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哥哥,你在哪裡?我不跟你嘔氣,也不生你的氣了,你快出來好不好?不要躲起來,濂哥哥!」
可是任憑洛蓁怎麼叫、怎麼喊,回應她的仍然只有空洞陰沉的黑暗,彷彿這世界已經遺棄她似的,不會的!他們不會這麼做的,不會的!
「濂哥哥,表哥,爹,娘,你們在哪裡?快出來,不要嚇我,快出來啊!」
恐懼讓洛蓁在不知不覺中跑了起來,她用盡所有的氣力喊著所有認識人的名字,卻依然沒有人理她。難道他們真的全走了?還是…還是自己已經死了,這裡正是人家所說的陰曹地府?不要!我不要死,我還想見濂哥哥一面,我還想替他生孩子啊!我不要死!她掙扎地喊著。
倏地,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前方射過來。驚慌不已的洛蓁見到這道光,頓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術般緊緊靠過去。在光芒照射下,她看到二女一男,面貌雖略有不同,她仍舊一眼看出正是自己、歐陽濂以及周憐月三人,不對!自己不是在這裡嗎?怎麼那裡還有一個?這是怎麼回事?
洛蓁聽到另一個自己身子搖搖晃晃地對歐陽濂說:「你……你仍舊不相信這孩子是你的?」
「自從那天我們吵架到現在,我根本就沒有碰過你,怎麼會有孩子?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嫌棄我也就算了,為何不相信慕笙的為人呢?」
「慕笙親口告訴我他愛你!」
「是這樣嗎?所以你認為這孩子是他的,甚至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我的不貞?」她轉向周憐月,痛心地指責著:「而你,竟不惜與有婦之夫通姦,甚至不管那人是好朋友的丈夫?」
「那不關兒的事,別牽扯到她身上!」
那不是周憐月嗎?為何濂哥哥叫她兒?為什麼他要這樣護著她?還有,那個叫慕笙的又是誰?
下一刻,洛蓁竟然看見另一個她滿身鮮血、滿臉淚痕地躺在歐陽濂懷中,只聽到歐陽濂著急地說:「雲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另一個她苦笑,輕輕扯動身子,想脫離歐陽濂的懷抱,但這一動,又吐了好幾口鮮血。
她斷斷續續說,氣息已經極弱,「我娘她……不肯原諒我,除了你…我無可依靠,但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又哪會顧得了我………的死活?既然你………不承認這孩子,我們母子倆一塊……死了倒乾脆,而且,死在你手中…… 我了無遺憾,從今以後………我和你兩不相欠……」說話的同時,她感覺到一股熱流自她雙腿間不斷流下。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洛蓁吶喊著,卻發現自己叫不出聲。她想起來自己怎麼會來這裡了,她想起那椎心的刺痛,刀割的痛苦,她不正是因為承受不起歐陽濂另娶的背叛,而失去孩子的!天啊!他為什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淚水無聲無息地滑下臉頰,她看著歐陽濂手足無措地想為另一個她止血,但根本就止不住那如水般流出的鮮血。
「放……放開我!」另一個她滿身得血地想掙扎起身,「去找你的…雪兒,你的……妻子是她才對,我藍織雲和你……已沒有任何關係。
「不要,雲兒,求求你,讓我為你療傷,否則你會死的!」
「放開我……否則……我立刻自盡!」她不知從哪裡拿到一柄匕首指著自己胸口,接著匕首一閃而過,一頭青絲跟著齊肩落下。
「發情滅……恩義兩絕……天上地下……永不相見……」光芒中的洛蓁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不自覺喃喃念著這幾句如此熟悉又讓人痛撤心扉的話。
「不!這不是事實,這不是事實!」體悟到自己看見什麼的洛蓁絕望地吶喊,「他不可能一再背叛,不可能!」
突然,另一個她不見了,洛蓁愕然發現自己站在同憐月和歐陽濂面前,而周憐月狂做地摟著歐陽濂,親吻他的唇,雙手遊走在他結實修長的身軀上,還示威似地解開他的衣服,將整個身子貼在他身上。
「不!濂哥哥,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雲兒,是你先背叛我的,不能怪我無情。」他低下頭狂吻著周憐月,雙手抱起她,兩人親密的相依,歐陽濂甚至扭曲著臉狂笑說:「大家各自尋樂,我們誰也不欠誰,對不對?」
「不對!不對!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夢,這只是一場夢!」洛蓁發瘋似的叫喊,整個人衝向前想分開那兩人,但是眼前的歐陽濂與周憐月卻像空氣般消失無蹤,哪有什麼人呢?
「濂哥哥,你在那裡?濂哥哥?」
「雲兒,我在這裡,我在這裡!」趴在床邊打盹的歐陽濂聽見妻子的喊叫聲,立刻驚醒過來,他握住她在空中亂揮的手,身子俯上前低喚:「雲兒,濂哥哥在這裡,雲兒!
「濂哥哥!」洛蓁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眼前是她在後院的小廂房,沒有鮮血,沒有淚水,沒有驚慌.也沒有周憐月;所有的只是床邊那關懷溢於言表的丈夫,以及仍舊所歷在目的惡夢、無法揮去的心痛!
「發惡夢了!」歐陽濂溫柔地為她拭去滿頭大汗,拿枕頭墊在她腰間,好讓她可以地靠著。
「我夢見體還有周憐月,你們兩個人好親熱,而任憑我怎麼叫,你都不理我,我還夢見我流了好多血,失去孩子 ……」孩子!?對了,我的孩子呢?頓時記憶全回來了,洛蓁抓著歐陽濂的手,顫抖地問:「孩子呢?」
歐陽濂痛苦地搖頭,他恨不得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他.而不是雲兒,可是他替不了她。見她哭,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見她痛,他宛如刀割,但他什麼事都無法做!
「你的意思是說孩子……沒了?」洛蓁不悸相信地又問。
這次歐陽濂點頭了。
沒了?她的孩子沒了?她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希望沒了?抬起無神的雙眼,洛蓁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像是瞪視著陌生人般,既不鬧也不哭。
「雲兒,求球你不要這樣,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恨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說話好不好?」歐陽濂心疼地擁她入懷,不住輕搖著。失去孩子他比誰都痛,可是看到妻子這樣,他的心更痛!
洛蓁茫然地抬頭,無意識地說著:「是你,都是你
「是!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雲兒!」
「對不起?」她原本無神的眼裡突然透著怒意,「一句對不起就能換回我的孩子嗎?你走,我不要見你,你走!
洛蓁使勁一推,已經筋疲力竭、數日未眠的歐陽濂險險因此跌下床,但他還是低聲說:
「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走,我不要見你,走!」洛蓁指門要他出去,她不要看見這個讓她失去孩子的劊子手
「你不走我走!」眼見歐陽濂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於是她顫顫巍巍地下床,可是腳一碰著地,頭卻暈得站都站不穩。
歐陽濂見狀伸手想扶她,可是已經伸到一半的手還是收了回來,「好,我走,你回床上躺著,別下來!」走到門口,他仔細吩咐翠墨以及寒香好生照顧,自己剛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
接下來歐陽家的氣氛簡直像冰窖中一樣的寒冷,幾乎每個人都愁著臉過日子。二位老人家先是為自己誤解媳婦兒而心存愧疚,跟著又為失去孫子而難過,之後更為兒子、媳婦以及小妾間的僵持不下而操心。他們想不通,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怎麼自己家裡卻有這麼多麻煩?
至於歐陽玉娟則終日為自己所惹出的麻煩而內疚著,如果不是她,又哪會有今天這麼多波折呢?看著大哥大嫂兩個原本相愛的人,卻困著莫須有的原因而來相互折磨,從而牽扯出第三者周憐月,最後失去一條寶貴的小生命。老天!如果知道嫉妒心會引發這麼大的一場風波,她寧願自己從來就投有認識游彥文。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最清楚,如果你不當著大家的面向蓁兒道歉,別想我會認你做妻子!」洞房花燭夜時,游彥文那冰冷、義正辭嚴的一番話猶言在耳。一想起那個她又愛又怨的冤家,歐陽玉娟的臉上浮起一抹哀愁。
從那天起,游彥文對自己就是冷冷淡淡的,即使兩人拜過堂,他仍舊睡他的小書房,讀他的書,說他們是夫妻也沒人會相信。雖然她知道自己在眾人面前讓大嫂難堪.理當也該在眾人面前道歉,但從小就被父母親捧在掌心呵護的她,怎麼拉得下臉去道歉呢?所以她和游彥文之間也就這麼僵持著。
但是真正難過的,卻是歐陽濂,他日日去探望洛蓁,夜夜守在房門口,卻始終無法得到妻子的諒解,甚至連個面都見不到。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她的心?獨坐在書房中,歐陽濂又拿了那幅美人畫,現在他只能對著威想美人、看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