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很清楚你是水柔的爸爸,一個不配當她父親的男人!順便告訴你,今日水柔的心中,有的只是我這個『媽媽』!不包含你這位沒沒無聞的『生父』!希望你不致到她面前嚼什麼舌根,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丟下這些話,水藍轉身就走,像陣風快速的捲出大門,留下雷氏兄弟相顧無言,沉默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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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水柔敲響房門,在門外輕輕的呼喚著。
「進來。」水藍無心的漫應。自昨夜接回女兒後,她的思想一直處於迷離的混沌狀態下,往事像一串流水,潺流不盡的流過她心頭,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有姐姐。她躺靠床邊,默默的注視著房門,等待水柔進來。但……門開了,笑顏和悅的不是水柔,而是……雷遠,他什麼時候進她家的,她居然沒注意!」誰准你進來的?」
「水柔。她說媽媽今天心情不好,叫我來安慰你。」
「水柔,這孩子……」水藍感歎,也氣他利用水柔令她叫喚他進房。
「她是個好孩子,多虧你把她教育得這麼好。」雷遠由衷感謝,真相大白,他對水藍母女的愛也愈深重,無人能替代了。
她掃了他一眼,掀被起身。
「你是來當說客的?」她直視著他,冷淡地問。
「我不替任何人做說客。」
「那你來做什麼?」
「我來告訴你一件你不明瞭的事實。」
「我不想聽。」她簡短的。
「你一定要聽!因為,這事是有關我倆的……愛情。」他深摯的凝眸她,濃情盡藏眼底。
「現在談你我的愛情,你不覺得太遲了?」她漠然問,臉上無一絲特別的情緒起伏,平淡冷靜。
「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掉我們的感情?」
「不錯,誰叫你是我仇人的弟弟,而你,又隱瞞了我許多!」
他盯著她,向她邁進了一大步,眼睛直望進了她的眸子深處。
「你說過,你姐姐是被一位富家公子害死的,你恨所有的富家子!在這種情況下,你叫我怎麼跟你招認,我也是你厭惡的那一型人?」這就是她待他冷漠,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了。「我現在向你招認,還來得及嗎?」
「你不需要,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來往了,你走吧!別再來打擾我……」
「好製造像你姐姐一樣的另一個悲劇嗎?」扣住她肩膀,他施加壓力,捏痛了她。「水藍,我寧願你像從前那般刁蠻任性,不要這般憔悴落寞的來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你可以向我發脾氣,宣洩你的不滿、你的憤惱,但是,請不要這麼平靜的讓我為你擔心,好嗎?好嗎?」他一疊連聲的躁急請求,仔細的端詳著她,那不展歡顏、攏蹙淡淡哀愁的眉宇,那晦暗深幽、滿載濃厚傷郁的雙眸,怎不令他心痛呢?
水藍緩緩的推開他手,走到窗前,抬望那朵輕蕩天際,蒼涼的浮雲。
「你並沒做錯什麼,我幹嘛要向人發脾氣?」
雷遠側身看她,這簡直不像是她當初認識,樂觀、自信、開朗的女孩了,她身上那股堅強傲氣已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給偷走了。他拖著沉重的步履踱至她身畔,深切的望著她,輕柔地問。
「今天為什麼不去上班?」
「你是為這才來我家的?」
「你知道我的出發點是基於關心!」
「那麼你可以不必再關心我了。」她瞧住他。「我辭職了,雷老闆!」
「不要這樣叫我!」看著她無光無熱的眼神,他的心都要碎了。「那會疏遠了我們倆的關係!」
「是我高攀了,我們身份地位不同。」
「你在趕我走嗎?水藍。我願意成為你遷怒的對象,但請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他的語音飽載悲涼的乞求。
她無動於衷的收回眼,仰視那片廣闊無際的藍空。
「我後悔走進了『華亞』,後悔和你相遇,後悔讓你走進我的家,更後悔——」她停了口,及時阻止停留舌尖的話,以免洩漏她內心最深的秘密。
「如果要後悔,那麼你更應該聽聽我本身的故事,再來決定後悔與否也不遲。水藍,我能說嗎?」他徵詢的請示著,聲音溫柔而細膩。
「嘴巴長在你臉上,沒有人限制你!」
搖了下頭,消沉的歎了口氣。
「記得我倆初次相逢,我就曾說過,我生長在一個十分寵溺我的家庭,需要的東西,不等我開口,便已經統統準備好了。」凝視她漠然沉靜的臉龐,若有所思又恍如罔若未聞,跌落在一個迷茫虛無、空幻的世界裡,他心疼的壓抑住撫她頰、擁入胸懷吻去她愴痛的衝動,慨歎的說:「也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侍候得太好了,我突然渴望能掙脫這大家庭的束縛,找尋我的一片天空。我把這想法告訴家人,反對之聲可想而知,只有父親支持我,贊成我出外歷練、學習獨立,唯一的條件是必須接管『華亞』,成為雷氏機構的第三負責人!雖說,這與我原本依賴雙手、靠自己打拼的理念不同,但為了能實現夢想,還是勉強的答應了。遇見你的那個下午,正是我萬般無奈去巡視『華亞』的日子,才會一肚子怨惱,心不在焉的與你撞到一塊,說了些我平常絕不會出口的話。」連串的解釋勾起了彼此初遇的回憶,但她面上仍是淡漠的神韻,一語不發。「為了縮短我倆的距離,為了不因頭銜造成你我間無形的隔閡,更為了——追求你,卻又太在乎人的想法,唯恐你看輕我是個沒本事,只因身為雷氏成員方擁有高位!更憂心……我若真扮演個普通職員,你不會注意到對你暗自傾心的我。水藍,我是矛盾的,為你而矛盾!」
她的視線慢慢挪動,看入他眼中。
「你不是為我,即使沒有我出現,你仍要接管『華亞』企業的,不是嗎?」她冷靜且客觀的分析,頭腦絲毫不混亂。
「沒錯。」他並不否認。「但若非你,我也不會下那麼大的決心!所以,你怎能毅然決然的說,你要辭職,離開華亞,離開我呢?」
「我從不屬於你,要離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是的,就因為你從不屬於我,我才害怕!」他淒苦而蒼涼的凝眸她。「水藍,你還不知道嗎?我愛你。從初次見面,我就知道你終將是我生命中操控我情感的人!難道你沒這感覺嗎?還是我一廂情願的,你告訴我!」
他眸中釋放的熱力,溫度強得足以融化冬日的冰雪,她凝神相顧,立刻,也傳染了那股火炬般熾熱的力量,面頰發燙,心狂跳的簡直不像是她的!他的眼光炯炯發亮,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她,望得她幾乎要透不過氣,在他強大的壓迫下屏氣窒息了。她慌亂的逃開眼,逃避他透視人心的雙瞳。
「不要問我!我的答案你該清楚!」她搪塞的回復他話。
「我不清楚,我要你回答!」他也毫不放鬆,扳回她臉孔,固定她後腦勺,他瞳眸強悍的對視上她,兇猛狂暴了起來。「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有點愛我?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回答,否則我絕不罷休,一整天都跟你耗上了!」
「雷遠,不要用你的蠻力試圖制服我,不要逼我恨你!」她預先警告,喝令他放手。
「你恨我?在我什麼都沒做之前,你不就已經恨我了?因我大哥而遷怒於我?」
「你既已明白,又何必進我家大門、踏入我房間?你曉得我現在有多痛恨見到你們雷家人嗎?你為什麼不滾出去?離我們遠遠的?」她惱恨的低嚷,壓低了聲量叫,為免客廳的
水柔聽聞。
他扣緊了她,手下意識的加重力道,他不言語,只與她默然寂靜的兩相對視;在雙方眼底,他們看到了同樣的痛苦,同樣的掙扎折磨,同樣數之不盡、訴之不完的哀淒悲切。
「你怎能叫我滾得遠遠的,永不再相見?」時間不曉得過了多久,他鬆開她,反握住她一雙臂膀,拉進了她,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粗聲的瘖啞問,面龐通紅的。「就因為我們兄弟都傻,全愛上你們水家的姐妹,就該承受這種痛苦,嘗盡愛情的煎熬嗎?你又怎能說你痛恨見到我們雷氏兄弟?我大哥的酸苦全坦誠的向你招認了,你為什麼還不信他,要讓自己心中充滿仇恨,搞得周圍人都快樂不起來呢?你明明有顆最柔軟、最善體人意的心,為什麼不替他想一想,他曾獨嘗的打擊有多絕望沉重?莫非只有你姐姐會悲淒,我大哥的心就不是肉做的,沒有感覺嗎?」
「大凡做錯事的人,都有一套捏造的謊言替自己申辯脫罪,你是他弟弟,難免不袒護他!我身為她妹妹,又怎會不為姐姐經歷的慘切怨恨到底!」她持理以對,抗衡的爭議。「我們各有各的立場,你不能阻止我,我不能干涉你,除了避不見面,你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我們之間的難題嗎?你說!你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