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小臉蒼白,那表示晚上宅第只剩他們兩人,現在他要出去,不就只有她一人在家。「我……」她想說她不要一個人留在家裡,她會怕,可他竟轉身就走。
「要等你回來嗎?」她追到門口。
「不需要。」他說完話,門也跟著帶上。
夜心酸楚的淚已忍不住全湧了上來。不敢一個人待在無人的大廳,她快步上樓去,一進房看見床上放著一隻藥箱,她不禁悲從中來。
她再也不會笨笨地以為這是他的關心,他只把她當成是他的「權利」,一個能任他駕馭的人!經歷這許多,她明白,她該對他死心了,脆弱的淚豆大豆大的墜落,她掩著臉泣不成聲。
斯祺傑獨自駕車在道路上狂奔,他其實很少在這時間外出,但他不能再待在屋裡面對她波光盈盈的雙眼,讓她影響他的思緒。
他得獨自仔細想想,對她要如何善後,這個錯誤絕不能再延續下去。
只是,他該怎麼做?
他十分清楚只要留下她,他以往所認同、所定義的許多事,勢必得全數改變!
若不留她呢?
他思索著,迎著夜風,腦裡轉著的全是她的淚眼,難捨在心底。
唉!沒想到他竟會落入自己設下的陷阱裡,難以全身而退。
也許,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或者該說是……天譴!
他嘲笑自己,悵然的表情,隱沒在夜色中。
第五章
早晨的第一道光照射進屋裡,蜷在沙發上整晚沒睡的夜心,發現斯祺傑竟是徹夜未歸,她心底唏噓,揉揉腫腫的眼坐起身來,木然地走到浴室裡梳洗,默默地下樓去領女傭制服準備工作。
狹小的管家辦公室裡,管家換人當了,新來的管家叫小蜜,看來相當年輕,而那群說法語的女傭也全都被撤換了,新來的女傭都挺和善。
「各位,我是新來的管家,叫小蜜,請到廚房集合,我有事告訴大家。」小蜜走向寬敞的廚房,她連夜從倫敦趕到比利時,就為了今早的管家就職大典。她覺得自己真是命苦,不但要替她的霸王總裁幹壞事,現在還淪為他的打雜管家,最好這只是臨危受命,一時之選,她等著大人他高抬貴手,改變她的命運。
「我這個人很民主的,今後的工作分派,由抽籤決定……」小蜜邊說,邊搖著自己做的籤筒,讓眾女傭抽籤,一雙杏眼還不時看著人群中的夜心。她可是接到了「上頭」的旨意,這個女孩的工作得等手傷好了才能分派,還得是輕鬆的活兒才能分派,所以並沒製作她的簽。
夜心好不容易等到最後,卻沒簽了,倒是管家對她眨了眨眼睛,不曉得在暗示什麼,只見她急忙又轉頭對拿到簽的眾女傭說:「我希望大家努力做好分內事,共同把這個房子清得一塵不染,共創美麗新世界。」
大家聽到她的話都笑了,夜心也不例外。
小蜜自己也笑嘻嘻的,覺得自己說得很專業,隨即她把夜心拉著往外走,神神秘秘地說:「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夜心以為她要拿女傭服給她,她卻說:「你休息到手傷好了,再來向我報到。」
「這是斯……先生的意思嗎?」夜心問。
「沒錯沒錯,你可要照著做,不然他發起瘋……噢,不不,是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哦!」
「你像是很瞭解他的為人。」
小蜜搖頭晃腦了一下,表情像在說「這是當然的」,不過她精明的沒有隨便回答。「你去休息吧!」
夜心點頭走出管家辦公室,無所事事地在客廳裡留連,正想走出屋子去看看外頭,大門竟然打開了,斯祺傑正好要走進來。他們同時看見彼此,她發現他渾身酒味,西裝斜披在肩頭,領帶也鬆了,模樣相當桀驁不馴。
沒有人先開口,直到有個衣著清涼的女人匆匆走來,鑽到他身下,嬌媚地摟著他說:「我幫你把車停好了,我要和你一起進去嗎?」
夜心看著眼前的景象,胃不停抽搐,手也泛涼,她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直到他和那女人一起上樓,她仍定在那裡,一顆心已粉碎。
不是不再為他傾心嗎?
那何來的心碎?
她臉色蒼白,漫無目的地走出屋外,沒有表情的臉上已爬滿淚痕,她這才知道自己的妒意有多深,要對他死心有多困難。
她那麼地在意著他,癡癡地愛著他,因為她早就在第一次遇見他時就交出真心了啊!她走到無人的後院,躲在大樹後掩面痛哭。
屋裡,陪著斯祺傑上樓的酒館侍女,欣羨地左顧右盼,熱絡地問:「嘿,大帥哥,你的房子好大,待會兒要不要我留下來服侍你?」
「你走吧!」斯祺傑放開她,倚在牆上,從皮夾裡取出一迭鈔票塞給她。
酒館的侍女睜大眼睛看著足夠她一個月開銷的鈔票,立刻收下了,遲疑地問:「你真的不要我留下……」
「快走。」斯祺傑不想再多說,獨自進了房門。
「真謝謝嘍,有空再來光顧哦,大帥哥。」侍女熱情地對他的背影猛送飛吻,她可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她見他在酒館裡喝酒直到天亮,不過是答應幫他開車送他回來,就收到這麼多酬勞,原以為他會要求「額外的服務」呢!她樂歪了,興高采烈地離去。
斯祺傑卸去外衣,仰躺在床上,揉著疼痛的眉心。方才在門口夜心看見那名侍女,顯然是誤會了,他心底也不好受。
思索了整晚,他決定留下她,至少讓他有彌補她的機會,在他的感情世界裡,她絕對是無辜的,但她是否願意再對他敞開心門?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小蜜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維。
「嗯。」他煩悶地應了一 聲。
小蜜開了門,走到床邊問:「剛才下樓的那女人是誰?好像不是你的品味唷!」
斯祺傑懶得回答。「少說廢話,夜心呢?」
「夜心呢?」小蜜狐疑的學他的語氣,覺得奇怪。「我打從認識大人你開始,好像沒聽過你用那種語氣叫一個女人的名字耶!」
「什麼語氣?」他不自覺自己透露了什麼。
「你叫她叫得好親切哦,而不是咬牙切齒哦!」小蜜納悶地說。
見斯祺傑危險地瞇起眼來,小蜜隨即住嘴,說了正題。「我沒見到她啦,你不是交代要她放假,說不定她出去逛街了。」
「不可能。」斯祺傑否定,坐起身來。
「你怎麼知道?」小蜜探問。
斯祺傑用可怕的目光掃過她,他就是知道,她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出門,尤其在這對她而言相當陌生的國度。
而他居然這麼「瞭解」她,令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的一舉一動卻已悄悄溜進了他的心間。
「你在想什麼?」小蜜不知總裁大人為何突然「入定」了,她可從沒看過他失神的模樣。
「去把她找來。」斯祺傑淡聲說。
「誰啊?」小蜜故意促狹地問,直到他冷峻地朝她看來,她才趕緊找人去。
過了十分鐘,小蜜急急忙忙地跑上樓回報。「我裡裡外外都找過了,沒看見她。」
斯祺傑倏然從床上一躍起身,推開站在床邊喘氣的小蜜,走出陽台俯視院落,果真沒瞧見她。上了白石階梯,從三樓陽台的走廊繞到可以俯視後院的角度,目光掃視每個角落,隱約看見一棵樹下有白色的裙角在飄揚。
是她!
他火速下樓進房,見小蜜還杵在裡頭,頭也沒回地對她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旋即出了房門。
小蜜無奈地垂著肩,真不知大人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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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噙著淚,孤獨地倚在樹下,她不想進屋,怕再撞見斯祺傑和那女人。
驀然間,她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急忙揮去臉上的淚,不想教任何人瞧見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這聲低切的問話驚擾了她,她恍然地看著斯祺傑,他結實的胸膛在白襯衫下急促起伏,像是一路跑向她來。
「有什麼事嗎?」她生疏地問。
「當然有事。」
夜心不明白他為何遲遲不說,一逕緊迫盯人地俯視她。忽然她的腰被他強悍地擄住,驚懼中她想問自己是否又做錯了什麼,他已封住她的唇。
斯祺傑熾狂地吻她,面對一臉無辜的她,他真心地想抱抱她、寵寵她。
盤據在他心底太久、太深的恨,教他毀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而在他的恨意之下,她在倫敦時的快樂神采也已不復見了,這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的吻輾轉變得溫柔,摩挲過她細嫩的唇瓣,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無言地抱著她,將她纖柔的身子嵌在自己懷裡。
「為什麼……你可以吻一個你並不愛的人?」夜心在他懷裡狂顫,不知他的吻為何變得那麼多情,而她竟無能為力拒絕他,又讓他奪了她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