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齊海瑄只是來這裡開開眼界而已,真的要叫姑娘陪酒,她可不幹。「免了,我只是要……」
一道冷光從她背後傳來,若不是這道冷光太過凌厲,她絕對不會發現,她回過頭去,看到的竟是那個黑衣爛人大妖怪,他依然用黑紗蒙著臉,坐在角落裡。
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拿起剛才從他身上摸來的銀票,好像示威似的朝他晃了晃,但是他連動也不動,只是將頭轉過去,似是根本不認識她,也不曉得她是誰,更別說對那疊銀票有什麼表情了。
但是齊海瑄的個性是人家愈不理她,她就愈愛去招惹人家,她立刻從位子上站起,跑到方破潮那一桌上,開始在他面前晃她那一疊銀票,但是他依然不動聲色的像個死人,不過齊海瑄的人生字典裡從來沒有放棄這兩個字,更不曉得客氣是怎麼寫,她開口甜笑道:「喂,我說兄台,你家是死人嗎?為什麼你一身的黑,連臉都蒙住了,莫非你是官府要捉的江洋大盜?」
「小兄弟,將……呃……方公子另有要事,而且個性孤傲,不喜與人結交,他穿著一身黑不過是自己對衣服的品味,而且因為容貌醜陋,不願意驚嚇到別人,所以才蓋住臉,個人有個人的看法,請你不要再來打擾。」虎背熊腰的大石開口解釋。
齊海瑄甜滋滋的點頭微笑,一邊笑一邊道:「原來這個兄台個性孤傲,不擅與人結交,恰好,我也是,那我們志同道合,同是天涯淪落人,那就非得結交不可了。」
笑容亮麗,激發人的親切感,再加上她言行舉止落落大方,若不是這番歪理實在蓋得太過分,實在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但是方破潮對她仍然是視若不見,不過愈是如此,齊海瑄就愈心癢難搔,拚命想引起他跟她說話,而且她實在很想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子。
「喂,這位兄台,你是幹什麼活的?看你氣勢非凡,一定非貴即富。」
方破潮沒有回答。
齊海瑄不放棄,而且話語裡還偏有安慰他人跟自我埋怨的意思,畢竟自己容貌太美,來求親的人煩都煩死她了。「美醜自然天生,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放在心裡,說實在的,你看我長這副德行,想和我成親的人煩不勝煩,所以莊子說無用之用才是大用,這句話實在有道理對不對?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對自己的容貌自卑。」
方破潮依然沒有理她。
齊海瑄眨眨眼睛,更拚命努力的講話,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知你家住哪裡?我家就住在京城,你呢?」
他連眼角餘光都沒瞥到她身上去。
不高興了,自己講得口酸口渴,這個不識相的黑衣爛人大妖怪竟然甩也不甩他。齊海瑄哼了兩聲,他不甩她,她就叫他痛苦連天。背過臉去,她把從他身上摸來的銀票全部放在桌上,大吼大叫道:「老媽媽,我要這裡最美最媚最會使嗲的姑娘,全部都給我叫上來,誰能服侍得這位沉默是金的黑衣蒙面公子開口說一句話,把黑色面紗揭起來,誰就能拿到這疊銀票。」
此話一出,老鴨眼睛發亮,週遭的姑娘更是不由分說的急忙擠到這一桌上,幾乎是馬上的時間,這一桌立刻成為亦春煙妓院裡最熱鬧、最顯眼的一桌。
大石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本來他們來探查那江洋大盜,自然是愈隱密、愈不動聲色最好,盡量不要讓那江洋大盜發現他們,想不到被這少年公子一攪,一切計畫都打散了。
大石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方破潮,方破潮的臉雖然被黑紗所遮,但是仍可看見他不悅而深沉的目光瞪著齊海瑄,而齊海瑄對他毫不在乎的咧開嘴笑,他立刻明白自己在遭個少年公子的攪局下,今晚別想辦事了。
他當機立斷站起來,撂下筒短三句話,「走,大石,多留無益。」
大石頹喪的點點頭,好不容易探查到今晚那個江洋大盜可能會在這裡出現,但是就因為一個毛頭小子的出現,使得這個盯梢工作完全白費工夫,不由得氣惱的朝那個少年公子望過去一眼,眼神裡頗多埋怨。
齊海瑄也不高興的揮手,不明白他們幹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樣子,「你瞪什麼瞪,全部都是我請客,你們做什麼這麼瞪我?」
方破潮伸出手,推開擋在他面前的齊海瑄,心中不高興,說出來的話語調就更冰寒了,「小兄弟,江湖多惡,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摸走我的銀票,當場給人難堪,再如此瞎攪胡纏下去,你活不過二十歲。」
「嘿,你終於肯跟我講話了?啊哈,我就不信你能悶著做一個閉口大葫蘆。」不高興的神色立刻飛往天霄雲外,似乎能叫他講話,是她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事。齊海瑄笑逐顏開,雖無美麗的胭脂點綴,但在光線的照耀下,美艷得不可方物,堪稱絕代的美麗佳人。
雖然江湖歷練不淺,但是此刻大石卻一時驚呆了,望著這個少年公子張大嘴巴,心裡想這個少年公子真是錯生男身,要是大姑娘家的話,豈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為她獻出一切。
「男身女相!」雖然沒有任何憎惡或誇飾的語氣存在,但是一聽就覺得方破潮的語氣是在貶人。
「喂,你惹到我了,你知道嗎?容貌天生,你管我長什麼樣子,黑衣爛人大妖怪,你自己容貌搬不上檯面,就對我羨慕還是嫉妒了起來。」
「不可無禮,這位是……」見少年公子愈說愈不客氣,大石趕緊介入中間,以免激怒了鎮國大將軍,讓這少年公子惹上大事。
方破潮對大石揮手,顯然不以為意,也不想惹事,手勢就是叫大石不必理會這個少年公子。氣勢十分驚人,他對著齊海瑄道:「我們要走了,請讓路。」
「我不讓,今天我要看清楚你到底長什麼又醜又怪的樣子。」她話還沒說完就先發制人的出了一拳。
方破潮今天所有計畫都被齊海瑄破壞,本來心情就差,煩悶之餘,更覺得這個少年公子不可理喻。他隔過了齊海瑄的拳,嚴厲的聲音第一次顯現出他今晚的情緒,「住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呵呵,你愈不客氣,我愈高興。」一腳踹飛擋路的椅子,妓院裡許多人尖叫起來,齊海瑄立刻撲身向上,似是要大大的鬧一場才開心。
一枚天外飛來的銅錢掉落在他們兩人之間,力道準確無誤,顯然是有人要介入這場武鬥之中,一個明顯帶笑的嘶啞男音嘲弄的道:「嘿,小師妹,每次看到你,你就在惹是生非,能不能有一天你能安安心心的嫁人?你再這樣,保準你嫁不出去,到時就要委屈我娶你這天底下最潑的潑婦、最怪的姑娘家了。」
方破潮一驚,絕對想不出來天下竟然有這種來逛妓院的女人,「你是女人?竟然來逛妓院?」
齊海瑄見他收回招式,氣得直跺腳,「爛二師哥,你早不來晚不來,每次出現時都來亂人家的趣味,偏偏打亂人家的興頭,你沒看我好久沒有跟人動武了,再不動動身子,身子骨都要爛掉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錯的人來練招式。」
「你呀,若身子骨爛掉,軟綿綿的躺在那裡,那才更像個道道地地的絕色美人。」一道青衣身影下樓,柳飄絮坐在桌上,呵呵大笑的逗弄著齊海瑄。
此人雖著布衣,卻劍眉長目,天庭飽滿,看起來英俊中帶有不羈的灑脫,雖然稱不上是個世間難見的美男子,但是卻另有一種豪爽的玉樹臨風氣味,是很難得見
到的男性類型。瞬間,方破潮對這個人有了好感,而這種好感極難出現在他身上。
「我給你香蕉香蕉香蕉咧!臭二師哥、爛二師哥,每次都挑準時間才來破壞人家的好事,你沒看我打得正開心。」沒好氣的罵出口,齊海瑄見方破潮收回招式,知道他再怎麼樣也不會跟自己打了,不由得滿心氣惱。
大石看了看場面,注視坐在桌上的柳飄絮,似在確認什麼,然後才偷偷摸摸的拉了方破潮衣袖一下。
方破潮全身一震,全身閃過欲置人於死地的氣勢,看向那個坐在桌上一身布衣的柳飄絮,激烈的眼光被斗笠上垂下的黑紗所遮除,否則一定很容易就讓人看到他那雙眼睛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正散發火焰似的望著柳飄絮。
柳飄絮嘻嘻哈哈的躲過齊海瑄的粉拳,「我是為你好,小師妹,你別瞧人家像個泥菩薩動也不動,比起你來,他的武藝可比你強了兩三倍,你跟他打,會替你自己丟臉的啦!二師哥完全是為你好,才丟了那個銅錢的,你還不趕快跪下來拜謝你的二師哥。」
「哼,鬼才拜謝你。」齊海瑄裝著要下跪的姿勢,用腳一踹,就把柳飄絮坐的那張桌子桌腳弄斷,顯然要讓他當場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