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紹慈聽著她的分析,心裡開始有些動搖了。
「別這呀那的,妳天紹慈做事向來都是做了再說,至於結果也是做了再說。」方穎純知道她的遊說起了作用,繼續煽動著。「平常我們在醫院工作既無聊又乏味,就當作是找一些充滿刺激的挑戰。」
「這……」
「好了,我現在就去跟護理長說妳答應了。」方穎純一說完,沒等天紹慈有所反應,就一溜煙衝出護理站,跑去向護理長報告這個好消息。
因為全醫院除了天紹慈之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適合當鮑佑年特別護士的人。
「穎純、穎純。」天紹慈在後頭聲聲呼喚。「死穎純,要當不會自己去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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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紹慈臭著一張臉,彷彿有人欠她幾百萬沒還一樣。她推著醫藥車走進八一五病房,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間全醫院最貴的單人病房。
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感到雀躍,更沒有好奇的成份,只有被自己好友設計的惱怒。
「出去!出去!」鮑佑年在病房門被推開時,扯著喉嚨大聲吼著。
她連理都不理他,推著車子來到他的病床邊。
「我叫妳出去,妳是聾子,沒聽見嗎?」
「哼!」天紹慈冷哼了一聲,完全不因他是有權勢的人就怕他。「你以為我愛來嗎?」
「不喜歡來,就給我滾出去。」
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將準備好的藥劑打入點滴裡,再對他說:「我現在幫你換藥。」
「出去,我再說一遍,出去!」鮑佑年一臉凶狠的怒瞪著她。
天紹慈還是不理會他的怒氣,動手將他上衣的帶子解開,正要撕開貼在上面的紗布時,鮑佑年用力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狠狠一甩,連帶的也扯動了傷口,血滲出了紗布。
他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說不出話來。
天紹慈見狀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不過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因為她可是所有病人、醫生眼中最有愛心的白衣天使,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好風評,可不能因為他而毀了。
她再一次靠近他,覺得現在的他不是一隻兇猛的獵豹,而是一隻躺在病床上的病貓。
她不顧是否會弄得他更疼,用力撕開傷口上的紗布,當她看見他胸前那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時,心中湧起一絲絲不忍,就算他是臭名昭彰的鮑佑年,畢竟也是個病人。
天紹慈熟練的替他換好藥,再重新貼上新的紗布,全都弄好之後,再將他衣服的帶子繫好。
「換好藥妳就給我滾出去。」鮑佑年恨死了任人擺弄,以前只有他控制別人,如今他卻像個傀儡般任人宰割。
「很不幸的,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特別護士,二十四小時都得留在這裡。」雖然她也很不願意。
「妳--」
「別你呀我的,如果你不想別人煩你,我頂多不說話。」天紹慈往一旁的沙發坐下,自在的就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拿出她早準備好的漫畫看了起來,旁若無人般的邊看邊笑。
鮑佑年卻是快要氣炸了,活了三十年,頭一次感到這般無力。不行,他得想個辦法,絕不能給一個乳臭末干的黃毛丫頭這麼欺負。
但想著想著,他不禁累得睡著了,天紹慈這才趁機溜回護理站。
方穎純一見到天紹慈,馬上拉著她的手,充滿好奇的問:「紹慈,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天紹慈裝傻,她當然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但為了一報被設計之仇,她就是不肯告訴她。
「妳和鮑佑年的相處呀!」方穎純就不相信一個脾氣壞到極限的人,和一個什麼都吃,就是不肯吃虧的人相處會沒事發生。「妳別告訴我什麼也沒發生,我死也不相信。」
「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天紹慈輕輕拍拍她的臉頰。「至於相不相信就隨妳高興了。」
「天紹慈,妳這是在報仇!」方穎純雙手扠在腰上,她明知她是個好奇寶寶,若無法得知想知道的事會很難受的。
「妳真是聰明,還知道我在報仇。」她也不否認。
「天紹慈--」
「我的耳朵很正常,妳不必叫那麼大聲我也可以聽得見。」
「妳……妳……」方穎純快氣死了,卻也無可奈何,誰叫她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天紹慈。
天紹慈又從護理站拿了幾本她帶來的漫畫,「我得回去了,為了十萬塊。」
方穎純知道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不過沒關係,她總有辦法知道結果。反正只要她在今天之內不被氣走,她就可以贏得一倍的賭金,撐過三天的話則有兩倍,一個星期有三倍,一個月就有四倍。
天紹慈去賺十萬塊,她至少也可以賺個三、四萬。
不過千萬不可以讓好友知道她和其他護士下賭注的事,否則她準會氣死的,而且若到時她所贏得的錢還得跟她二一添作五,那她不虧死了。
而病房裡的鮑佑年以為他一醒來,就會見到這個唯一不對他卑躬屈膝、逢迎拍馬的女孩,沒想到卻不見她的蹤影,這令他的怒氣一湧而上。
正在不悅時,一見到她懷裡抱著好幾本漫畫書進來,他就忍不住用話來譏諷她。「妳還真是個稱職的特別護士呀!」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勞你費心提醒。」她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諷刺,但她裝傻著,看他能怎麼樣。
「妳--」鮑佑年原以為可以挫挫她的銳氣,沒想到又在口舌上落居下風,這對善於言詞的他可是頭一回。「我肚子餓了,妳去買東西給我吃。」
「你想吃什麼?」
「隨便。」
「隨便?」她側著頭想了很久,裝出一副很困擾的表情。「隨便是哪一國的料理?你能不能告訴我,否則我很難幫你買。」
他看著她。「好,妳就去幫我買阿宗麵線。」
「阿宗麵線?」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醫院在北投,他卻要她跑到西門町替他買一碗麵線?!
他還真是個瘋子呀!
「怎麼,我不能吃阿宗麵線嗎?」
「當然可以。」她點點頭,忍了下來,這才是第一回合,雖然她暫時落後,但她一定會想辦法將局勢給扳回來的。「你等著吧!」
這一句話代表天紹慈接受了他所下的戰書。她一定會贏的,為了那十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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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了。」天紹慈拿著一包藥,準備讓他服下。「把嘴張開。」她像對待小孩一樣哄著他。
鮑佑年一把將她的手用力揮開,讓藥粒全散落在地上。
「你--」她瞪大眼,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這是妳自找的。」他完全沒有一絲愧意。
「我自找的?!」她只能重複著他的話。「鮑佑年,我看那一場車禍不止是讓你的雙腿殘廢,我看連你的腦袋也廢了。」她氣得口不擇言。
「妳說什麼?」他的臉色因她的氣話而凝重起來。
「我……」天紹慈驚覺自己說錯話,她犯了一個身為護士最不該犯的錯。「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出去!」他不再看她。
「鮑先生,我……」
「出去!」依舊只是這兩個字。
天紹慈只好低著頭,帶著歉疚難過的心情走出鮑佑年的病房。她才剛將門給關上,病房內便傳出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
她咬著下唇,自責的打著自己的頭。「我真是個豬頭,怎麼可以對病人說出這樣的話,真是笨呀!」
她可以和他針鋒相對,但千不該、萬不該在他傷口上撒鹽,這可是最嚴重的錯誤。
「現在該怎麼辦?」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站在病房外,懊悔不已的自責著。
「天小姐,妳怎麼站在外面?」鮑佑年的管家又替他送補品過來醫院。
天紹慈是第一個可以撐到第三天的特別護士,大家都相信她應該可以擔任到他出院為止。
但事實好像不是那樣子。
「我被他趕出來了。」
「是不是少爺又--」劉媽歎了口氣,原以為她可以撐久一點,沒想到還是一樣。她打開皮包,拿出一萬塊。「這是妳這三天的薪水。」
「妳誤會了,是我剛才說錯話,被他趕出來,不是我不做了。」
劉媽一聽,雙瞳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妳的意思是說願意繼續當少爺的特別護士?」
「如果他肯讓我繼續做的話,我就繼續做下去。」現在她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利,若鮑佑年就這樣把她給辭了,她也無話可說。
「天小姐,謝謝妳。」少爺的脾氣本來就不太好,自從受傷之後,不僅變得更暴烈,連心也變得脆弱,讓她都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她從小帶大的少爺嗎?
「劉媽,妳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當了他三天的特別護士,對他的印象依然沒變,一樣討厭他,但現在卻多了一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