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榭忍不住哀聲歎息,「這個我怎麼知道?或許是妳嚇著人家了──」
「我怎麼嚇她了?」史愉橫眉豎眼,彎起手肘頂開他,「說啊!你親愛的學妹是不是向你告狀,說我凶巴巴的嚇著她了?」
「她什麼都沒說,是我失言好不好?」華榭清楚她向來說風是雨的個性,但今天似乎特別火爆,「老婆,妳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了?」
史愉臉色一沉,「我辭職了。」
華榭無法置信,「妳那麼喜愛這份工作,妤端端的為什麼辭職?」
「因為──」
正當史愉想將內心的苦悶全部向他傾訴之際,華榭隨意塞在褲袋裡的手機響起。
「等等,我先接個電話,怕片場那邊有急事找我。」
史愉只好將到了嘴邊的怨語全嚥下肚,一屁股坐上沙發,等他將事情處理完。
「我是華榭。」聽見話筒那端傳來的聲音,笑意漸漸從華榭唇邊清褪,臉色微變,「好,別哭,我馬上趕過去,知道被送到哪一家醫院嗎?好、好!我現在就趕去,等我,別哭。」
匆匆結束通話,他沒說一句便往大門沖。
「等等!」史愉陡地起身,「你上哪兒去?」
「出門。」華榭雙手忙碌的在身上四處摸索,「真糟,身上的錢好像不夠。老婆,妳可以借我錢嗎?」
史愉按捺下逐漸在心頭燃起的怒火,深吸口氣,「華先生,你還沒說上哪兒去。」
「學妹出了車禍,被路人送到醫院,我得趕快去幫她處理。」
怒火瞬間引燃,史愉不客氣的逼問,「為什麼她一出事就打電話給你?你說,你跟她以前是不是有過一段?」
華榭皺眉,「我跟學抹就算有什麼也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她出事找我幫忙,我能不幫嗎?何況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啊。」
「你終於承認了!」史愉眼中掠過一抹失望,「我就知道你跟那女人果然有過什麼──」
「拜託妳別這麼多疑好不好?」學妹出事讓他慌亂不已,沒耐性安撫史愉的無理取鬧,「有什麼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不好!」史愉後退一步,「學妹出事你就緊張成那樣,如果換成我出事呢?」
華榭臉色一凜,低斥:「妳別胡說!」
他的駁斥讓史愉一顆心稍稍安定下來,放柔聲調:「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比喻,不過我現在很需要你──」
「史愉,」他試圖安撫,低聲勸哄,「學妹她在台灣沒有親人,唯一能聯絡上的朋友也只有我,何況她有先天性心臟病,萬一因為車禍引發其他病症,我要怎麼向她的家人交代?我知道妳心地善良,不會因為這樣而亂吃醋對不對?」
史愉腦海不由得浮現那名女子嬌柔秀麗的模樣,難怪華榭會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捨不得讓她受到任何碰撞……
可她也是女人,受了傷時也想要找個人好好擁抱、依靠一下,而她的丈夫卻滿心牽掛另一個女人的傷勢,這教她情何以堪?
「不對!」她搖頭,神情落寞,決定任性這麼一回,「你知道我心情有多惡劣嗎?現在我需要你陪在我身邊!」
見她這模樣,華榭心一軟,上前輕擁住她,「好好好,我知道妳心情不好,先冷靜下來好嗎?」
「我也想……」她第一次感覺這麼無助,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成為她內心的支柱,她真的好需要他留下。「你別去好不好……」
華榭撫摸著她的背脊,有些為難,「這……」
他的手機鈴聲又在此刻響起,一聲聲像催魂似的,在兩人相擁的此刻顯得十分刺耳。
見華榭欲接起,史愉急忙阻止,「不要接!」
她有種預感,如果他接了這通電話,將會離開她,投向別的女人懷抱……
說她小心眼、小家子氣都好,只是在她需要華榭的此時,不希望有其他人來跟她分享他的溫暖關懷及一切。
此刻,她只是個需要丈夫愛憐呵疼的女人,再也不是呼風喚雨、堅強不屈的女強人。
華榭看著手機螢幕上閃爍的電話號碼,眼底浮現憂心之色,「老婆,妳放心,事情處理好我馬上回來,到時候我再好好陪妳好不好?」
聞言,史愉的心漸漸結冰,小嘴微微顫抖,「難道那個學妹比我重要嗎?」
「當然不是,只是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躺在醫院裡,我不忍心啊。」
「好,你去吧!」她寒著臉將他推開,「去了就不要回來!」
華榭無法接受她的任性,「史愉,妳是個成熟的大人,何必說這種不成熟的話?」
「成熟的大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她眼中含淚,卻不願承認眼淚是因他而起。「現在我比誰都需要你,你知道嗎?」
耳邊不斷傳來手機鈴聲,擾亂了華榭的心及判斷力,他輕歎一聲:「妳別無理取鬧行不行?」
「既然在你心目中,舊情人比老婆還重要,我想這段婚姻再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反正今天她已承受太多的打擊,不在乎多這一樁。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華榭鐵青著臉,火氣也被她引爆,「什麼沒有意義?婚姻在妳眼中就這麼輕賤嗎?」
「在我需要你時,你卻一心只想去探望舊情人,既然如此,保有這樣的婚姻又有何用?」
「妳非要講這種沒有轉圜餘地的話嗎?」他心煩意亂的按下通話鍵,「是我,妳別哭,我馬上趕去,再等我一下……醫生檢查過了嗎?」
見他一步步走向大門,史愉警告道:「華榭,你去的話,我們就離婚!」
她的威嚇讓華榭的臉色更沉幾分,偏頭看向她,「既然這樁婚姻對妳沒有任何意義,那對我也毫無意義,離就離!」
史愉猛一咬牙,「好,你就不要後悔!」
「話是妳說的,妳別後悔才對。」
華榭不想理會情緒失控的她,直接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大門被關上的同時,史愉也感覺到體內的血流在瞬間冰冷,渾身漸漸失去知覺,唯一留存於腦子的是華榭離去的背影。
「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滑坐在地,她發出詭異笑聲,「哈哈哈哈哈──」
她放聲大笑,眼角溢出了滴滴熱淚,嗚咽聲從唇間斷續的逸出。
今天真是她最倒楣的日子,不但丟了工作,就連婚姻也一併失去。
「我運氣真好……」史愉邊哭邊笑邊嘲弄自己,「搞不好去買樂透還會中頭獎……」
斷斷續續哭了一陣後,她抹乾兩頰的淚痕,吸吸鼻子,站起身走進房裡,拖出行李箱,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來。
「不哭……」她喃喃安慰自己,收拾行李的動作未停,「痛一時總比痛一輩子好,離婚是正確的選擇,妳沒做錯……妳要的不是一個牽掛舊情人的丈夫,妳要的是一個在痛苦悲傷時可以伴在身旁的丈夫……一」
她緊咬牙關,不讓眼淚氾濫成災,將衣物迅速塞進行李箱,並將日常生活用品打包成一袋。
整理完畢後,史愉抬頭挺胸、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個屬於她與華榭的家,同時也將為期三個月的婚姻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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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呼──喝──」
華榭激烈的喘息著,卻沒有放慢奔馳的速度,拚命往目的地奔去。
「該死!」他不禁咒罵一聲,停止奔跑,將腳上的拖鞋脫下,抓在手裡,又繼續向前跑。「車子哪時不拋錨,偏偏挑這個節骨眼!」
見目的地就在前方,他加快步伐,使勁的往前奔去。
終於,他來到一棟外型雅致的大樓外,停下腳步大口喘氣。
叭叭兩聲傳來,華榭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擋住了地下停車場的出口。
「對不起。」他喘著氣道歉,閃到一旁。
車主並沒有將車駛離,反而將車開到他的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斯文臉孔。「姊夫?」
「傑辟?」見到要找的人,華榭鬆了口氣,「太好了,幸好你還在,不然我得多跑一趟你公司找你。」
「你特地來找我?」史傑辟意外於他的不修邊幅及一臉的憔悴。
華榭點頭,同時嚥了口口水,「史愉……她有沒有來找過你?」
「有。」史傑辟坦承以答,「還在我這兒住了兩天。」
「她人呢?」華榭緊張的追問。
史傑辟疑惑的看他,「你找她做什麼?你們不是要離婚嗎?」
華榭將手撐在車頂上,一臉無奈,「那只是一時的氣話罷了。」
「是嗎?」史傑辟從身旁的公事包內拿出一隻信封,遞給他,「本來這是史愉交代我今天要寄出去給你,既然你來找我,那就直接給你了。」
「這是什麼?」華榭瞪視著他手中的信封,站直身子問。
「據我所知,是離婚協議書。」史傑辟神色未變的說著,「前兩天她來找我,要求我介紹律師給她,而我照做了,然後這就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