,必須先將十萬美金匯入他的帳戶,他才肯上飛機。
而先前為了供應棉棉讀完大學,他們直到這兩年才開始有一點點積蓄,光是應付加護病房的醫療費用就很勉強了,哪來的十萬元美金?
棉棉不得已,只有來求任父、任母。
誰知任父只讓傭人出來告訴她,「被逐出家門的兒子,早就當他已經死了。我早知道他不會有好下場,拋下父母與家族責任,選擇跟狐狸精風流快活的男人,被狐狸精剋死也是活該!」
棉棉全身開始強烈的顫抖,握著鏤花門跪倒在地上,像一個被宣判死刑的人,哭喊道:「不要這麼殘忍,雍年是您的兒子啊!救救他吧!我求求您——我答應您,只要您肯救雍年,我會離開他的,我不會再糾纏著他,我願意跟他解除婚約,只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救救您的兒子啊——」
棉棉不禁哭倒在地,無助的靈魂陷入極端的恐懼中,作夢也想不到雍年的父母會恨她恨到寧可放棄兒於的一線生機,這樣的痛苦衝擊著她的思緒,扭絞著她的五臟六腑!
難道雍年真的會毀在她的手上嗎?
她的愛將要害死雍年了嗎?
「你這個狐狸精,你果然會害死我兒子,我可憐的雍年哪!」任母得到消息,衝出來捶打棉棉,「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雍年他會在今年從英國留學回來,入主任氏企業,進入上流階層,呼風喚雨的過一輩子。都是你這禍水害了他,害他誤了自己的一生,害他成為不肖子,現在又要害他失去性命……該死的人是你啊!為什麼你不去出車禍?為什你不去死?你去死啊——」
「媽,別這樣。」任凰阻止母親瘋狂的行為。
惡毒的咒罵句句像毒箭射入棉棉的心口,痛得無力迎視任母怨毒的眼瞳,只敢把一線希望投在任凰身上。
「任凰,求求你父母救救你哥哥,我發誓,只要雍年能好起來,我會離開他的,我願意從此跟他劃清界線……」她的心在淌血啊!
「沒有用的!」任凰打斷她的話:心痛的咆哮道:「一旦他復元了,就算你肯解除婚約,他肯放手嗎?只要你再流下兩行眼淚,大哥他死也不會丟下你的。」她不知多後悔自己當年引狼入室。
棉棉身於一顫,凍立原地。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教大哥對你徹底死心,不再有一絲迷戀?」任凰悲哀道:「你不懂嗎?我爸不會接受現在這個任雍年,只有大哥他自己『主動』放棄你、拋棄你,那麼他的心才會回到任家來,我爸才會重新接受他這個兒子,恢復他繼承人的身份。」也唯有如此,她才有希望與高偉軍解除婚約,飛去美國尋回她的真愛陳亮君。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在此之前,不論任父、任母與任凰如何埋怨她、咒罵她、痛恨她,都比不上聽到這些話來得讓棉棉痛苦至極,她嘗到了「世界末日」的滋味!
丟下她一個人在門外掩面哭泣,任凰推著母親進去。她狠下心告訴自己,這是莊棉棉種下的因,也該由她承擔這樣的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孤立無援的棉棉搖搖欲墜的站起身,詹明麗及時扶住她。
「棉棉,你不要緊吧?」她可是臨時請假趕過來。
「明麗姊!」棉棉彷彿抓住一盞明燈,流淚道:「怎麼辦?明麗姊,雍年的父母不肯拿錢出來救雍年,他們恨我,太恨我了所以……哇啊——」她抱住詹明麗大哭起來。
詹明麗拍撫她的背,心底則在感歎,這個女人都已經哭得兩眼紅腫了,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美?
「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明麗姊,要去哪裡才可以籌到十萬美金,還有接下來的醫藥費?我到底該怎麼辦?誰來告訴我——只要能夠救雍年,只要雍年能夠好起來,把我的命拿去都沒有關係啊!哇啊……」
詹明麗輕輕拍撫她的背,像在拍一隻小狗。
「你什麼都願意做嗎?」
「我願意!我願意!」
「即使把自己獻給魔鬼,你也願意?」
「什麼?魔鬼?」棉棉抬頭,哽咽著。
詹明麗輕輕將棉棉的身體推離一步遠,兩手握著她瘦弱的肩像是怕她逃跑,目光犀利又冷硬的睨著她。
「有一個男人……別說十萬美金,一百萬美金他都可以立刻付現。」
「誰?」
「你視同魔鬼的男人——段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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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情人夜,她從那兒落荒而逃的頂樓豪華公寓,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再一次踏進來這裡。
棉棉的心早已被任家人切割成千片萬片,如今浮現在腦海中的,只有雍年全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的畫面。
雍年命在旦夕,她出賣自己又如何?只要雍年能夠復元,要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交換她都願意。
即使段豪成恨死她了也沒關係,只要他願意出錢救活雍年,那麼,不管段豪成對她施予多殘酷的報復行為,她都毫無怨言。
段豪成斜坐在偌大的皮沙發上,犀利如鷹眼的眸光炯炯地盯著她,五年的歲月逼使他成熟,俊帥的臉上出現冷冽、無情的剛毅線條。
望著怯生生立在他面前的莊棉棉,五年的歲月不曾增添風霜,反倒盡展嬌柔嫵媚的風情。段豪成深吸了一口氣,該死的,她依然美得讓他驚歎!更該死的,他居然仍渴望得到她!
他瘋了不成?這個女人在五年前曾狠狠的在他心上劃下一刀,教他嘗到畢生最痛的滋味,至今他仍可感覺到自己的心留有一道傷疤,磨不平,消不掉。
尤其當他知道她跟了任雍年,他差一點失去理智想斃了任雍年!最後,他只有提前去美國,一面瘋狂的念學位,一面拚命找分公司的碴,逼得各家分公司人人自危,賣命追求工作上的完美表現,營業額年年成長迅速。
即使氣到快炸了,他想的也只是要如何報復任雍年,其實他應該直接掐斷她美麗的脖子來得乾脆,不是嗎?結果他只是懦弱的遠走美國,拚命找別人的麻煩來出氣。
馬語穠曾取笑過他一次,「早告訴你莊棉棉是隻狐狸精,我沒說錯吧!偏偏你一直當她是清純玉女,你不娶她,她自會去勾引……」段豪成直接賞她一巴掌,她從此不敢再提。
棉棉對段豪成一直有著凜然的畏懼,經過五年的時光,除了歉疚之外,還夾帶著些許緊張。「無論如何都要救活雍年」的信念支撐著她不許逃,站在原地任由他冷沉銳利的眼刺穿她。
段豪成黑黯的冷眸夾帶著複雜的表情定定地看著她。她為什麼會回頭來找他?大概的情形他聽詹明麗說過了,假如他的腦袋沒當機,他應該直接叫詹明麗滾蛋,別再往下說。結果他居然脫口而出,要棉棉晚上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