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朦朧地感覺有個輕柔的力量,正摩挲著她臂上的疼痛處,那有點疼又有些得到舒解的奇異感衝擊著她的感官,她睜開眼睛想看看是怎麼回事,瞧見是斯祺傑在幫她搽藥,她心底驚叫,立即清醒。
「瞧你像是被嚇醒的。」斯祺傑瞥了她睜大的眼睛,繼續幫她上藥。
「我自己來就行了。」夜心不只是被嚇醒,還是被他的「周到」給嚇的。
「另一手。」斯祺傑像沒聽見她的話,伸手要拉她坐起身來。
她感到氣餒,紅著臉,攥著被子護在胸前,伸手給他,他握住她的手一把拉起她。「啊……我的手。」她痛苦地發出低吟。
「怎麼了?」他扣住她的手腕,翻開她的手心,詫異地看見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破皮,染著凝固的血水,察看另一手也是如此。「這又是怎麼回事?」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絞緊了。
「沒什麼,我都忘了。」此刻她擔心的不是傷,而是胸前的被子快滑落了,她很想拉回來,想求他快放了她的手。
「我要知道是怎麼搞成這樣的?」他緊握她的手腕,勃然大怒。
「我只是掃院子,是我太不中用了,可能是還不習慣,明天會好一點的。」她急於粉飾太平。
「管家派你」個人去掃院子?」斯祺傑眉峰緊蹙,他清楚那個院子有多大。
「嗯。」
「那是園丁的工作!」他咬牙切齒地甩開她的手。
她趕緊拉住被子,暫時吁了口氣,不過還真是被他弄糊塗了,完全搞不懂他是在對誰生氣,明明是他自己要管家派工作給她的,她認真地做了,只是手起水泡,這樣也會惹他動怒嗎?
「女傭也可以做啊,我喜歡那個工作,管家說夏天得掃兩回,秋天一日掃三日,明天起我一定會更認真地做,你別這麼生氣,好不……」她話還沒說完,雙手被他牢牢扣住了,毫無防備地被他壓抵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用狂烈的吻堵住她。
他的吻如同風暴般強烈,更透露著某種言語無法表達的訊息,瞬間席捲她的心,讓她老早想收回的情感又陷入五里霧中,失去了方向。
而她似乎看見他在欺向她之時,那向來不饒人的目光竟冒出一絲不捨,是對她不捨?她無法分析,他已吻得她腦子昏亂,扯去阻隔在他們之間的被子,他單膝抵開她的雙腿,精實的體魄覆在她嬌柔的身子上,唇在她粉嫩的頸項間游移,粗糙的鬍髭將她細白的肌膚廝磨得紅艷,大手探索她的寸寸肌膚,她羞紅著臉,緊閉雙眼,感覺身子好熱,這全是因他的觸碰起了奇異的變化,她對他並非沒有感覺啊!相反的她一直都渴望擁有他的愛。
「這種事……我真的不會,不過……你可以教我。」她柔聲說,顫抖的手輕拂過他的發。
他被她軟軟的語意觸動,瞥向她甜美且嬌羞的小臉,她怯怯地對他微笑,他剛烈的心無端地感到一陣痛楚。「這麼逆來順受,只為了怕我收回支票?」他冷峻地問。
她搖頭,神情楚楚可憐地瞥他,不知可不可以說出真心話。「是因為在倫敦那一夜,你所有的好,一直都留在我心底,我很喜歡你……」
「哈哈哈……」他忽然仰頭大笑,放開她下了床,獨自走出陽台,將苦悶的表情隱匿在暗夜中。她的感受對他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不接受,若是他玩真的,即使她心底沒有他,他都會珍視她,可惜這只是一個隨時可以喊停的遊戲。
但他不否認自己確實在意她,當她在客廳裡跌那麼大一跤時,他有說不出的不忍。他試著漠視她,阻止自己疼惜她,但在他眼睜睜看她慌張地向眾人道歉時,他只想把她帶離客廳,給她一個擁抱或安慰她。
不過到頭來他什麼也沒做,他替自己保留了很大的空間。也許報復的恨並沒有比真心的愛容易,他仍是選擇前者,那是他的初衷,也是他對女人的一貫作風,只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折磨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夜心羞惱又困窘地看著他沉浸在黑暗中的背影,他的反應顯然是把她的表白看成一個笑話,他一定是認為她傻得可以;說真的,她也覺得自己笨,若是她夠聰明就不會說真話了。
許久,他進來了,站得遠遠地對她說:「去穿上衣服,下樓弄東西吃,還有找藥箱,你的手需要包紮。」
他竟還慈悲地記得她還沒吃飯?夜心真不知他為何總在她已經對他不抱幻想時,又用那種似是而非的關懷來撩動她的心?「我不知道你的更衣室在哪兒。」
「開關按鈕在這裡。」斯祺傑走到開關前說明,沒有接近她的打算,說完就離開房間了。
夜心看著他離去,才敢下床去按那個開關,門一開,她驚奇地走進裡頭,這間更衣室儼然是另一個很大的空間,令人咋舌的是上百套的各式西裝被分成三層,以電動纜繩展示,可供主人隨時搭配選擇;這麼龐大的行頭,她似乎只有在電影裡的富豪情節中見過。
他究竟多富有她不得而知,就算他是世界首富又如何?
她才沒有興趣去探究一個嘲笑她的感情的男人!她發誓從今天起,她要守緊自己的心,絕不再傻下去。
她羞憤地立下誓言,一一打開櫃子找尋她可以合身的衣服,結果是找到一整衣櫃各式各樣的女裝。她拿出來看,還全是她的尺碼。
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多女人的衣服,難道是他的前一任女友留下的?若分手後還留下對方的衣服,是表示對那人還有留戀嗎?
她猜想著,心情驀然沉重,順手取了一件夏天的白洋裝穿上,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門,循著光潔的走廊找到下樓的階梯。
才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他嚴酷地在吼人——
「你為何要派園丁的工作給她?掃那麼大一個院子,需要多少體力你不知道嗎?」
夜心驚詫地停住腳步,聽到管家用委婉的語氣解釋——
「我想她是新來的,需要調教。」
「放肆!你立刻走人。」
啊!夜心搗著嘴,深怕自己會驚訝過度而發出聲音。
「是。」她聽到管家回答,沒一下子大門打開,她真的走了!
她悄聲下樓,探看氣派的客廳,斯祺傑正立在法式沙發後看著落地窗外,宅第裡好安靜,那些女傭們不知全跑哪兒去了?
「你躲在樓梯上偷聽我說話?」他沒有轉過身來,突然冒出一句話。
夜心屏息,想他是從玻璃上看到她的倒影了。「你那樣的音量不必偷聽也聽得見啊,而且那哪像說話,是罵人吧!」她喉頭乾澀,難以相信他會為她這麼做。「為何要小題大作的辭了管家?」
「誰敢動你,我絕不輕饒。」斯祺傑頭也不回地說。
夜心訝然不已,方才辛苦立下的誓言幾乎破功,沒料到他冷峻地補上一句——「你是我的權利。」
噢!她一臉灰澀,陣陣心寒。
斯祺傑回過頭來,瞥見她身上的白洋裝後,目光變得幽暗。那是袁秀秀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他記得她總說——「我覺得穿上這件白洋裝,自己看起來潔白如雪。」
去她的潔白如雪!那只是她佯裝的表相,骨子裡她是不忠的蕩婦!言語的矯飾總在事實被揭穿後變得不堪,更令人不齒。
他走向眼前的小女人,倒想看清楚她穿上那邪惡女人的衣服是什麼嘴臉?會不會也如同那邪惡女人一樣,善於用言語來裝飾自己。
他走近她,只見她一臉失魂落魄,像剛被誰欺侮了。而無需自我標榜,她身上的白洋裝已突顯了她的稚嫩和單純。
他嚴酷地想找出她的破綻,卻看見她忽紅的雙眼,冷漠地想忽視她委屈的神情,心卻沒有設防地落入一張柔軟的網中。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無法坐視她受傷,甚至憐憫她,因為她是她,她有她的性靈和思想,純然是另一個人,而不是他痛恨的那一個。
她自然流露的優雅特質、甜甜的清新模樣,自始至終都吸引著他,他殘忍地狩獵她,用牽強的理由箝制她,只因她才是他心底所真正喜愛的女子典型!
他習慣報復,擅於手段,教他都忘了如何真心去追求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孩。
而他竟一再的以傷害她為樂!
「我就只是你的一個……權利嗎?」她傷心地問。
他的心像被鞭子抽過,開不了口回答。
「去弄吃的。」他暗啞地說,隨即往樓上走去。
她心在淌血,淚也朦朧,飽嘗了他的無情,教她哪還吃得下別的?
她僵立著,不久他從樓上下來了,換上西裝像要外出,她惶惑地低問:「你要出門嗎?」
斯祺傑死盯著她的淚眼,勉強以點頭代替回答。
「那……家裡的女傭們呢?」夜心不安。
「下班了。」他低頭繫上雪白的袖扣,深怕再看著她,他會伸手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