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烈濃眉一皺,「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在接到聖旨後,爾格就說出有關史建仁的負面訊息,而為了蘭屏的終身幸福,我特地去拜訪了從徐州遷來北京定居的幾名富商官人,他們對史建仁的評語都不好。」
這下輪到郎都的眉心攏緊,「你的意思是爾格的話是真的?」
「恐是如此。」
「可是如果史建仁真如爾格所言,我不以為他會沒有異議的接受這次的賜婚。」郎都頓了一下,凝視著面露不解的好友,「就我所知,皇阿瑪並沒有隱瞞蘭屏臉上有胎記一事,而如果他真是遊走煙花之人,必定十分重容貌,怎麼可能心平氣和的接受蘭屏?」
說得也有道理!羅爾烈無意反駁,只得點頭道:「七阿哥說得是。」
郎都笑笑的起身,「我也多日沒有回府去了,蘭屏既已回來,我想先回去了。」
「好吧,多謝你送蘭屏回來。」
「不必客氣,我先走了。」
羅爾烈送走郎都後,便轉身步入大廳。
羅蘭屏的目光幾乎在瞬間移了過來,「大哥,七阿哥呢?」
「他回府去了。」
「哦。」她難掩落寞,也許他聽了皇上的話到傅王府去邀傅青燕了……
眾人將她的失望之情全看在眼裡,但也感到無能為力,她似乎注定要嫁給史建仁了。
第七章
郎都一回到府上,沒想到已有一位早到的訪客在他書房等著他。
「是誰這麼早到訪?」
「呃……」總管這下可為難了,傅青燕一副恰北北的不准他說是她來訪,還說她是日後的太子妃,他若不照做,到時她一嫁到七阿哥府第一件事就是開除他,讓他回家吃自己!
郎都見他面有難色,猜想或許是什麼高官或王爺秘訪吧!
「我到書房去。」
聞言,總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郎都一到書房,便看到那一身紅綢的傅青燕,她正專注的拿著毛筆,在萱紙上一筆一劃的勾勒著。
他凝睇著她,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她跟昨兒個一比是柔媚多了。
彷彿感受到他的目光,傅青燕抬起頭來,露齒一笑後,將筆放在硯台,站起身來,「青燕擅自使用七阿哥的筆墨,請勿見怪。」
「沒關係。」他走近她,看她畫了一幅山水,「你已來了好一會兒了。」
她聳聳肩,突地想到她阿瑪跟額娘耳提面命要她溫柔婉約好贏得七阿哥的好印象——連忙溫柔一笑,「青燕是特地為昨日的失禮而來,還請七阿哥接受我的道歉。」
郎都打量著她,明明一股驕縱氣質,卻故作一副嫻淑,不過,她這麼早到府道歉,也算是有心了,他點點頭,「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還有點事,可能無法招呼傅姑娘。」
「有事?你不是才剛剛回府嗎?」她小臉兒又不悅了。
「我想我不必跟你說明我有何事要忙吧?」他提醒她是在跟誰說話。
「這……當然不必,可是我犧牲睡眠來這兒,還為了討你的歡心畫了一幅山水墨畫,七阿哥就要攆我走了?」她紅艷的嘴兒愈翹愈高。
郎都細看了那幅山水畫一眼,「這幅畫確實不錯,看來傅姑娘有此天份。」
「那當然,我雖然鮮少練習,但我的老師可說我是個天才呢!」她一臉自傲。
他笑笑的搖搖頭,「不過,傅姑娘性急,也讓畫中少了份沉定之氣,這可能是美中不足之處吧。」
她柳眉一皺,「你的意思是我畫得不好?還有許多人特地來跟我求畫呢!你真的太過份了,你是沒地方嫌我了,連我最得意的畫也跟著嫌是不是?」
「傅姑娘言重了。」
「才不呢,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愛上那個醜八怪,所以對我的事是一件也看不上眼?」她不悅的質問。
聞言,他神情一斂,「傅姑娘不覺得問太多了?」
「我為什麼不問,一大堆人追求我,但有哪一個公子像你對我一樣,挑三揀四的!」
「傅姑娘似乎忘了是在跟誰說話!」對她的刁蠻,他的俊臉不禁沉了下來。
「我……」她愣了一下,糟糕,她一時控制不了脾氣,這……
「我還有事要忙,請傅姑娘離開。」
見他不留情的下起逐客令,傅青燕氣得一張粉臉刷白,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郎都搖搖頭,他絕不可能娶這般驕縱的女子為妻的!
沒來由的,羅蘭屏那張溫柔的臉孔一閃而過腦海。
他怎麼會忽然想到她呢?奇怪,真的奇怪。
郎都百思不得其解。
* * *
三天後,錢含韻帶著羅蘭屏來到七阿哥府上,錢含韻一臉不平,而羅蘭屏卻是一臉難堪。
見狀,郎都心中有底,錢含韻一定是瞞著丈夫前來的,只是不知道她意欲為何?總管沏來一壺茶,為三人各倒一杯後,便退了出去。
郎都氣定神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看看絞著十指,一臉不安的羅蘭屏後,才將目光移到錢含韻身上,她正氣呼呼的瞪著自個兒。
「有什麼話就說吧。」
「嫂子,你答應不胡說的!」羅蘭屏忍不住先提醒錢含韻。
「沒錯,但我這口氣已憋了好久,大前天若不是你哥攔住我,我早衝過來問個清楚了!」
「那就請你直言吧。」郎都一副洗耳恭聽狀。
「好,蘭屏回來後將在宮裡的一切全跟我們說了,但最令我不滿意的是,皇上說什麼要兩個『有缺陷』的人惺惺相惜,進而互有好感?!」錢含韻火氣甚旺,「七阿哥,請你告訴我,蘭屏哪兒有缺陷?她少了條胳臂?少只腿?」
原來是為了這事,不過,他能體會她的感受,「沒錯,我皇阿瑪在這一點上的確對蘭屏不公平,而我也曾因此問過皇阿瑪,但皇阿瑪言明他並非膚淺之人,不過,要想將蘭屏指給其他阿哥,恐怕也不易。」
「因為他們知道她臉上有胎記?」
他無奈的點點頭,這是皇阿瑪當初給他的答案。
「好!那我想問,如果蘭屏臉上的胎記沒了,皇上是不是會考慮將她指給別的阿哥,甚至是七阿哥你?」錢含韻這話可尖銳了,羅蘭屏在一旁尷尬得不知所措。
「這……」他思忖了一下,「有這個可能吧,蘭屏這幾日住在皇宮,雖然仍罩紫紗,卻有多名阿哥動心。」
「但在知道她是顏面有礙的羅蘭屏後,全都放棄了。」她這話說得肯定。
「嫂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可以,羅蘭屏真的希望能將嫂子拉走。
郎都的目光來到羅蘭屏身上,然後才又回到火冒三丈的錢含韻身上,「其實蘭屏說得對,雖然內在比外表重要,但一開始,吸引人的的確是外貌,你實在不需為此忿忿不平。」
「好,那這樣好了,請七阿哥再去求皇上取消蘭屏的賜婚,別說什麼暫延一個月,這時間太短了,因為我要想盡辦法讓蘭屏臉上的胎記消失。」
「這胎記是不可能消失的,嫂子。」她苦澀的提醒她。
她抿抿唇,「就算消失不了,也總比嫁給那個流連妓院的壞胚子好吧。」
羅蘭屏語塞,心中卻極贊同嫂子的說法。
郎都思索一下,目光移到羅蘭屏身上,「這樣好了,我們前去見皇額娘,雖然這些時日,皇后請了不少太醫看你臉上的胎記,他們都稱沒辦法,但我記得每年都有外族進貢一些珍貴的藥材,宣稱可治百病,還能返老還童、起死回生等等,也許我們可以問問皇額娘,是否有這類藥材,或許可以試試看。」
「那太好了,我們一起去。」錢含韻眸子一亮。
「不,你回府去,我跟蘭屏去就行了。」郎都考慮到她仗義執言的性子過於發達,到時出言不遜,可會壞事的。
「這……」也好,讓他們多點時間培養感情,「好吧,那我回去了。」
羅蘭屏見嫂子真的很豪爽的轉身就走,她不禁緊張了,到時皇后又將她留在宮中怎麼辦?
「蘭屏,有我在,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呃……」她傻愣愣的看著俊美非常的他。
郎都對自己的脫口之言也感錯愕,這句話隱含的似乎並非單純的兄妹之情。
他凝睇著她,對自己那愈來愈清楚的情感而感到不安,他真的愛上了她?
不過,皇阿瑪已經將她指給史建仁了,看來他對自己的這分感情要盡快理清才好,免生遺憾。
* * *
郎都偕同羅蘭屏至坤寧宮拜訪太德,並很快的說明來意。
太德在沉吟了好一會兒後,才歎聲道:「其實外族進貢的一些奇珍異寶裡,確實有可以讓蘭屏的胎記消失的『觀音水』。」
「觀音水?」郎都跟羅蘭屏相視一眼,羅蘭屏心中升起希望之火,但郎都的眉心卻擰緊,「皇額娘並非藏私之人,沒有拿出觀音水恐有理由。」
「沒錯!」她將目光移到神情一黯的羅蘭屏身上,「事實上,那瓶觀音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讓宮中的一名太醫懇請先皇恩賜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