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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方便大家取用,誰渴了誰去拿一罐。

  「小小的保母也未免太膽大妄為,我非叫大哥開除她不可,根本是貶低我們滕家人的格調。」滕爾西輕蔑的一睥,強要下人泡杯上等摩卡來。

  「主人也喝呀!」另一位女傭忍不插嘴。

  「什麼,你說我大哥也喝低等人的飲料?」滕爾西驚訝地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一群敢怒不敢言的「低等人」偷偷地用白眼一瞪,隨即低下頭佯裝做事。

  「姊夫呢?我是說你們主人何時回來?」文嘉麗安撫好友的問起下人。

  「不知道,大概傍晚吧!」

  「既然不知道怎麼會說是傍晚,他吩咐過要回家用晚餐嗎?」她心裡浮起好幾個疑問。

  「沒有,不過海水浴場的營業時間只到六點……」

  女傭尚未說完,一旁的滕爾西像是撞到冰山般尖叫。

  「我大哥到海水浴場幹什麼,他想在附近蓋度假飯店呀!」天哪!海水浴場多髒呀!

  「當然是去玩,他們一大早就帶了泳衣和救生圈出門了。」所以他們趁機打掃一下,免得角落的灰塵積得太厚。

  「他們?」

  「主人,小少爺和保母。」三個人。

  文嘉麗稍微放心的拍拍老同學的手。「你別大驚小怪嘛!父子倆出遊是平常事。」

  她根本不把保母當是威脅,潛在的優越感自然認為對方只是隨侍在側照顧小孩子的下人,不足為懼。

  「對別人而言是正常的事,對大哥來說可是破天荒的怪事,他哪有時間陪小鬼玩。」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她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股市大崩盤也許她還不至於這麼驚訝,滕爾西心裡直忖度著,向來一絲不苟的人怎會到人擠人的海水浴場,他受得了人潮的嘈雜嗎?

  越想越不對勁,偏偏想不出哪裡有異,一大一小外加一個保母應該相安無事,只是她實在沒辦法想像嚴謹的他和一群人泡在海裡的畫面。

  就好比跟發現活恐龍一樣屬於不可能的事,令人難以處之泰然的看待。

  正當她仍處於震驚之際,一陣笑聲由外傳了進來,有女人,有小孩,還有……

  大哥的笑聲?

  ※※※

  「真是掃興極了,玩得正高興居然飄來了一具浮屍,海岸巡邏隊是乾領薪水不做事呀!」不曉得屍斑會不會傳染,她要趕緊用消毒浴鹽洗淨身體。

  「慷文,別再說了,你會嚇到孩子。」瞧問雲嘴唇都泛白了。

  周慷文發出不屑的嗤聲,「真是沒用的小鬼,色大膽小怕狗咬。」

  「我……我才沒有,你少亂說。」他只是沒看過那麼醜的死人,全身浮腫、眼珠子還被魚啄掉了一顆。

  當初母親死的時候他到殯儀館看過一眼,妝化得很漂亮像睡著一般,一點也不嚇人,只覺得有點陌生,不像是她。

  他對母親沒有懷念,有的是逐漸淡去的記憶。

  「哈!哈!哈!我看你一直在發抖還不承認,少ㄍ—ㄥ了啦!」頂多讓她笑三天而已。

  他倔強的抿起嘴,「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少三八兮兮好不好。」

  「你說我三八?!」還沒當後母她已經很有後母架式。「你怎麼看浮屍不像看穿比基尼的美女一樣快把眼睛看凸了,瞄了一眼就吐了一地。」

  「我……我吃壞肚子不成呀!誰像你有一個垃圾肚,什麼東西裝下去都能消化。」他是欣賞風景又不是小色狼。

  「講話客氣點,小鬼,我這叫鐵胃,你用不著羨慕我。」她得意揚揚的大笑。

  靜靜瞧著兩人鬥嘴的滕爾東會心一笑。

  「誰會羨慕一肚子垃圾的人,你早晚會吃成大胖子。」他比著肚子劃一個大圈,做出氣喘吁吁的遲鈍樣。

  死小鬼敢咒她。「我偏要氣死你,本小姐天生麗質難自棄,怎麼吃都吃不胖。」

  「騙人,哪有人吃不胖的,我被你餵了一個星期的垃圾食物都胖了三公斤耶!」害他小臉肉肉的。

  「因為光是打小孩,整天想著要如何整得你死去活來就胖不了。」她朝他揮動著拳頭。

  「哇!爹地你看她終於露出壞女人真面目,你一定要保護我免遭她的毒手。」滕問雲躲到父親身後繼續示威。

  「滕爾東你走開,我今天絕對要打到你兒子,否則我跟你姓。」敢向她挑釁,真是不知死活。

  跟我姓?他嘴角一揚的大笑,「聽起來真不錯,你的建議深得我心。」

  所以他只好做一次「壞人」,保護兒子咯!

  「不許笑,你笑起來真陰險,我說了什麼讓你開心的建議嗎?」可惡!父子倆成一陣線反抗她呀!

  她是美麗壞女人,可不是肥嘟嘟的神仙教母,逆她者天理不容。

  「你不過說要跟我姓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一件小事罷了。

  原來她的嘴巴這麼老實呀!一開口就懂得耍心機。「喂!警告你別老佔我便宜,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他拉過她對著她唇上一印。「這才叫性騷擾,你又搞錯了。」

  「你……你乘人之危,我要討回來。」踮起腳尖,她兩手往他頸項一圈的吻上他。

  她什麼東西都吃就是不吃虧。

  結果討來討去討得吻纏舌綿,渾然忘我,根本忘了到底是誰主動誰被動,兩個不知節制的人熱烈擁吻,火熱得叫太陽含羞。

  頂著三十四度的高溫仍然忘情的不能自己,無視體熱引起的化學變化,只想將對方揉化成水,然後融入身體內。

  直到一道水柱朝兩人一衝——

  「滕問雲,我要宰了你!」她的頭髮好不容易才曬乾了。

  「你……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在幫你冷靜。」他臉上一訕地退了幾步。

  「你看我像君子嗎?我現在是想殺人的小人。」周慷文一臉猙獰地張牙舞爪。

  沒風度的壞女人。「救命,爹地,瘋女人要抓狂了,你趕快救救我……」

  「別跑,小鬼,我要把你放進油鍋炸,又香又嫩的小鬼肉。」她抹抹嘴像是流口水的追著他。

  兩人一前一後的繞著滕爾東轉,女人的狂笑聲,小男孩尖叫的嬉鬧聲,沉著渾厚的男子笑聲,好一幅和樂的天倫圖。

  這一幕看在久候不得人入門的文嘉麗眼中十分刺目,沒想到奔出來迎接的開心竟得到如此回報。

  她從來沒看過他笑得這麼開心,像是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在發笑,沒有一絲煩惱地盡情享受人生的美好,可他怎麼能允許另一個女人讓他發笑?

  隨後而出的滕爾西則錯愕地差點撞上柱子,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開懷大笑的男子是她大哥,傻楞楞的張大嘴不知作何反應。

  但是,當亂揚亂噴的水管也淋了她一身濕時,那習慣予取予求的嬌貴性子當下發作了。

  「大哥,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

  室外的溫度實在太高了,站在那說話只會把自己搞到中暑。收起笑臉的滕爾東換上一張嚴謹臉孔帶頭走入屋裡。

  身後緊跟的是怕曬黑的滕爾西,以及神色陰晴不定的文嘉麗,她若有所思的回望著身材高佻、容貌姣好的「保母」,腦子裡轉著外人所不知的思緒。

  這女人憑什麼竊取她的幸福,她等了十年還不夠明白表達出她的決心嗎?為什麼還要來考驗她?

  這是屬於她的幸福、她的男人,甚至是她的兒子,一個小小的保母不能介入,他的笑語和熱情該是屬於她,誰也不能搶奪。

  陰沉的一瞥讓周慷文莫名的打了一陣寒顫,明明是大熱天為什麼覺得寒意迫人,難不成她中暑了?!

  不去理會無緣無故的突來感受,還不想進屋子的她脫下鞋子赤足走到水龍頭旁,扭轉開關清洗腳上的沙子,浮屍的出現讓大家沒心情顧及其他,再加上警方的管制及驅散也讓他們沒空清理自己,只好帶了海裡的沙回來。

  忽然,她感覺到身後有物體在移動,回頭一看,「哇!小鬼,你躲在我後面想嚇人呀!」老掉牙的把戲,他的功力退步了。

  「才不是呢!我是想來洗手。」一說完,他嘟著嘴和她搶起水龍頭。

  「喂!膝問雲,你在發什麼神經?」他很不對勁吶!該不會和她一樣中暑了吧?!

  滕問雲像是被她嚇到的往後一跳。「你幹麼突然叫我的名字,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膽小鬼,叫你名字有什麼不對?你媽沒生膽給你呀!」她沒啥顧忌地戳了他額頭一下。

  「我沒問,等你死了以後再去問她。」他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

  本來要發火的周慷文一瞧見他沒精神的樣子,欲推他肩的手改為攬肩,和他並肩坐在水龍頭旁的矮堤上。

  「天塌下來有你爹地扛著,你在給我傷什麼春秋大事?」小孩子的責任就是玩,以及讓自己快樂。

  他的表情非常的沉重。「你能不能說一句像大人的話,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孩。」

  她神情扭曲地似要狠狠揍他一頓。「先生,你只有十歲,基本上你就是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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