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宇不耐的道:「我要錢。」
她深吸一口煙,將煙放在煙灰缸上,瞟了他一眼,「都幾歲了,該學學郁瑜找份工作賺點錢,一個男人整日游手好閒……」
張守宇臉色丕變怒氣沖沖的打斷她的話,「媽,你是最沒有資格說我的人。」
「你說什麼?」她的口氣也尖銳起來。
「沒錯,我該像個男人,可是在我十七年的生活裡,你曾經像個母親嗎?」他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好哇,你今天拿不到錢,竟敢跟我說起教來了!」「砰!」的一聲,她憤恨的將麻將粒子用力的往桌上放。
「我可以說是姊養大的,而你,一天到晚就是賭賭賭。」張守宇怒氣衝天的說道。
「你……你想存心氣死我!」她惱羞成怒的看著一桌全停下來看著他們母子倆對吼的牌友。
「我不會像姊那樣傻的,拚死拚活的賺錢再讓你在賭桌上散!」他年輕的臉上有著奔騰的怒濤,「我就跟你一樣爛到底、墮落到底,你在這兒賭,我就在電動玩具店賭,看哪一天我那個傻姊看開了,都不甩咱們了,她就可以落得輕鬆找個好人嫁了。」
「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人話!」張守宇冷冷的道,「我要她對我們倆完完全全死心,最好能跟我們脫離親人的關係!」
「你——」葉秀曇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守宇不顧母親的反應繼續道:「她人太好,不該跟我們扯上關係,而你人太差,從來就不曾當過一天像樣的母親,尤其在爸死後,這個家就全靠姊的錢在聯繫感情,所以我要和你一樣天天鬼混,讓她不得不看開,放棄我們。」
「你瘋了!沒有錢,怎麼過日子?」
「是啊!」他冷嗤一笑,「沒有錢是不能過日子,但這是對其他人而言,對你,沒有賭,你是過不了日子,至於錢?哈!反正簽個借據,女兒就會幫忙還債,如果有一天因為債台高築,還不了債,你也可以考慮將姊賣了,反正你的賭友裡有許多富人覬覦姊的美色。
「你夠了沒有?」葉秀曇怒不可遏的拾起桌上的麻將粒子朝他扔過去。
他憤恨的別開臉閃躲那顆堅硬的麻將粒子,「我是不是說到你的心坎深處了?」
「你給我住口!」她氣得全身發抖。
「你這個做母親的連給兒子吃頓飯的錢都沒有,你說我該不該住口?」張守宇憤懣的怒視母親。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葉秀曇火冒三丈的怒指著大門狂吼。
張守宇冷冷一笑,「我是打算出去了,只是……」他睨視她一眼,「我會變得更壞,或許去混幫派,或者去當搶匪,反正要壞到讓姊姊厭惡我!等她心涼了,就會離我們這兩個壞胚子遠遠的,哼!」語畢,他怒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葉秀曇雙手緊握,渾身不停抖動,終日處在暗無陽光及香煙瀰漫的地下室而面色蒼白的臉孔,亦因怒氣而漲紅。
兒子懂什麼?她是心情苦悶才不得不以賭來麻痺自己的,她顫抖著手輕撫自己肥胖的臉及臃腫的身子,她曾經是美麗的,和郁瑜有著同樣的絕色容貌和玲瓏有致的身材,可是這樣的美麗卻為她帶來悲慘的命運。
郁瑜的父親張延明大她十歲,同樣是眷村裡的孩子,當年十七歲的她正是如花盛開的年紀,可是張延明卻因己身的愛慕強行將她強暴。事後,她有了身孕,在父母的安排下,不得不放棄當時的高中學業和交往一年的男友,轉而和張延明結婚。
因為他的一己之需,她的未來全毀了,這教她怎能不恨?所以在接觸賭博的那一刻起,她發覺了賭博的美好,因為可以將那些積怨多年的憤恨拋諸腦後,讓她沒有時間想也沒有力氣想,她將自己完完全全的麻醉在賭桌上,存著過一日算一日的心態。
張延明車禍死後,她沒有流一滴眼淚,她認為這是他當年毀了一個人生即將起步的妙齡女子的一個報應。同樣的,郁瑜和守宇都是這個惡人的孩子,她也無法對他們產生一絲憐惜,縱然她是他們的母親,可是她是被迫的啊!她根本不想有這兩個孩子。
「還玩不玩啊?」
「是啊,要是不玩,我們別外『找腳』了。」
牌友不耐的聲音忽地襲入葉秀曇百轉思緒的腦海,她甩甩頭,甩掉那些煩躁的思緒,笑嘻嘻的道:「玩玩玩,當然玩。」
重新排好麻將粒子,她發亮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一排粒子,全神專注的想著贏得這局。
前塵往事遠逝了,郁瑜努力掙錢的身影也遠了,守宇憤恨的咬牙冷嗤也急速的排出腦外。現在的她所能想到的,除了賭以外還是賭,因為它是她人生的是最佳麻醉師。***
「雲青,過來幫忙一下嘛!」張郁瑜放下手上的大水桶,揉揉發酸的手臂喊著坐在樹蔭下納涼的龍雲青。
他看了她一眼,繼續將目光放回書上。
她翻翻白眼,快步走向龍雲青,「勞動勞動一下筋骨,好不好?」
他一言不吭的繼續看書。
「你沒看管理員伯伯一把年紀了?我們幫他提水清潔小木屋不也是一件功德?」
「我是來休假,不是來做好人的。」龍雲青淡淡的說。
「幫一下忙又不會死!」
他抑制住怒火冷冷的看著張郁瑜,「但像你一樣愈幫愈忙,倒不如別幫忙。」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也有些不高興了。
龍雲青以下巴努努她剛剛因提不起力氣而讓鐵桶半拖在翠綠草地上,而畫出的一道羊腸小徑。
小徑上的草被水桶的邊角刮得光禿禿,連根拔起的小草及翻起的土壤在濺出的水花撥弄下,將整個草坪弄得贓兮兮的。
「呃……」她回頭一看,不覺靦腆的看著提著另一桶水走過來的管理員,「對……對不起,我不曉得會這樣。」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清理好了。」知道她是好意幫忙,管理員搖搖頭,笑容可掬的繼續往小木屋走去。
徐老伯伯無聊的坐下身來,她瞄了龍雲青一眼,「那本書真的那麼好看嗎?」
他聳聳肩沒有回話。
「雲青,你不記得我找你是為什麼嗎?」
「找玩伴。」龍雲青簡短的回答。
「那這五天來,你陪我阮了什麼?」
他再度聳聳肩。由於心結難開,再加上天天注視的就是這張更勝夏日和風的清麗臉蛋,他的心情是一日抑鬱過一日。
這五天來,她是竭盡所能的繞著他團團轉,時而甜美、時而嬌羞、時而柔情、時而俏皮,讓他完完全全的感受到有一個女人陪伴時的心情轉折。七年來,除了母親外,她可以說是第一個和他真正相處的女人。
她相當懂得善用自己的外貌及氣質上的天賦,每一個表情在她那張宛若夏荷的臉孔上,都足以令每一個男人血脈僨張、渴望擁有,這每一個男人當然也包括他在內。
其實她並沒有勾引他,她的穿著仍是清一色的白,款式簡單高雅,時而露著光裸完美的背部,要不,就是露出那兩截白藕似的雪臂。
只是,她常不經意的回眸一笑,甚至勾肩搭背的大方倚靠在他身上。當然,最終是當他以一貫的冷漠瞅著她時,她才緩緩的挺直身子。
每當夜闌人靜時,他總是睜著眼,回想著她圍繞在自己身旁時,內心不由得升起的燥熱感。他知道自己想要她,他甚至放任自己去幻想要她的一些瑰麗纏綿畫面,藉以激起慾念,牽動雙腿間的熱情。
只是他仍「試舉不成」,無法形容的沮喪及挫折幾乎令他想放聲大吼,但顧及隔壁的張郁瑜,他只好將一口又一口的悲怨之氣吞下肚去,睜眼到天明。那難以啟齒的隱疾使他不得不被動的禁慾七年,而今,小有慾念了,力卻不足。
他也曾想過將她擁入懷中,再次感受她軟柔軀體的感覺,或許在肌膚相親下,他「那裡」會有所變化。可是他也怕,萬一經過熾熱的慾火觸覺,他「那兒」仍軟趴趴的怎麼辦?屆時張郁瑜就會發覺到他的無能,她一定會像白蘭妮一樣譏笑他,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張郁瑜不會如此,但外表純淨的女人就一定擁有一顆寬容的心嗎?他無法冒險,無法拿自己的男性尊嚴來賭一夜風流,他再也負荷不起女人訕笑的臉孔。
然而,累積七年的情慾之火,一旦被撩撥而起,哪能輕易熄滅?他的心裡真的想要她,發痛的想要她,但一想起身體反應……就是這樣反覆矛盾的情結讓他日夜掙扎,再加上她近乎麥芽糖似的在他的視線所及,巧笑倩兮著那張明眸杏臉,他真的快被她給逼瘋了。
以前練就的視若無睹的功力早就消失無蹤,他根本無法對她視而不見。於是,在白天,除了努力抑制一日又一日累積的慾念外,他對她盡可能的冷淡;在黑夜,他則努力的放縱自己幻想她女性軀體的柔軟感受,希望他那部位能站起來。當然,五天了,他仍在和自我奮戰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