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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言忻

  好端端的,怎麼人統統跑來他的書房?

  琥珀將白玉指環交給一旁的虞媽,便開始指著芙顏數落起來。「這個賤婢,私自進我房裡,偷了我的家傳寶物。」

  「你怎麼知道是她偷的?」

  「園子裡的虞媽說,那天看見她鬼鬼祟祟的進了我房裡,至於做了些什麼,也只有她自個兒心知肚明了。」她盛氣凌人的大聲嚷嚷。「這會人證、物證俱在,我看你還有啥話好說。」

  「我真的沒有拿……」她只是喃喃重複同一句話。

  啪——琥珀惡狠狠摑了芙顏一巴掌,打得芙顏的臉偏向一邊,嘴角泛出血絲,臉上瞬間浮出深淺不一的紅色掌印。

  「拿過來——我瞧瞧。」宇文闕冷眼旁觀,並未阻止。

  虞媽呈上搜出來的繡花荷包,與白玉指環。

  這個是……

  拿著白玉指環,宇文闕瞇起雙眼,睨著眼前各執一詞的兩人。

  這分明是自己的東西,何時成了琥珀的家傳寶物?!

  他猶記得,這原本是那年從邊關回來,要送給妻子樓舒 的禮物,怎料東西未送出,就已揭發妻子偷人的醜事。

  這三年來,他將這玉環貼身藏著,只為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再被人欺蒙,也別再輕易付出真心。

  不過前陣子,這只指環不知掉在何方,難不成指環失蹤,真和芙顏有關?

  不過,她留這東西有何用處?

  「王爺,我沒有偷東西。」芙顏跪在一旁,急得涕淚縱橫。

  瞪著琥珀咄咄逼人的表情,讓她百口莫辯,更無從解釋。

  她淚眼朦朧地望著宇文闕,心想就算他不維護她,但只要他說出指環是他的,自己便能洗刷冤情。

  然而卻見他冷眼覷著她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彷彿眼前種種,活脫脫是樁鬧劇!

  眼見宇文闕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琥珀當他是相信她所說的話。

  看來最好搶在王爺尚未理清事情前,趕緊定了這賤婢的罪,若是錯過這大好時機,可能便沒機會了。

  「來人啊!」搶在宇文闕施令前,琥珀尖聲叫道:「把這賤婢關到柴房裡,餓她個三天三夜,就會說實話了。」

  宇文闕冷眼瞧著琥珀代他發落事情,仍是不發一語,不知正想些什麼。

  「沒有!我並沒有偷東西——」芙顏飲泣,解釋著。

  她眼神哀求地望向宇文闕,希望他能解救自己。

  虞媽領著兩個虎背熊腰的僕婦,拖著兀自掙扎想解釋的芙顏,往外走去。

  「王爺,多虧您睿智英明,不然妾身的家傳寶物,還不知會被這賤婢賣至何方呢。」

  「是嗎?我可沒那本事,你不是自己把事情解決了?」他淡漠的說道:「看來你比我更適合發號施令,當這個宸南王。」

  「王爺,您是在怪我自作主張嗎?」瞧出他的不悅,琥珀悻悻然的笑了笑。

  宇文闕不置可否,但一張臉卻凝重的令人透不過氣來。

  琥珀討好賣乖的貼向宇文闕身旁,纖纖玉手摩掌著他的大掌,想拿回玉環。卻不意自己撲了個空,宇文闕合起大掌,隨手將五環收進懷裡。

  「王爺……您也喜歡這指環?那麼您就留著吧,反正琥珀的人都是您的,更何況是這小小的東西……」

  順水推舟將東西轉贈給宇文闕,對自己是百利而無一害。

  「你倒是很有心。」宇文闕目光炯炯,直直望著她。

  琥珀目光游移不定,低頭不語,心底冷笑想著:

  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憑你這賤婢妄想跟我爭寵,等下輩子吧!

  這回,絕對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第八章

  一干僕婦架著芙顏,經過荻翠苑要到後院柴房,沿途芙顏不住低泣著。

  夜色間,冷風颼颼吹起,樹上的枯葉被紛紛卷落。

  詭魅的夜,板無人聲的荻翠苑裡,竟傳來陣陣嗚咽般的琴聲,令人不寒而慄。

  「唉,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虞媽問著身旁的婦人。

  「有嗎?我耳背沒注意聽耶……」

  「該不會是那個……」另一個瘦高的婦人插了嘴。

  「你是說……娘娘嗎?」虞媽脫口說出這禁忌的稱謂,所有人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彷彿她說了啥不該說的東西。

  三年前,王妃死後,荻翠苑被宇文闕列為禁地,所有人皆不可隨意出入,而王妃身旁的下人,也被分發到各屋輪值當班。

  三年來,除了花匠定時修繕、整理花木外,再也不曾有人出入此地。

  前些時候,這裡卻傳出鬧鬼的謠傳——

  聽說,總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傳出陣陣哀怨的琴聲。

  曾有人好奇偷跑進去訪查,卻被一個黑影嚇得丟了三魂七魄,連話都說不全,最後還大病了一場。

  所以若不是有事,天黑之後,王府裡的人鮮少會打這兒經過。

  一夥人同時想起這件事,無不毛骨悚然,渾身直冒冷汗。

  「趕緊把事情辦完,就回房吧!我總覺得這兒陰森森的。」虞媽急急說著,腳下步伐也跟著加快。一干僕婦將芙顏架至柴房後,便硬生生的將她推進去,隨後落了鎖。

  「唉唷——」芙顏重心不穩的撲倒滿佈塵土的地上,一張小臉沾滿了灰。

  她緩緩的爬起身來,揉著泛疼的手肘與膝蓋。

  身上的傷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裡的痛——

  想起宇文闕的無情對待,與琥珀的蓄意栽贓凌辱……芙顏心裡充滿了不解。

  「放我出去……我沒偷東西。」她用力拍打著門。

  他為什麼不幫她說話,任憑僕人將她架走?

  為什麼他縱容琥珀這麼誣陷她?

  難道就因為自己不配!不配得到他的關心,不配得到他的愛?

  難道聾女就不該愛人,更不該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

  難道,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嚴懲她愛錯人?

  他或許不明瞭東西為何會在她手中,但他應該比誰都明白,那只白玉指環的出處!

  「哼!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居然敢偷東西——」

  「對啊——居然還敢頂琥珀夫人的嘴。」

  門外傳來一陣陣奚落、謾罵聲,最後,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弭於無形。

  渾然不覺門外人已離去,芙顏極力拍打著門。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幽幽灑落,照在她慘白的臉上——

  適才被掌摑留下的五指印,依然紅腫著,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最後,求助無援的芙顏,終於聲嘶力竭心放棄拍門,頹然掩面低聲啜泣著。

  對她而言,宇文闕的冷漠以對,已然將她的美夢打醒。

  她總以為,自己只要待在他身旁,便有機會獲得他的愛……如今夢醒了,今後的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隔日清晨,宇文闕便令人將芙顏放出來,改罰她在園子裡幫忙。

  然而,她的冤屈仍未洗刷,虞媽言之鑿鑿的指控,讓她在府中毫無容身之所。

  再者,因為郡主被皇太后召進宮內,在這府中,可以說沒有任何人會聲援她。

  每個人見了她,不是撇頭就走,再不便是指指點點,滿臉鄙夷。

  但她,真的沒做錯事啊!東西更不是她偷的。

  百口莫辯的芙顏,更加沉默了。

  這一天,在王府後院裡,虞媽坐在石凳上,監視正幹著活的芙顏,邊嗑著葵瓜子,邊冷言冷語的奚落她。

  「我說你哪——快給我做事,少在那兒給我哭喪著臉,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德性,還想跟夫人爭風吃醋。」她蹺著二郎腿,滿臉輕蔑。

  「你別再癡心妄想啦……王爺這等高貴人物,不是你這小婢匹配得起的。」

  她歇了口氣,吐掉瓜子殼,繼續說道:「說實在的,王爺已經對你特別網開一面,既往不究啦,不然,你早就被趕出王府,到外頭行乞。」

  見芙顏不回話,虞媽越說越起勁。「只罰你做些勞役,還真是便宜你了……喲——瞧我這記性。」猛然想起芙顏身有殘缺,她拍拍腦袋說道:「真是白說了,幹嗎對牛談琴啊!」

  她刻薄的看了芙顏一眼,嘴裡仍不饒人。

  「不過,你還真倒霉,郡主這幾日被太后接進宮,唉呀呀——真可憐啊!沒有人會幫你說情 。」虞媽叨念著,也不管芙顏聽不聽的見,自顧自的說得挺快活的。

  正在虞媽碎念時,一個身著侍衛服飾,尖嘴猴腮的漢子靠了過來。

  「娘——」漢子滿臉有所求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你——你又去賭了是不是!這回又欠了多少?」

  知子莫若母,虞媽看到自個兒的兒子,便猜出他心底的事!

  「不多,幾兩銀罷了,閒著也是閒著,幾個哥兒們一塊消遣消遣嘛。」他搓著手,涎著臉,想從母親身上要點錢,好再去大戰幾回合。

  虞媽突然一股怨氣湧了上來——

  「你這不成材的東西,你可知道,為了你我受了多少活罪。」她不住的追趕捶打著兒子。

  想起那一日,虞媽到現下還覺得膽戰心驚——

  那天琥珀拿了支翡翠珠釵給她,要她藏在芙顏房裡,好嫁禍給她。

  怎知,這個不肖子竟將珠釵偷了去——事後任她如何追趕求告,都不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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