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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四周都靜悄悄的,歐陽塵絕這些天急速消瘦,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夜半常坐在房間椅子上,他知道齊海瑄必定會來通知他消息,所以他每夜都在等,燭火在他面前微微輕晃,突然,一個輕輕的敲窗聲,伴隨著輕輕的聲音響起,「大師兄!」
歐陽塵絕立刻臉色緊張的站起,齊海瑄推開門道:「大師兄,天雲堡內不好講話,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你跟我到外面的老地方見面。」
歐陽塵絕立刻跟在她身後,到他們常見面的大樹邊,一站定,他馬上擔心的問:「怎麼樣?小師妹,鍾靈到底怎麼樣了?」
齊海瑄低下頭,臉上露出一點點愧疚的表情。
他臉色慘白,扶住樹木,連話都說不出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出來,用手拍擊樹木,對自己恨得要命。他是天雲堡堡主,竟然讓鍾靈死在天雲堡,憑什麼當愛她的男人?
「大師兄!」齊海瑄看他擊樹,手流出血來,不由得趕快捉住他的手,急急道:「大師兄,你不要自殘,我又沒說鍾靈死了,她是被我救活了。」
歐陽塵絕顫抖的握住她的手,憔悴的臉上綻放出光彩,說出來的話激動不穩,「你是說真的嗎?小師妹!該不會是騙我的吧?」i-zhu.com
「我怎麼會騙你呢?大師兄,若是鍾靈真的死了,我去哪裡生一個鍾靈賠給你?」
「那你趕快帶我去見鍾靈!」歐陽塵絕相當急切。
齊海瑄低下頭,然後搖搖頭,「大師兄,恐怕不行。」
「為什麼?」他失去控制的問:「為什麼,小師妹?」
她抬起頭來,顫抖的吐了一口氣,似乎有什麼話梗在喉口說不出來,「好吧,你要見她,沒關係,反正她已經被我救活了,只是……只是……你見到她的時候不要太驚訝,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鍾靈了。」
歐陽塵絕愣了,「這是什麼意思?」
齊海瑄不回答這個問題,「你自己眼見為實。」她在前面帶路,「請跟我來,大師兄,齊王府的別館路不太好走,守衛又多,你不要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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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臉上神色平常的安穩沉睡,蒼白的顏面渲上淡淡的玫瑰紅,美麗得無可方物,像是靜止的睡美人。
歐陽塵絕在她床邊蹲下來,輕輕按住她仍在鼓動的脈搏,他放心了,她仍然是活著的,而且活得好好的,雖然放心了,但是看到她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我們走吧,大師兄,別驚醒她,別館裡的守衛多,若是讓她叫喊起來,只怕會造成麻煩。」齊海瑄輕道。
歐陽塵絕要求,「讓我跟她說說話,看她是否知道害她的人是誰。」
齊海瑄別過頭,似乎是不忍看他的表情,深吸一口氣才鼓足勇氣說出來,「沒有必要,大師兄,因為她不知道,也不記得了。」
「什麼意思?」歐陽塵絕覺得她話中有話,而且這話裡的意思讓他直覺的恐懼。
「大師兄,你不用癡心妄想了,鍾靈的命是救回來了沒錯,但是她不記得你,不記得任何事,連她的名字是什麼都忘了。」
歐陽塵絕感到震驚,「你說什麼?小師妹?」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殘毒逼出鍾靈體內,不過因為發現她的時間稍微晚了點,毒素已經侵入她腦子裡,雖然只是市面上常見的毒藥,但是……但是……畢竟還是毒藥,若是能早點發現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歐陽塵絕大受打擊的倒退兩步,輕微撞到床面,鍾靈受床板震動醒過來,她睜眼,入眼的是一個渾身被黑暗遮蔽的男子站在她床邊,她驚駭的掩住口,接著放聲大叫,歐陽塵絕完全無法置信的看著眼前對他陌不相識的鍾靈,呆愣的站著,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齊海瑄知道情況糟了,她飛快的點了鍾靈的睡穴,催促著歐陽塵絕,「大師兄,你快走,她叫得這麼大聲,等會守衛就會過來察看發生了什麼事,你快點走!」
「她真的不認得我,她真的不認得我!」歐陽塵絕喃喃自語,聲音充滿痛苦跟絕望,還有完全的不能相信。
「大師兄,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你快走,等會守衛來了你要是被捉,我縱然是郡主也保不了你這個陌生人。」
「小師妹……」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齊海瑄打斷他的話,用力推了他一把,「快走,大師兄!我們等會在那棵樹下見面。」
歐陽塵絕跳窗離開了,三四個守衛此時才來到門口,急忙推門進來,看到齊海瑄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麼在這裡,不過仍是低頭問好,「郡主好!」
齊海瑄瞥一眼窗外,沒看到歐陽塵絕才放心,心跳雖然仍跳得很快,但是她盡量裝得淡淡的道:「你們是不是剛才聽到有人尖叫才過來察看的?」
守街點了點頭,她簡單明瞭的說:「沒什麼,只是有人作了惡夢,現在又睡著了,你們下去吧!」
守衛不敢不遵從她的話,也相信了她的解釋,再度行禮下去。
齊海瑄點醒了鍾靈的穴道,她立刻醒來,急忙四處張望,而齊海瑄也對她做了同樣的解釋,說她不過是睡糊塗了才會看到什麼人影,她跟守衛一樣相信了,終於又沉沉睡去。
一等安撫好鍾靈,齊海瑄又飛奔出別館,來到與歐陽塵絕相見的老地方。
歐陽塵絕呆茫著眼,未從剛才的震驚中驚醒,齊海瑄走過去,他痛苦的抱住頭,「她是真的不記得我,是不是?鍾靈絕不會開這種令人痛苦的玩笑,」
齊海瑄點點頭,但是看到他的表情仍是不忍,她勸道:「大師兄,你不必難過,她雖然不認得你,但是並不代表她不會再愛上你,如果她以前喜歡過你,現在也許還是啊,所以……所以……你不必難過。」
歐陽塵絕雖然難過,她的話又讓他升起一絲希望,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詢問,「那現在鍾靈怎麼辦?把她送回天雲堡嗎?」
齊海瑄眼光一閃,裡面的含意十分清楚,「大師兄,難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天雲堡裡的誰想害鍾靈嗎?」
他沉默一下,說出他這幾天的結論,「范水柔不敢做這種事,小蘭也做不出這種事,只有梁羽晴吧。」
「沒錯,但是要讓她俯首認罪也不是那麼容易,而且她又是你明媒正娶的新娘,乾脆我們嚇嚇她,只要鍾靈再度出現,她做賊心虛,一定會嚇得半死,哪裡還敢嫁你,立刻就回南方去了。」
「你想做什麼?」
「第一,先治好相國夫人的病,所以我會先帶她去見相國夫人,等相國夫人的病好了之後,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齊海瑄露出微笑,「而且鍾靈失去記憶之後,沒有了以前身份低微的包袱,反而更加開朗,我覺得那應該是她本來的性情,既然如此,那麼我覺得忘掉以前的事也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是一件好事也很難說,所以說世事真是變化莫測得很,鍾靈從此會因禍得福也不一定啊!」
第八章
庭院簡樸卻又充滿詩意,綠草延著石階一片青翠,在這一片綠地之中,還遍佈著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中,使得庭院更增幽靜的氣息,循著小徑漫步,可聽到枝頭的鳥禽低吟。齊海瑄帶著鍾靈走進相國府裡的後園,繞過幾個彎就到了相國夫人的房間前,她示意鍾靈在門口等著,自己先行進去。
齊海瑄推開房門,相國夫人幾近滿頭的白髮披垂,睏倦的將眼闔上,旁邊服侍相國夫人的丫頭看到她,連忙屈身行禮,她點點頭,要丫頭下去,丫頭行了個禮匆匆下去。
「是齊郡主嗎?」相國夫人蒼老沒有生氣的聲音響起,卻連眼睛都沒睜開,像是沒有力氣似的,「這麼快又十五日了嗎?你又來看我了。」
「相國夫人,我給你的藥為什麼你都沒有照時間吃?這樣子病怎麼會好得快呢?」
相國夫人搖頭,心灰意冷的道:「我的病好不了了,齊郡主,只剩沒幾日好活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最知道。」
齊海瑄走到病榻前,「你若是想要活下去,自然就活得下去,你要是不想活了,任是大羅金仙來也救不了你。」
相國夫人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而齊海瑄扶起她,「相國夫人,你心裡有心病,心病沒醫好,病怎麼可能會好?」
相國夫人笑了起來,終於張開眼睛,「你倒猜猜我心病出在哪裡?」
「相國夫人,人死不能重生,你若能忘掉,那就好好忘掉,再怎麼思念,你的女兒也不會活過來,你再這樣鬱鬱寡歡下去,恐怕……」齊海瑄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表示得很明白。
相國夫人搖搖頭,看著空中悠悠道:「你還沒婚嫁,自然不知道喪女之痛有多痛苦,我……唉,要不是……」話還沒說完,她又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