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那人有些傲氣,月光下,他的臉龐極為妖艷美麗。散發一股蠱惑人心的魅力。「如果我是他,我會選在兩天後的深夜。」
「為什麼呀?現在不行嗎?」
這時,那邊的秦軒也說了,「就在兩天後的子時吧!」
「公子真聰明,果然是深夜。」蘆兒笑得天真。
葉玄真不免在心裡佩服秦軒的智慧。他只能算得出夜半,他竟能把時間精確掌控到如此地步,果然是個聰明絕頂之人,只可惜,身有所累,如此聰慧卻仍然無法令自己實現最大的心願。
「子時,天會刮北風,把南端的濃煙吹向北邊,那時玄門虛空對我們有利,正好可以突破。」
「可是楊樹林那麼大,我們怎麼找到燕將軍呢?」他們實在沒有把握。
「我想,他們應該在天門。我問過了,他們闖陣時,起的正是微微的西風,東方因為煙少,自然會讓燕將軍朝著光亮之處走。」
「那我們救到將軍後,是否就從原路返回?」
秦軒搖頭。然後拿樹枝指著地上畫出的圖樣,「玄門空虛,卻只可政入,不能出來。因為佈陣的人發現有人攻入的時候,勢必會把所有的心力用在玄門處,那時玄門便更加變幻莫測,難以看清路線。而北邊有濃霧,自然也不可以脫身。最好的地方,就是地門了。」
「為何不走天門,將軍就在那裡,這樣出來不是更加方便嗎?」
他依舊搖頭。「雖然將軍在天門,但是既然我們可以猜得出來,北印人也應該會猜得到。那麼他們一旦看見奇陣被闖,一定會守株待兔等在天門外,等著我們破陣。如果我們反其道而行,便可順利救出將軍。」
大家頓時恍然大悟,不禁說:「要不是大人在一旁下令,我們就算闖了進去,恐怕也沒有性命出來。」
蘆兒嘟著嘴不服氣地說:「這有什麼,我們家公子也行的呀!」他邊說邊一臉崇拜地望著葉玄真。
葉玄真猛地拍了他的頭一記,「不要再看了,還不去休息。從明天開始就沒那麼清閒了。」
蘆兒笑著逃開,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公子,你既然是來找他的,又為什麼不乾脆跟他說明白呢?」
「誰說我是來找他的,我才不是。」
「哦!」蘆兒打趣地道:「我又忘了,公子是為殺他才來的。不知公子想要何時動手呀?」
葉玄真揚起一臉的怒容,「多嘴!」
只是心裡卻也明白自己的彆扭。明明是來找他,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關心。
軒亦曾經說過,他在若干年後,會遇見一個讓他心動,讓他不覺依戀,更讓他不捨分離、只想在一起的人。這個人,在自己的眼中,未必會崇拜,可一定會尊敬。這個人,彼此的距離也許很遠,但是心卻覺得很近。
那時,他只覺得軒亦說的根本無稽而不可思議。
那時,他還覺得自己對軒亦的情感被侮辱了。軒亦可以拒絕他的喜歡,但是怎麼可以輕易否定他呢?
難道那時他已經猜到了他如今的心情和際遇了?
「軒亦。」葉玄真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說的那些話,究竟要告訴我什麼?我對你的感情,到底又是什麼?」
永遠高高在上的軒亦,永遠在他視線無法構得著的地方存在的軒亦,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才是人類口中的愛。
第六章
時間飛快地流逝,轉眼間已經到了第三天的夜晚了。在秦軒的帶領之下,他們一行人走進楊樹林,蘆兒和葉玄真挑了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他們的視線始終停留在秦軒的身上,一刻也未曾離開。
楊樹林中巨樹參夭,就算是白天陽光普照。仍是非常陰森,更何況還是這漆黑的夜裡。好在那些原本濃密的煙,因為風向的關係,有所收斂,不至於迷亂了大家的視線。
當然,即使沒有煙霧,楊樹林仍舊是一個凶險萬分的地方,那一個個玄妙的陷阱,一張張鋪開的網,更是令人防不勝防。也幸好,在前面有秦軒引路,中間又有葉玄真相護,他們這一行人一路走來才避免了許多的傷害。
越走近東邊的天門,地上的屍體也就越來越多,從衣著來看,其中有他們的人,但更多的卻是北印人。
看來,那些北印人是被派來捉拿燕子含的,只不過陣中凶險,敵我不分,而燕子含確實又是個力大無窮、武藝超群的人。因此!他們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反而白白地損兵折將。
左轉右拐,前進後退,如此反反覆覆不知多久,久到讓有些人開始嘀咕,心裹暗暗懷疑是不是這個聰明的年輕人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才這麼想沒多久後,他們赫然在一處雜草叢生處,看見有幾個人坐在那裡,其中一人身穿官服,一臉威嚴,雖然已經神情倦頓,但仍是不倒。
眾人一見他,紛紛擁了上去。
「將軍。」一聲聲地叫,更有甚者已然熱淚盈眶。
燕子含雙目因為中了毒煙而流血不止,他勉為其難地睜開眼,看見秦軒,蒼白枯槁的神情忽如雨後初晴一樣,有了光彩。
「大人,你又救了在下一命,這輩子,我該怎麼還給您呢?」
秦軒一把攔住他要起身的動作。
「大家同為朝廷出力,還談這些做什麼呢?輕龍、毅勻還不過來扶著將軍,餘下的人去看看其他的弟兄狀況如何了?」
「是。」
大家依命馬上行動起來。
就在秦軒為他包紮之際,燕子含關心地問:「大人,現在雲淄如何了?」
「將軍不用擔心,糧食已經到了,大家正在等著將軍回去,和北印做最後一戰呢!」
燕子含朗聲一笑,這才放心地說:「唉,這樣就好,我這些天就一直放心不下懷逸那小子。」
大家大約休息了一個時辰,開始準備起程。
秦軒召來了數個部下,「你們幾個扶著將軍先走,我來墊後。這個是羅盤,只要照著指示的方向,就可以找到地門了。而這張紙上寫著破陣的方法,依著它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大人,您一個人在後面會有危險的,您不是說了嗎,北印人都在天門呢?」
他安慰道:「無妨,我會緊隨其後的。
眾人聽他這麼說,只得依言而行。
直到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大夥才發現應該在後的秦軒居然不見了。
大家又是擔憂,可是又不敢耽擱,畢竟天就要亮了,若不馬上離開楊樹林會有危險的。
蘆兒跟在大隊之後,不時回頭看著,有些擔憂、有些著急,可是也無可奈何。
就在剛才,公子突然告訴他,要他保護這一隊人安全地到達雲淄,而他自己要跟著秦軒。他這才明白,秦軒他其實根本就不打算從地門而出,他要走天門,好引開北印人的注意。
一個傻男人,明明如此瘦弱,卻如此不凡,這天下間還有誰能擁有如此的勇氣。
蘆兒抬頭望望天空,朦朧月色高掛,快要十月半了。但願公子不要出事才好。
★ ★ ★
天門。
秦軒把準備好的法器,依序擺放在四周,他站在中間,等到月光把法器的影尖匯在足下時,驀然聽到轟的一聲,天門破了,天門上空的煙開始悄然淡去。
天門外頭,馬上傳來一陣聲響。有走路的聲音,也有高聲叫嚷的聲音。樹葉間,隱隱露出火把的光亮。
突然,許多流箭從樹林間射了進來,他想躲,卻根本沒法子躲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有一個人影飛身而來,一把攬起他,迅速竄上一棵大樹。
他穩了穩心神,奇怪怎麼還會有人在身邊,「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應該去保護將軍嗎?」
「那麼你呢?你不是應該已經出了地門,更或者你此刻應該還在京中品茗飲酒,為什麼你又會在這這?」
一席話,讓秦軒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他雖常常笑,可是常和他接觸的人都知道,他只會微笑,禮貌的笑容並沒有特殊的含意。可現下他卻笑得好開心,就像個孩子一樣。
「玄真,你如何來了?」
「是呀,要是不來,豈不更好,你今天走了,然後我們就一輩子不用見面了。」
葉玄真放開他,冷冷地笑,「還說什麼朋友,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呀,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裹不說。」
「我不是不說,我是怕你擔心。」他著急地解釋。
「你這樣,我最終也會知道呀,到時候知道了不是更加擔心。」
「也許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理由。雖然玄真說了要陪我到明年的春天,可是你總讓我覺得,你似乎就要走了。我出征送糧,彼此就沒了說再見的時候,玄真就會暫時留下,那麼,春天的時候,我們打仗回家,便又可以在一起了。」
眼睛似乎潮濕了,心也連同著一起濕潤起來,秦軒是這麼想的嗎?他是那麼重視自己的嗎?
「你騙我,」突然,他又生氣起來,「如果不要分開,今天又為什麼自尋死路。人死了,還談什麼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呢?我實在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人,你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