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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宋思樵

  谷靖桐的臉色刷白了,「有……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小彭!」他驚瞿得連連搖頭。

  莫凡毅淒楚地撇撇唇笑了,他的臉色和谷靖桐一樣灰白,「我還可以補充兩件事讓你相信,那天深夜裡我在你的信箱裡放了一包牛皮紙袋,裡頭有一封短短的信箋,交代著要把那份『史前人類的藝術觀』的研究報告送給你作為紀念,並托你將我的樂譜轉贈給夏筠柔,而……」他停頓了一下,望著谷靖柚愈發蒼白而激動的臉,語音悲涼地繼續說:「莫凡毅額頭上的這道疤是我情急之下為了救他而出手太重,害他一頭撞上安全島而留下的疤痕!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的靈魂竟然會附在他的肉體上。」

  「我的天!我真不敢相信……」谷靖桐倒抽了一口氣,眼中閃爍著點點淚光。

  「我也是,老古董。」莫凡毅喉頭梗塞地啞聲說。

  第十章

  夏筠柔萬萬沒有想到谷靖桐會來找她,而且居然是專程充當莫凡毅的說客來著。

  「筠柔,去見見他吧!給他一次申訴辯駁的最後機會,不要就這樣定了他的死罪。」谷靖桐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沒有定他的死罪,而是……他定了我的死罪,在五年前,他親手拿著利刃殺死我對他所有的感情。」夏筠柔繃著臉尖銳地說。

  谷靖桐搖頭低歎了一聲,「筠柔,你知不知道,他在殺死你之前,已經不知道殺死他自己多少回了。」

  夏筠柔心頭一震,她臉色微微泛白了,「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連你也替他說話?他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收買你來替他當和事佬!」

  谷靖桐並沒有被她尖刻的措詞激怒,他只是深深地望著她,語重深長地歎道:

  「如果你知道他的經歷,他所受到的痛苦,你也會被他打動的,我並不是鐵石心腸的冷血動物,我相信你也不是。」他停頓了一下,望著夏筠柔仍然冷著臉,一副麻木不仁沒有絲毫轉圜餘地的跡象,不禁蹙著濃眉輕輕搖頭又逸出了一絲歎息,並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她,「這是他寫給你的,他說,你看了或許會法外施恩給他一個解釋辯駁的機會。」

  夏筠柔並不想看,但她的眼睛卻有自己的意志力。

  那張小小的紙條上有著莫凡毅蒼勁飄逸的字跡,上面寫著一闕詩詞,一闕讓夏筠柔呼吸困難、臉色遽變的古詩詞。

  慾望淮南更白頭

  杖藜蕭颯倚滄洲

  可憐新月為誰好

  無數晚山相對愁

  老天!這闕詩詞是——是刻鏤在彭鈞達小石屋牆上的那闕詩詞!

  莫凡毅怎麼會知道的?這——

  谷靖桐深思地望著她雪白而震動萬分的容顏,感慨萬千而別有深意地歎道:

  「帶著你的疑問去問他吧!他在小彭的墳前等你,我只能說,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可理喻、不可思議的事並不是電影和小說裡頭才有,現實生活也有可能會發生的。」

  夏筠柔心亂如麻地瞅著他,臉上除了蒼白,還有一份欲迎還拒、近鄉情怯的躊躇和矛盾,「谷教授,我……」

  谷靖桐瞭解地拍拍她的肩膀,「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吧!筠柔,他已經受過很多非人的折磨和苦難,如果,你連一點申辯陳訴的機會都不給他,你會後悔遺憾一輩子的。」

  夏筠柔的心顫動了一下,握著那張令她六神無主的便條紙,她的眼圈兒倏地紅了,再也強硬不起來了。

  陽明山公墓。

  莫凡毅坐在自己的墓碑前,輾過心頭的是一份悲涼的心酸和恍如隔世的滄桑。

  一絲苦澀寂寥的笑意緩緩爬上他的嘴角,坐在自己的墳塚前,他除了複雜糾纏的情緒外,更有份無語問蒼天的悲愴和荒謬!

  望著眼前一堆又一堆整齊排列的墳塚,對於自己這曲折離奇而飛越時空、靈魂交錯的一生遭遇,在這個淒冷蕭瑟的墓地烘托下,更顯出心境的斑駁和蒼涼。

  而他在經歷生與死、美與醜的奇異際遇之後,是否能逃脫愛恨情仇的束縛,和令他魂牽夢繫幾乎長達一輩子的愛侶,再續情緣而能破鏡重圓呢?

  就在他孤坐墳前愁腸百結的此刻,他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觸電般地立即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和夏筠柔那雙美得令他心痛顫悸的靈魂之窗膠著在一起了。

  天地在這一刻彷彿都不復存在了,只剩下他們彼此綿遠深長而冷暖相煎的深情凝注。良久,良久,莫凡毅才清清喉嚨,打破這份微妙而令他柔腸百轉的沉默。

  「謝謝你肯來這裡,我非常感謝……我……」

  「我不是來這裡聽你向我致謝,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如果你費盡心機,不惜找谷教授來替你遊說我,只是為了說些不相干的廢言,對不起,我很忙,有一大堆結婚的瑣事要辦,恕難奉陪!」她冷冰冰地打斷他,並毫不留情地掉頭欲走。

  莫凡毅連忙白著臉攔住她的去向,「別走,請你給我兩個鐘頭的時間,我會告訴你所有的故事,包括我為什麼會知道彭鈞達刻在小石屋前的那闕詩詞!」

  夏筠柔的心怦然一動,「你去過他的小石屋看過那闕詩詞,對不對?」

  莫凡毅苦笑了,「筠柔,他的小石屋在他車禍亡故之後就被他的繼弟顧秀傑給拆了,重建觀光別墅,我怎麼可能有機會看到那闕詩詞呢?」

  夏筠柔發現自己的心跳失常了,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沉住氣,「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一定要這麼故佈疑陣來嚇唬人?」

  「我沒有故佈疑陣,我只是想告訴你一段不可思議卻真實不過的故事,一段介於我和彭鈞達之間神奇而密不可分的離奇遭遇。」他語音暗啞地說。

  「什麼故事?什麼遭遇?」夏筠柔連聲音都變了,胸口掠過了一陣揉合了不安和恐懼的刺痛。

  莫凡毅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用一種好深沉、好複雜、好深奧又好溫柔的眼光靜靜地凝注著她,望得夏筠柔整顆心緊絞在一塊。

  然後,他重新開口了,聲音好溫柔低沉,卻夾雜著一絲無以言喻的感傷和悲沉。

  「你知道我的吉他彈得不錯,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的鋼琴彈得更好。」他頓了頓,望著夏筠柔瞬息變得雪白驚惶的容顏,從夾克裡拿出一隻口琴,「現在這裡既沒有鋼琴,也沒有吉他,請容我因陋就簡用這只口琴為你演奏一曲,作為我陳述故事前的序曲和獻禮吧!」

  然後,他把口琴放在唇邊,開始吹奏那曲彭鈞達在夏筠柔滿十七歲生日時送她的生日禮物「夢幻曲」。

  他吹得音符陣陣悠揚生動,也吹得自己心酸欲雨,更吹得夏筠柔面無血色,心驚肉跳,駭然失措。

  一曲奏完,夏筠柔已經四肢發軟、頭腦發昏,頓覺天地都在她暈眩模糊的雙眼前旋轉搖晃。

  她跌坐在沙地上,無力地揪著自己的領口,費神而艱困地和自己掙扎,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冰寒刺骨的湖面垂直沉入湖底。「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不可能……」她伸手按在自己冰冷顫抖的唇上,她想防止自己發出尖叫,「你到底是誰?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呢?」她眼神狂亂而無助,點點酸澀的淚光在眼眶裡滾動著。

  莫凡毅臉色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而他那雙像寒星一般璀亮清澈的眸光裡早就淚光盈盈了。「筠柔,你以前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只說了一半的實話,我的身體是屬於莫凡毅的,但……我的靈魂卻是屬於彭鈞達的。」他語音沙啞而艱澀地說。

  夏筠柔面如白蠟,她只是驚恐萬分地拚命搖著頭顱,一疊連聲地否認這個太震懾人心的故事。「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彭鈞達……不可能的……」

  莫凡毅蹲在她跟前,伸出顫抖的手捧住她的雙頰制止她的掙扎,「我知道你很難受,連我自己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能適應這種大難不死卻靈魂附身的事,雖然講起來非常驚世駭俗,但這畢竟是活生生地發生在我身上,否則,你想想看,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彭鈞達送給你的那首『夢幻曲』呢?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刻在小石屋上的那闕詩詞呢?更別提要說服老古董那個科學至上、從不迷信鬼神的頑固分子了!」

  夏筠柔淚雨模糊而怔忡地瞅著他,被他強而有力的說詞給撼動而一時愴然無語了。

  「筠柔,你現在願意相信莫凡毅就是彭鈞達的化身嗎?要不然……莫凡毅和你與老古董非親非故,怎麼可能和老古董一見如故,又與你一見鍾情呢?」他喉頭哽咽地歎了一口氣,淚光閃爍地望著她,深陷於一份糾葛迷離而無以名狀的痛楚裡。

  夏筠柔輕輕拉下他的手,紛亂如麻地告訴他,「就算你是彭鈞達的化身,也不能改變我是湯仲凱未婚妻的事實,更不能為你五年前加諸在我身上的屈辱和傷害找到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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