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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紫衣

  「無妨,無妨!我食量一向很小,不會吃你太多的,你們一定夠吃!」說著,他已自動添了碗粥,呼嚕呼嚕就一口接一口的往喉裡灌,怕誰跟他搶似的,邊喝還邊不勝唏噓的薄有慨語:「幸虧我今天心情不好沒什麼食慾,胃口又差,否則你一頓口頭奚落,我是絕對逃不過的!」他滿足的放下碗筷,拍拍肚子,呼出了好大一口氣。

  而水藍,正端著那碗稀飯難以下嚥。這人好不要臉啊!連喝了三碗稀飯,還說食慾欠佳、胃口不好!若改天他情緒好些,她家餐盤,豈不是也要讓他敲碎了吃?她在心田漫無際的批評,他已由她面部神態看出端倪,偷笑的摸摸水柔頭頂,佯作無意的說:

  「吃飯就光吃飯好了,可千萬別裝一肚子悶氣下去,那填不飽胃的,明白嗎?水柔?」

  「不明白。」水柔迷惑的搖搖頭。

  「不明白無所謂,有人聽得懂就行了。」他意有所指,瞅了眼水藍。

  她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

  「你們知不知道,今天是歷史上一個最偉大、最值得紀念的日子!」

  「哦?是哪位偉人的誕生?」她料到他又有花樣待出,準備好接招了。

  「在下敝人我!」他不忒謙的自稱。

  「你!哈!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對別人或許無關緊要,你可不同。」

  「有何不同?」

  「對個可能是你未來老公的人的生日,這關係當然不同!」他推測得很有理吧?」

  「今天真是你生日?」她懷疑。

  他消遙的自腰後褲袋掏出皮夾。

  「要不要拿身份證給你看?出生證明也行。」為取得她信任,他抽出身份證挪至她面前。

  水藍勉為其難的雙眼一瞄,核對下日曆的日期,信了。

  「雷叔叔,祝你生日快樂!」水柔開朗歡暢的真心祝賀。

  他欣喜的接受,瞧眼水藍,彷彿在問:「你呢?」

  「生日快樂!」語氣聽來十分勉為其難。

  「謝謝她的祝賀,希望她面上的表情如言詞般的誠心,不要咬牙切齒。」他話中有話的輕淡說。「趁著今天日子特殊,我有一些話非講不可!」

  「哦?那你就說吧!」水藍端起了茶杯,反見他支支吾吾的啟不了口,磨蹭再三。

  「說啊!」她催促的。

  「我想……你必須給我一個名份!」他正襟危坐,平靜的訴說。

  她喝的水嗆得噴灑出來,水柔連忙拿張面紙為媽媽擦拭。

  「你說什麼?」她錯愕的不相信自己的聽覺。

  「你必須給我一個名份!」他依言重複。「這個家我常來,若不給我一個名份,人家會誤解的,何況昨晚我們還在此共度一夜……」

  「喂!把話講清楚,誰跟你共度一夜了!」她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動氣了。

  「——你思想真……我是說昨晚我們共待在一個屋簷下度過一夜,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和水柔的思想都純潔無比,你別教壞了我們!」他喳喳呼呼的嚷開來,恬適自如。

  水藍聞言惱得漲紅了臉。

  「你想要什麼名份?」她開明的任他選擇。

  「男主人你看怎麼樣?」他逗趣的戲弄她,擠眉弄眼。

  「這名份——你夠資格承受,擔當得起嗎?」她漠然望之。

  「雖不是最優秀,但配你綽綽有餘了!」

  「很有自信嘛!」

  「沒自信怎能毛遂自薦,蒙你青睞呢?」他非常驕傲的仰起下巴。「不過話說回來,你對誰都溫和,為什麼專對我冰冷?」他百思不解。

  「那你呢?你為何誰都不纏,專纏我?」她聰敏的反問。

  「因為——」他瞧眼水柔,她也若媽媽睜著兩顆打問號的黑眼珠,一瞬不瞬的睇視他。談情說愛不宜在小孩面前進行,他住了口,話鋒一轉,又重返原來的話題上了。「今天是我生日,放你一天假。」

  「你生日為什麼我該放假?」

  「因為待會兒我們要一起出去玩,晚上你得請我吃飯。好不好?水柔,和雷叔叔一道慶祝生日,我們到郊外玩個夠!」他自作主張,安排好了行程。

  「好棒喔!雷叔叔,真願你天天生日就好了!」水柔歡呼的跳了起來,鼓掌喝采,能和最喜歡的雷叔叔,及最心愛的媽媽整天依偎不分,就是件最美好的事了,她雀躍不已。

  「我不去!」水藍靜靜吐出幾個字。

  水柔停止了歡笑,怔怔的呆了。雷遠發現這情形,安慰的拉過水柔,抱她坐在腿上,不在意的說:

  「無所謂,反正我今天的嘉賓主要是水柔,你是順便邀約的,不具誠意。」

  「雷叔叔,」水柔怯怯的拉拉他衣袖,回頭說:「媽媽不去,我也不去。」

  水藍回報他個勝利的眼神,他還以顏色的續與水柔說:

  「你放心,你媽媽會去的!」

  「別太有把握,要做不到你可洩氣了!」

  「你忍心掃她興致嗎?你忍心讓她懷抱希望又落空嗎?」他聰明的由水柔下手,利用她弱點。「別像個孩子似的鬧彆扭,你比水柔更不懂事!」

  「你說什麼?」她聞之發火。

  「去不去呢?」換他回報她勝利的眼神了。

  第六章

  半小時之後,他們一行三人已駕著跑車駛離市區,置身於郊外一處遠離塵囂的絕俗幽境了。

  一望無際的原野,連綿不絕的延伸至青山的盡頭,芳草碧翠的像一匹剛紡繡出來的絹布,鋪設大地形成一片天然的綠色絨氈,風一吹拂,就隨著本身的韻致,有節奏的款擺似海浪般綣繾的波潮。乍見這番欣欣向榮的景象,水柔歡騰的像一隻離籠的小鳥,拉著媽媽和雷叔叔,不斷朗笑的奔來跑去,抖落滿身歡樂,水藍也陪著她,盡情徜徉天地懷抱。只是,她終究是個大人,沒有孩子般的無窮精力,玩了一會兒,便自動放棄的倒坐綠油油的草地,笑望他倆。

  在他們之間,似乎沒有年齡的差距,也沒有輩分的隔閡,相處的……就像是一對真正的父女。雷遠帶著她玩耍各類遊戲,帶著她伸張雙臂,似滑翔翼的四方亂跑縱情高飛,還不時搔癢她胳肢窩,逗弄得她上氣不接下氣,滾倒在叢生的草堆裡,笑得喘不過氣來。

  她眼望著水柔,女兒正手捧一簇野生的蘭花,回眸一笑凝視媽媽。那愛笑的嘴角,隨頭輕擺的髮辮,半彎的黑眸瞇得如一彎如鉤的新月,純潔的姿態,天真的模樣,深深牢印水藍心間,成為一個定格的畫面永存腦海。不經意地,她的視線滑到一邊的雷遠,迎向驕陽的他,彷彿獨攬榮寵的天恩,全身沐浴在太陽絢麗耀眼的光芒裡,補托遠處的青山、天際飄浮的行雲,一剎那,他面龐的光彩看來相當柔和,也相當吸引人注目。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笑起來也能那樣好看,一時之間,她忘了要轉移視線,忘了刻意保持冷漠,竟忘形的屈起腿,把手肘擱在膝上,雙手托腮的呆呆遙望雷遠,回應他燦爛的笑容,掛起甜甜的柔媚笑意,以致當他眸光對上她,遂不及逃的讓他逮個正著,緋紅滿臉。

  水柔拉下他手,低低的和他講了幾句話,雷遠點點頭,邁開大步披著滿身陽光走近她,豪放的坐了下來,眼睛駐留她眼中。

  「水藍,我是不是有些吸引你了?」他專情的問,專情的凝視她,眸子如一杯濃郁醉人的醇酒,散發無盡的溫柔。她凝望著,也感染上那份繾綣的蜜意,目光輕柔了。

  「你胡說!」她虛弱的,直覺她的心正在背叛她,狂跳的好厲害。她趕緊別開了頭。

  「那剛剛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現在,又害羞的逃避我的注視?」

  「那是因為……因為……」叫她怎麼說呢?少女情懷總是詩呵!

  「別找借口!」他制止的,語調低柔細膩,像秋風,似耳語。「我不會相信。」

  「你以為,你的信賴對我很重要嗎?」她鼓起勇氣的一回首,明眸清亮有神,一瞬間的羞澀已消褪。

  「一個人若所作所為、所言所行不能取得他人的信任,不也是一種失敗?」他的語氣怪怪的,莫非,指的是她先前的言不由衷?

  「相同的,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不足為他人取得信任,這是否也算一種失敗?做人的失敗?」她靈敏的反問,和他逞口舌,斗機鋒。

  「我做人——哪點不值得你信賴?」

  「我又沒指名道姓,召告天下是誰,你何必急著把罪往身上攬……」

  「那你能解釋你的手指為何會比向我嗎?」他悶悶的斜睨她。

  「哦?有嗎?」她驚奇的掩住嘴巴,眼一瞄,果然見到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比向了他,連忙藏到身後。「對不起,可能它太具靈性了,知曉……」她尷尬的笑笑,含混的欲打發過去。「剛才水柔叫你,跟你講了什麼?」她自動轉換話題,看他懊恨的吞氣磨牙,卻又莫可奈何。

  「她要我來陪她媽媽,怕你無人作伴會寂寞孤獨。她去編花環給你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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