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吵!」文小姐沒好氣地用書本敲敲講台桌面。「我話還沒講完呢!社團活動本來就是課外活動,下課之前校方會有另外的宣佈的。還有最後一點……」她鏡片後銳利的眼神掃過全部的人一遍後才緩緩開口:「校工劉伯伯沒有死,他只是被石頭砸傷而已,現在已經送到醫院救治了,醫生說沒有大礙。你們誰再敢亂說話就給我小心點。」
「呼……」
全部的人幾乎全鬆了口氣。
孟可尤其感到放心。她每天上學下課都會跟和藹可親的劉伯伯打招呼呢,要是他真的死了,她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老師……」
「嗯?」
「呃……聽說山上掉下來很多那個……那個……骨頭?」
文小姐銳利的眼神一閃。「誰又胡說八道了?那些是骨頭沒錯,但到底是什麼動物的骨頭還不知道。昨天的雨勢太大,沖刷掉了滿多土石,有些年代久遠的動物遺骸掉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請各位同學不要大驚小怪。」
「動物骨頭是什麼意思啊?貓狗之類的嗎?那跟人類的骨頭有很大的不同耶,看就知道了吧,幹嘛要監定?」
「方寶文,你是動物學家嗎?你這麼厲害不用監定就知道是什麼骨頭了?你以為掉下來的骨頭都跟標本一樣組合得好好的是吧?」
同學們立刻發出笑聲。
文小姐橫了他們一眼。「總之,這次的意外很嚴重,舊大樓可能會全面封鎖起來,梅雨季節還沒過去之前那裡都是高危險地區,隨時都可能再度發生崩塌事件,請你們不要太調皮,OK?」
「知道了!」他們異口同聲回答。
年輕學生們嘴上說知道,但他們眼睛裡的神采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學校裡每個人都對那棟舊大樓裡所發生的事情有著高度好奇,甚至有幾個男學生數度嘗試闖關失敗。當然啦,學校的糾察隊伍可是由各運動社團所派出的人手組成的,每個人都是身手矯健、耳聰目明的佼佼者,要闖過他們的耳目談何容易。
既然他們不能真正進入大樓,但在外面看總可以吧?所以每當下課時間,大樓前總是聚集不少好奇的學生,用他們超敏銳的目光仔細地打量著大樓,看著在大樓中進進出出的警察跟師長們,耳語如細菌一般在學生中流傳,而且愈來愈誇張、愈來愈聳動。
到了黃昏時分,流言已經到了教人「驚悚」的程度了,甚至有人言之鑿鑿地說自己看到那些「人骨」,還看到從山上掉下來的「屍體」。
第二章
「屍體耶!沒有屍體怎麼會有警察?前幾天新聞不是說有登山客失蹤嗎?我看就是那些人。」
「拜託!那些登山客是在大雪山失蹤的,離我們這裡遠得很好嗎!」
「而且早上新聞有說找到那些登山客了。」
「亂講!真的是那些登山客啦,還有人失溫死掉勒。」
「……四、五月天會失溫嗎?」
「那很難說,山上特別冷嘛。」
「簡直是胡說八道嘛,大雪山跟我們這裡距離十萬八千里,怎麼樣也不會在這裡找到那些登山客啊。」
「喂喂,你聽說沒有?聽說在大樓裡找到好多具屍體喔,山崩的時候正好有人在山上,他們全都掉下來摔死了。」
「……」
「那是真的嗎?你們大樓裡面死了好多人?」長谷川到學校準備接他們下課的時候就這麼好奇地問著。這是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刻了,到學校接櫻塚壑跟孟可下課,這表示他不用再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待在孟家。「剛剛我過來的時候有看到電視台的新聞車耶。」
「天……連新聞車都來了哦?」孟可哭笑不得地搖頭。「沒那麼嚴重啦,只是輕微的山崩嘛,哪有什麼死人。校工劉伯伯也只是受傷而已。」
「是哦?那新聞車來幹嘛?」
「我怎麼會知道,又不是我派來的。」
孟可歎口氣,她正坐在運動場旁的小花圃上百般無聊地等待著。今天的武術社到底開不開呢?他們偉大的社長一直沒告訴他們詳情,剛剛副社長美林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社長正在跟校方商量要借用大會堂;問題是大會堂已經被好幾個社團預約了,能不能擠出空間給他們用還是個問題。
「小可!」她的死黨檸檬滿面笑容地跑過來。「你怎麼還沒回去?你們社團有活動嗎?」
「不知道柳,好像還在『喬』。你們社團呢?」
「哈哈!我們今天放大假,搞不好要放很久勒。」檸檬笑嘻嘻地指指大樓,「校方說山崩很嚴重,我們樂隊『氣勢驚人』,隨便演奏個交響樂,搞不好都會引起山崩,所以我們暫時停社了。」
「……太誇張了吧?演奏一下也會山崩?電影情節喔。」
「反正指揮老師也這麼說嘛,我們樂得輕鬆,暫時先不練了。」檸檬聳聳肩,能不練她是最高興了。身為社團的小喇叭手,她的嘴唇從來沒有一天健康過,為了吹奏小喇叭,總是搞得自己的唇辦又紅又腫,難看死了!有男朋友的小喇叭手們都哀號不已,因為她們的男朋友根本不肯跟她們接吻。
「難怪你心情這麼好……」孟可突然笑了起來,神秘兮兮地打量著她,「老實招來,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嗎?怕人家也不肯跟你接吻?」
「小可!」檸檬頓時紅了臉怪叫。「你亂講什麼啦!人家才沒有男朋友!」她的臉紅得像蕃茄一樣,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一旁的長谷川——
哎喲!他好帥的咧,又高又帥,還是個日本人,比起校內的其他小毛頭男生那可是好上一千倍,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每天偷偷地戀慕著他跟櫻塚壑,他們可是學校裡的新一代偶像。
「哈哈!那很難說。說不定是有了心儀的對象,只是不肯告訴我而已。」孟可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要逗她。
「咦!那是誰?」長谷川突然問。
一個少女站在大樓前一動也不動地望著老舊的大樓,她身邊人來人往,不少下了課的同學對那老棟舊大樓投以注目禮,卻沒有人像她一樣呆站著這麼久。
她的頭髮特別的長,而且特別蓬,感覺上好像帶了一頂黑色大毛帽子似的:她的裙子也特別短,露出一雙修長漂亮的腿,腳底下卻踩著一雙看起來十分厚重的皮靴。近看她的臉,其實是個五官滿清秀的瓜子臉女孩,卻被那一臉的濃妝給打敗了!那深紫色的眼影及眼眶下一圈黑漆漆的紫黑色眼影和嘴唇上紫白色的唇膏,在在都顯示著:毒玫瑰,生人勿近。
「那是誰?」長谷川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那女孩。明明看起來是個還不錯的少女啊,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喔,那是七班的朱小藍。」孟可回答,順著長谷川的眼光也注視著那女孩。就如同平常一樣,只要一見到朱小藍,她心裡就不由自主地湧出一股濃濃的同情與好奇……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人,心裡一定有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痛苦吧?
「她弄成這個樣子你們學校不管啊?」長谷川嘖嘖稱奇,愈看愈覺得神奇。
「管啊。聽說她早上進校門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檸檬噗哧一笑,「不過進了校門之後就變成這樣了。以前常常被教官抓,可是現在教官也不大愛管她了,反正她神出鬼沒,呃,其實是很少出現。」
「你們學校可以經常缺席的嗎?」長谷川十分好奇。
「才不是呢,是因為她正常出現的時候根本沒人認得她吧。」檸檬笑嘻嘻地回答。「我告訴你們喔,我有一次正好跟她一起進校門,如果不是教官喊她的話,我根本認不出那是同一個人哪。真是差太多了,簡直是兩個人嘛。」
「不要這麼說嘛,我覺得她……不知道怎麼講,好像很孤單的樣子。」孟可同情地望著朱小藍。這樣的一個女孩在這種保守的學校裡的確是個異數,據說連她班上的女同學也沒人願意跟她交朋友,因為她實在太異類了。
「我相信,卸下那一臉濃妝之後應該不會這麼可怕吧……」長谷川搖搖頭,然後睜大了眼睛,因為朱小藍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也跟她一樣呆呆的瞪著大樓。「少爺?!」
孟可轉頭一看,不由得歎口氣。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老早就料定櫻塚壑也會做出這種行為。
「他去那裡幹嘛啊?」檸檬跟在長谷川和孟可身後好奇地問。他們都沒注意到附近的女學生們正以目光試圖殺死朱小藍嗎?開玩笑!跟櫻塚壑站在一起耶。
孟可搖搖頭。基本上只要有死人的地方他都會出現,但這種答案不會有人想聽的……
「他好奇吧。」孟可嘟囔著走到櫻塚壑身邊。「喂。」
櫻塚壑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深邃。
「少爺,我們可以準備回去了吧?」長谷川偷偷打量著朱小藍;她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釘在大樓上方,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值得好好去研究似的;她維持這種姿勢已經好幾分鐘了,那裡到底有什麼東西那麼值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