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你為什麼這樣看我?還一直流口水,你是不是想吃了我呀?」一般性而言,他只有遇到想吃的東西時,才會露出這種表情,可她是怎麼了?小柯極羞澀地垂下頭,紅艷艷的臉頰就像是染上了胭脂。
吃?當然想吃,眼前的少年不就是她追尋多年的獵物。
口水?她摸了摸,還真的有呀,唉,這就是美麗「食物」的魅力所在了。
「傻瓜,看著你,當然是為了要保護你。還有,我可沒有流口水。」這當口,當然是要在心愛的男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好處來,即使這個男人過於幼齒也是一樣,反正她也有百來年的壽命了,不在意再等幾年,等待他修成正果變成最最美麗、最最香艷的成熟男子。唉,想想,多不容易呀,她可是冒著生命之憂才從那個妖女爪下救了他呀。
咦?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要哭的樣子?
「你幹什麼?怎麼了?」
「不要罵我傻瓜,我不是傻瓜。」單純的眼睛,可以完全映出人世間的一切,清澈的淚水.似乎可以洗淨一切的污垢。「姊姊,我不是傻瓜。」
紅瑗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哀。不是吧,好不容易找上一個男人,可他卻是個……
她不忍心使用任何尖酸的話語來形容他,那樣太過殘忍了。
而且,上天也實在太不公平了。
「姊姊。」小柯拉了拉她的衣袖。
眼前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她又想要上下其手,她吞了吞口水。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好看,她什麼都不在乎的。
「你當然不是傻瓜,你那麼可愛、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是傻瓜暱?」紅瑗安慰著他。
小柯這才笑開了眼。微笑時的他,明亮得簡直不像個人,呵呵,他比那個妖女還要漂亮哦!
「姊姊,剛才那個姊姊是誰呀,她長得好漂亮。小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生氣地看著我,還有她為什麼要殺那些魚呀?那些魚好可憐的。」小柯皺起了眉頭,長長的羽睫投下一片陰影。
為什麼要殺魚?那可真是一段孽緣了。說了,這個思想單純的小傢伙肯定也是懂不了的,還不如善加利用呢。
「哦。她生氣是因為你偷看她洗澡,她沒有穿衣服被你看光了,她當然要生氣,所以她知道你喜歡魚,就故意殺死魚來報復你呀。」
原來是他的過錯呀?不知不覺,他的心又難過了,才止住的眼淚好像又要掉下來。「那我該怎麼辦?」
欺騙一個孩子更是罪過,可是面對如此甜美的東西不動口,實在有違她這個狐狸精的身份了。
「那還不簡單,你不小心看了她的身子,那你也脫衣服讓她看,兩個人扯平,不就萬事大吉了嗎?」不知道他脫了衣服以後,是不是也那麼誘人,讓她口水直流呀。
「這樣就可以了嗎?」好像很簡單哦。
「當然、當然,你這就脫吧,我馬上去把那個姊姊叫來.她看見你這麼乖,一定不會再生氣了。」
「真的?」好純真的表情。
「真的。」有一種大灰狼遇上小白兔的感覺,唉,原本她是多麼單純的一個妖精,可自從跟了冷清凝,她的心也越來越邪氣了,這就叫做物以類聚吧。「好了,我走了,你快點脫吧,不然等她來了,發現你還沒有脫,她一生氣,準會把整池的魚都殺光。」
小柯一聽,手忙腳亂地開始脫起衣服來,直到自己光溜溜為止。
紅瑗則跑到不遠處.找了一處視野極佳的地方藏起來,心跳加速兼口水氾濫。
脫下衣服的美少年,果然是更加了不得的。
* * *
其實,在紅璦帶走小柯的那個時候,冷清凝就有些後悔了,倒不是因為她不忍殺他,而是殺了他的話,她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的,犯了殺戒的妖精想要登入仙境,恐怕會很難很難。
更何況,今生的她早就不是前世的她,就算記得,只要自己不墜入情網,那就算碰見了又如何?而且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那麼辛苦,還不是為了找他,好解決當年的情債。
想通了,也就釋懷了。
一出隱霧池,她卻頓時呆住了。她一直知道紅瑗這丫頭心思古怪,做事離譜,可這次未免太過乖張了。
還以為她必然是帶著他躲在一旁,然後等她氣消了再出來,可竟然不是,怎麼好端端的,這丫頭竟然脫了他的衣衫,好不雅觀。
雖說她是妖,可在人間也有一段日子了,這人間的規矩,她自然也曉得幾分。
而最奇怪的是,他居然由著她胡鬧,難不成,他中了她的法術?
正想著,卻聽見——
「姊姊,姊姊,你在哪裡?小柯好冷,我想要穿上衣服了,可不可以等那個姊姊出現了我再脫呀?我想,這樣的話,那個姊姊應該不會生氣吧?」
果然是紅瑗那個丫頭搞的鬼。
「姊姊,姊姊,我可不可以坐一會兒呀?我好累唷。」
適才對話時,她已經發現他有些不對勁,說話的語氣怎麼樣聽都像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只是剛才因為震驚於他的來歷,所以來不及細想,如今聽起來,這種感覺就更加嚴重了。
她輕輕一吐氣,地上的衣服一下子飛了起來,飛快地飄向他。
小柯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這些衣服自己會動哦,姊姊,你快來看看呀。」他高興地看著那一件件衣衫套上他的身體,眉梢間都是跳動的興奮,如同一個孩子。
他轉過身子,本來是想要尋找紅瑗,卻意外地看見了一臉不悅的冷清凝。看見她,他不免有些害怕.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討好地露出笑臉。
「姊姊好。」
冷清凝只是冷冰冰地問他,「為什麼不穿衣服,像個傻子一樣站著?」
「因為那個姊姊說,我這樣做.你才不會那麼生氣。」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不停的眨著眼,讓她想起某一種受驚的小動物。「我不是傻子。」
「她怎麼說的?」她不理他的小聲抱怨,繼續問。
「她說我看見你在洗澡,所以我也必須讓你看見我光著身子才可以。」
若不是因為對面站著的是他,冷清凝這會兒恐怕就要笑出聲來。虧這丫頭想得出來,居然用這種法子來滿足自己的色慾,狐狸精果然是本性難改的。
「她說什麼你就信呀,真是一個小呆子。」
小柯一愣,不明白這個「呆子」是什麼意思,但看她眼中微微流動的笑意,就猜想那必然是句讚揚他的話。
「姊姊,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哼哼,哪有那麼容易原諒,他讓她前世受苦,今生受難,這筆帳,可有得好算了。心裡雖是怨極,但表面上還是未動聲色。
「姊姊,你真漂亮。」
看她稍展容顏,小柯終於放下了戒心。
「你叫什麼名字?」
「小柯。」他又重複道。
「除了小柯,難道沒有別的叫法了?」小呆瓜就是小呆瓜,不過這算不算是一種報應呢?前世的時候,他讓她吃了那麼多苦,所以今生他要用癡癡傻傻的一生來償還。看來壽陽錯了,她和他的緣分早在當年就斷了;看來孟婆也錯了,她再怎麼情濃,恐怕也不會作孽到喜歡一個癡兒吧。
也因此,她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平復,好像壓抑已久的心一下子得到釋放。
小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忙取下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項鏈,鏈子的下端則墜著一顆玉石。
冷清凝疑惑地取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小字:無憂無怨,恣意隨雲。
「你叫?」她的眼眶在那一瞬間,竟然濡濕了。
「我叫隨雲,奶奶教過我的,那上面就是我的名字,我叫隨雲。」
恣意隨雲……隨雲?
她前世的名字就叫隨雲呀。
原來沒忘記過去的人,不止是她呀。
心動,意亂,雖然只有一會.卻足以讓她亂了陣腳。
因為這莫名的心動,她惱羞成怒,心裡的怨氣突然之間升了幾分。難不成,他已然變成這樣,還要她陪著他生生世世嗎?難不成,只是一個相同的名字,就可以抵消她相思的淒苦嗎?難道只是這意外的相見,就可以讓她忘記前世最終無足輕重的捨身嗎?
不可以,也不能。
她「啪」地一拂衣袖,手上的玉石就跌落在地,也幸好這是草木豐茂的土地,這珍貴的玉石才倖免於碎成粉未的厄運。
「叫什麼名字不好,要叫隨雲,難聽死了,噁心死了。」她惡狠狠地掃了他一眼。
他也不敢去撿掉在地上的玉石,只是縮著肩,就好像真的犯了錯一樣。
「那你還是叫我小柯好了。」
「小柯也不好聽。」凡是涉及到他的一切,都讓她難以忍受地厭惡到底。
「那姊姊喜歡叫我什麼呢?」不知為什麼,他對於面前的她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莫名親近感,就像他天生喜歡魚一樣。在家中時,除了真心待他的祖母,他幾乎從不願跟陌生人說話,而那些古古怪怪的親戚也是能避則避。這位姊姊,他卻是很喜歡,打心裡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