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寢丫頭……」腦袋昏沉沉的,芙顏瞠大無辜的雙眼,盯著從他好看的唇,逸出一句句傷人的話,口中無意識的重複著這四個字。
隨後她怔忡不發一語,心中感到一股刺痛。原來自己在他眼中,根本毫無任何地位,連個普通人都比不上!
她別開頭,不想讓他瞧見將潰堤的淚水,卻被他狂霸的扣住下頜火熱的雙唇隨即覆上了她。
「唔……」在他炙烈的需索中,她呼吸困難,發出微弱的嚶嚀聲。雙手軟弱無力攀著他,進入忘我的兩人世界。
兩人唇舌交纏,全然不知窗外一道冷媚的眸中,正透著算計、陰狠的精光……
「出去、出去——」
霽月閣裡傳出陣陣斥罵聲。
「把東西拿走,然後統統給我滾出去!」
「唉唷!」因為琥珀胡亂扔擲著杯子,一個丫環走避不及,被擲到了頭。
「還不快給我滾!」原本嬌滴滴的琥珀,露出夜叉般猙獰的嘴臉。
「是,夫人!」一干丫環膽戰心驚的將滿桌酒菜撤下,魚貫的走出屋子。
琥珀雙手緊緊紐絞著手絹兒,目露凶光、滿臉陰狠兀自凝思著,適才那令她痛心疾首的一幕——
可惡!王爺竟和那賤婢這等親密!
方纔聽見宇文闕歸府的消息,她便趕忙叫人備好一桌酒菜,之後撲脂抹粉,換上新裁的衣裳,興沖沖到處找他。
想兩人多日不見,小別勝新婚,正好溫存溫存。可卻沒想到竟在書房,見著他們親暱、又令她嫉妒的一幕。
可惡!王爺果真對這臭丫頭有意思!
早知道就該多防著她,別讓她靠近王爺!
果真如她所料,那一晚宇文闕一離開,她在房裡,越想越不對勁——
王爺從來不曾如此失態過。他對那丫頭分明是有興趣,即便他自個兒不知,但她又怎會錯看分毫男人心裡在想啥,都逃不開她的揣測。
儘管他嘴上不說,但他眼神中隱隱透出的那股興味,卻是閱人無數的她,絕不可能錯看的——那是普天下所有男人,發現獵物時,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錯放一個的貪婪神情。
可惡!她琥珀哪一點比不上那賤婢?看來非得想點法子整治、整治她不可。
「你說嘛——到底王兄對你好不好?」趁著宇文闕還沒回房,宇文晶滿臉好奇的逼問著芙顏。
「這……我……」芙顏望著她,羞澀的道:「郡主,你不該問我這些的。」
「你知道嗎?我聽其他下人說,琥珀那花娘,知道王兄每晚都要你伺候,她成天在屋裡生悶氣,氣得臉都歪了——」
呵呵……真不愧是芙顏,竟有辦法將王兄的心拴住,讓他幾乎要離不開她。
也不枉她慧眼識英雌,做了這個巧紅娘……
她真是太佩服自個兒的聰明才智了。
不敢再看向郡主,將眼光調回補縫衣物上的芙顏,僅是無力的一笑。
好或不好,並不足以理清兩人間,若有似無的曖昧關係。
那天過後,宇文闕便視她為枕席間的玩物,先將她從郡主房中正式調了過來,名義上是他的貼身丫環,負責照顧他生活起居,實則成了滿足他發洩獸慾的「侍寢丫頭」。
也不知他是怎麼對郡主說的,郡主竟以為他喜歡上自己,僅礙於兩人的身份,而無法有更好的安排。
殊不知她在此度日如年……
忽冷忽熱的宇文闕,讓她芳心大亂……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比起他陰晴不定的態度,在兩人歡愛時,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總令她芳心無主心迷惑不已。
然而他總是在邪佞的逗弄她後,又狠狠的用言詞傷害她。仿若在他眼中,她不值一哂、可有可無……
儘管無法得知他的語氣,但借由他的眼神,已然獲得太多的訊息……
每當他瞅著她時,他彷彿瞪著,背叛自己的仇人——
教她不禁疑惑她是哪裡得罪他了,怎地他時而脾氣湧現,對她冷眼冷語,蓄意挑釁……
在他的話語中,對她除了濃濃的不屑鄙夷外,有著更多的是窺探……
他總疑心她有預謀一步步接近他,只為了爬上眾人趨之若騖,無數女人想當的王妃……
他怎麼就是不明白啊……她只渴求他一時片刻的憐愛……
正因為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配,身為一個殘疾之女,她甚至不配擁有他的愛憐……他的真心對待……
只要在他心上,佔有那麼一點小小角落,她就感到心滿意足了。芙顏正兀自發愣間,完全沒留意身後多了一個人……
「王兄,你回來了——」嘿嘿……說曹操,曹操就到。
瞧了站在門口的王兄一眼,發現他滿臉不豫,宇文晶連忙起身,準備開溜。
「嗯——」他冷鷙的鷹眸,瞅著那拿著衣衫、背對著他發愣的人兒,心緒百轉千回——
又來了,她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教人猜不透她是怎麼想的。
臨走前,她拍了拍芙顏的肩,一面用眼神示意,一面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回房啦!」「郡主……等等……」只來得及意會到她就要離開,芙顏猛然回神,攫住宇文晶的衣袖。
「當初……你為什麼要幫我?」脫口問出懸在心頭多時的疑問,芙顏的小臉上有著嚴肅。「那時你說,要找找回一個人的心,那人是王爺?」
「我……」宇文晶錯愕,沒料到自己安排芙顏,留在兄長身旁的真正目的,這麼快就露了館,望著眼前渴望答案的小臉,再偷眼瞄了瞄站在門口的兄長,她嚥了口唾沫——
後者則一臉陰霾,看不出心情好惡,也正等著她的解釋……
「我……我……」遲疑著,她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哪!芙顏啊芙顏,你別的時候不問,這會兒不是找我麻煩嗎?不過……
促狹心頓起,只見宇文晶眨巴著雙瞳,呆了半晌,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幾轉,她心中有了計較——
「你在說什麼啊……」她硬著頭皮,猛打著哈哈。「你忘了,當日是你求我讓你進府,你知道我討厭琥珀那個花娘,便自告奮勇地說,擄獲王爺的心,對你而言輕而易舉的不是嗎?」
宇文晶偷覷一眼自個兒的兄長,只見宇文闕銳眸一瞇,雙拳緊掄,彷彿正隱忍滿腔的怒火,一副狂風驟雨來勢洶洶的樣子。
「你還要我答應你,幫你在王兄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就算當不成王妃,至少讓你不愁吃穿,用不著再過苦日子,不是嗎?」她順口胡謅,故意說得又急又快。
天哪!千萬別穿幫啊!
「嗄?」郡主在說些什麼啊?她完全看不懂耶……
砰——震耳欲聾的一記摔門聲大作,宇文闕已拂袖而去。
房門驟然合上,引發一陣疾風,將几上的燭火吹得忽明忽滅,什麼都不知道,也聽不見的芙顏,轉過身疑惑地望著房門。
剛剛有人進來過嗎?她怎麼覺得,那扇門好像被人狠狠摔上。
呼拍拍胸脯,宇文晶喘了口大氣,玩味的望著被宇文闕摔上的門——
她就不相信,這樣還不能逼出大哥的真心!只不過,倒是委屈芙顏了。
然而她轉念一想——若是弄巧成拙,那該怎麼辦?
只見宇文晶秀眉緊攏著,原本因捉弄他人,而感到雀躍的一張小臉,陡然轉為失落……
完啦——說錯話啦!她吐吐舌頭,不負責任的祈禱著。「一切但憑天意吧!」
第七章
宇文闕怒氣沖沖的離開住處,不知不覺穿過庭院,信步來到了霽月閣。
不知怎地,腦海中卻不時浮現出,那張與亡妻相仿的嬌美臉孔——
那張讓他在瞅著她時,會有片刻失神的小臉。
甚至還會讓他在懷抱著她時,油然升起一股愛恨交加的複雜情緒。
她到底是對他下了什麼蠱?竟教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他不是早知道她的真面目嗎?可為何在乍聽到事實的瞬間竟還會有失望與不相信的情緒,縈繞、口久久不散。
「王爺,您怎麼突然來了?」琥珀又驚又喜的迎向前,多日的冷落,她對宇文闕突如其來的造訪,實在感到驚喜!
之前她的種種憂慮,果然全成了真,王爺好些日子都不來看她,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會這樣,被打人冷宮,永遠再也不得翻身!
「怎麼?我不能來嗎?」他冷嗤一聲。
「不!妾身的意思是,您可以先差人過來知會一聲,讓妾身先備妥酒菜,再來點歌舞助興,陪您消愁解悶啊!」她嬌言婉語的,把宇文闕尖銳的質疑帶過。
宇文闕微微頷首,對她刻意的討好,不予置評。
「叫人拿酒來。」他悶聲道。
多日不見宇文闕臨幸,琥珀趕忙吩咐婢女張羅好一桌酒菜,好陪他小酌談心!
宇文闕先替自己斟了一大杯酒,望著眼前燭光熒勞,他瞇起雙眸,思緒始終縈繞在適才妹子的話語。
又是欺騙?!他宇文闕曾立過誓,絕對不容任何女人玩弄他!
他鬱悶難解的將杯中酒,大口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