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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陽光晴子

  他挑高濃眉,「當然!該挖的火坑都挖好了,就等著我們推他們下去。」

  她冷笑一聲,「太好了,我要他們也嘗嘗被人推入火坑的滋味!」

  *  *  *

  史府是個雕樑畫棟的豪華府第,郎都一下轎子,心就益發不安起來,如此氣派的屋宇已結了紅彩,喜字兒貼上了正門大廳,根本已準備好辦喜事了……

  而甫下轎的羅蘭屏看了這等佈置,心則狠狠的被揪了一下,看來史建仁真的不在乎她是個顏面有礙的女子,願意跟她成婚配。

  她的鼻頭一酸,喉嚨哽咽,這不是很好嗎?他願娶、她願嫁,郎都便會死了心,回到北京當他的儲君,日後成為一位賢明的君王。

  史楠雲早率領了一千僕人在一旁候著,但對兒子還窩在百花樓不回來迎賓的作法感到沒轍。

  是他答應娶妻的,但她真的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明明知道郎都是奉皇命來看看他的人品值不值得羅蘭屏仰賴一輩子,可他居然還天天往百花樓跑,難道他不怕婚事就此告吹嗎?

  抽離了思緒,史楠雲仔細的打量她日後的媳婦,雖然繫著紫紗,但容貌不俗,尤其那雙美眸待地動人,且膚白似雪,氣質出眾,一身白色的雪紡絲綢,看來更是有股脫俗之美。

  羅蘭屏知道這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正在打量著她,而從她身著上等的綢衣看來,她就是史楠雲,她未來的婆婆!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羅蘭屏拉下面紗,露出左臉頰那塊不小的紫色胎記。

  史楠雲的眉兒一皺,而她身後的眾多僕侍丫環則是倒抽了口氣,因為她那個胎記的確有礙觀瞻,原本的一張國色天香之貌頓時成了平庸之色。

  郎都沒想到她會突如其來的卸下面紗,但在想到其背後所隱含的意義後,他俊臉一沉,對著看傻了眼的史楠雲道:「哪裡有地方可以談話?」

  她愣了愣,指著東廂房的方向,「呃……東廂的上等房已空出。」

  「很好,我有話跟蘭屏交代,不許人進來打擾。」他冷冷的說完話,也不理眾人詫異的困惑目光,拉著羅蘭屏的手就往東廂房而去。

  羅蘭屏一張臉羞紅不己,又急又氣的想甩掉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麼?」

  「閉嘴!」他真的很氣,她這算什麼?他要她為他卸下面紗她不肯,卻在史府卸下面紗?

  「七阿哥!」她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掙脫他的手,但這模樣給眾人看到了,別人會如何議論?

  「蘭屏,我在生氣,但我會忍到到東廂房後才發火,這段時間,你最好安靜。」郎都咬牙迸出話,他真的氣瘋了!

  看著他冷峻的側臉,她的心是七上八下,認識他多年,她頭一回看到他如此生氣。

  她安靜的不再說話,而他拉她的手勁也放柔了,在脫離眾人的目光後,他牽著她的手,進入雅致卻又不失豪華的上等房裡。

  他在紅木椅上坐下,看著臉上不再半掩面紗的她,怒聲道:「醜媳婦也要見公婆是嗎?這就是你拉下面紗的原因?」

  羅蘭屏咬白了下唇,沒有否認,「是。」

  「為什麼?」郎都火冒三丈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明明知道史建仁是個風流好色之徒,你……」他咬咬牙,「你嫁給他,就是要我回去當個儲君是嗎?」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躲避他帶火的眼眸。

  「不值得,不值得,你聽到沒有?!我不許你嫁給他!」

  可她卻覺得值得,「史府已做好準備,而我也已做好準備,成親大典隨時可以舉行。」

  他氣急敗壞的發出怒吼,「不可以,你別忘了,還有你大哥跟嫂子,他們一來,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嫁給一個尋花問柳之人!」

  「我知道,所以我會在他們趕抵史府之前完成婚禮。」她平靜的陳述。

  他征愕的瞪著她。

  她嚥下喉間的酸澀,「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是嗎?」他咬牙切齒,「你嫁給他後,便成了一個木人石心,無魂無魄的人嗎?」

  「那也是我的抉擇。」

  「我不答應!」

  羅蘭屏凝睇著他,「就算我求你,成嗎?」

  「求我?你求我讓你下嫁給史建仁?」他簡直快氣炸心肺了!

  她點點頭,縱然說的都是口是心非之詞,但她不想成為他當上仁君的一顆絆腳石,她不能自私的將他佔為己有。

  郎都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後,才對著她道:「你以為你成親後就能讓我斷念嗎?」

  「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最後一定會是如此的。

  郎都僵硬的扯動嘴角,「我不會娶妻的,就算你已嫁作他人婦!」

  聞言,她的眼眶已見淚光,「七阿哥貴為大清的儲君,自該遵從古禮,娶一名才德兼備、容貌出眾的女子為妃。」

  「我的妃子便是你!」他氣她這該死的堅持,她從不為自己著想,只想到他!

  「你不明白嗎?你的堅持只會令我更難過而已,我不要背負那麼重的責任,你的江山、你的子民,還有皇上、皇后對你的期許,你將這些責任全放在我一人的肩上,我背不起、承受不起,你明不明白?」她的聲音瘠痰,數度梗住了話頭。

  「不,這些責任我不會讓你獨扛的。」

  「可是眾人會將所有的錯指到我的身上,我不要!我不要!」羅蘭屏淚如雨下。

  「蘭屏……」

  「我請求你好好做你的儲君,好嗎?」她哽聲啜泣。

  見她成了一個淚人兒,他的心更加的沉重,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真愛,怎能就此放棄?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你請求我好好的做一名儲君,我也請求你等到你大哥跟嫂子到這裡後,再決定是否嫁給史建仁好嗎?」

  她搖搖頭,嚥下喉間的酸澀,「你還在想觀音水?」

  「那總是一個希望。」他坦承道。

  「如果凌神醫手上還有神奇的觀音水,他大可賣了它賺進大筆財富,又怎會欠下銀兩挨板子,讓嫂子幫他還錢呢?」她對此事毫無一絲期待。

  「含韻說了,他是個古怪的小老兒,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我不想抱持任何希望。」

  「所以你消極的只想跟史建仁成親,好打發我走,是嗎?」郎都氣得發出咆哮。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不需對我如此執著。」

  她的神情過於淡漠,令他心中的怒火更加狂熾,「好,很好,我知道了,那就隨便你了!」他氣呼呼的拂袖而去。

  羅蘭屏盈聚在眼眶的淚水再次決堤而下,她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可她的心好痛好痛……

  第十章

  另一方面,快馬加鞭的羅爾烈夫妻也已抵達江南的左嵌大街。

  由於錢含韻在這兒有個開錢莊的吸血老爹,而她卻是老扯她老爹後腿,幫那些窮苦人家還錢的小菩薩,因此夫妻倆在商量過後,決定趁著夜深人靜之時再拜訪凌春堂。

  不然,到時她這名小小姐回到這兒的消息一出,肯定人山人海的爭相看她這名小菩薩的相公長什麼模樣,再加上她那個有名的錢偉大老爹,對羅爾烈這個女婿疼愛得很,到時他們夫婦若不在家裡住上個個把月,他是絕不放人的。

  因此,他們要靜悄悄的來,再靜悄悄的走,才能多掙點時間趕到徐州去。

  更夫敲起了三更天,羅爾烈跟錢含韻雙雙飛身從神駒上下馬,看著眼前這間破舊的木屋,裡面烏漆抹黑的,連一點光也沒有,兩人對視一眼,錢含韻趨前,舉手敲門。

  「叩、叩、叩……」

  但敲了老半天就是沒人應門。

  「不會是睡熟了?」羅爾烈蹙眉。

  「睡熟了還好,不要成了死人就好。」

  「呸呸呸!外面是什麼人啊?大半夜敲門還咒人死!」木屋裡傳來的聲音蒼勁有力,還帶有一絲怒氣。

  老舊的木門伊呀一聲的開了,一名雞皮鶴髮的小老頭手提著一盞小油燈站在門前,嘴巴還嘀嘀咕咕、唸唸有詞的。

  「凌春堂,凌聖醫,凌太醫,我們是找你來要觀音水的。」錢含韻知道他的個性怪,乾脆挑明了來意。

  凌春堂著實愣了好一會兒,這幾十年來,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而她——

  他將油燈靠近這對俊男美女,眼睛突地睜大,「小小姐?!」

  錢含韻笑嘻嘻的頻點頭,「好在你沒死,也沒老眼昏花,還識得我,那可不會拒絕將觀音水給我了吧。」

  凌春堂臉色一變,突地轉身進了屋子。

  羅爾烈朝妻子點點頭,兩人也相偕進了屋子。

  這間屋子是破舊了些,但相當的乾淨,室內的擺設相當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兩張木椅,而桌上還擺了一個牌位。

  凌春堂一進屋子,就是走到桌旁,注視著那只牌位陷入了沉思。

  錢含韻柳眉一皺,走到他身旁,「這就是你跌落山崖來不及救治的妻……」

  「住口!」他突地大吼,一張臉也漲得紅通通的。

  羅爾烈走向前,將妻子拉到自己的身後才拱手道:「對不起,看來我的妻子不小心觸及你的傷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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