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哭了,今天是你這一生最重要、最美麗的日子,要開開心心地去迎接它,喏,擦乾眼淚,不要哭了,別讓莫凡毅看見你這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夏筠柔柔順地點點頭,那雙經過淚水洗滌的眸子,更顯得晶瑩剔透,頗有一份我見猶憐的柔美和清靈。
走出臥室,她含羞帶怯、裊裊婷婷地迎向玉樹臨風、英俊出色的莫凡毅,在他漂亮而深情款款的眸光凝視下,接過他手中的百合花。
暗暗在心底起誓著,終此一生,她將守候在他身邊,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形影相隨,朝朝暮暮,天長地久,此心不渝,此情不渝——
晚上,一群調皮活潑、喜歡出點子作怪的台大法律系的同學簇擁在坐落在新店的新房裡,圍著莫凡毅夫婦七嘴八舌地喳呼著。
「莫老師,我們要鬧新房,直到天亮!」
「莫老師,我們要親新娘子!」
「莫老師,你要陪我們喝十大杯的XO,我們才放你進洞房!」
「莫老師,當新郎官的滋味如何?快把你的戀愛史一五一十向我們報告,讓我們來打分數,看你需不需要補修學分?」
每個學生輪番上陣搶著出難題,年輕興奮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青春和打趣。
夏筠柔穿著一襲粉紅色的紡紗小禮服,長髮披肩,面如芙蓉,衣袂翩翩,醉意盎然的嬌靨始終淺笑盈盈。
而莫凡毅則穿著一襲鐵灰色的西裝,看起來格外出眾挺拔,瀟灑不群又不失溫文爾雅的書生氣息。
面對一群刁鑽頑皮的同學,他始終但笑不語,沉著應戰,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不時繞著他嬌柔可人的新娘子打轉。
這份眼波流轉的濃情蜜意,讓本來想放肆無忌大鬧洞房的同學們打消了原意,他們願意知趣點早些離開,把寶貴的時間留給這對情意繾綣的璧人。
誠如一位男同學所說的:
「我看,我們不必灌莫教授XO了,他啊!在見到咱們師母的那一剎那,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同學們聞言莫不轟然大笑,而夏筠柔的臉卻紅如朝霞,有三分窘澀、七分嬌嗔。
莫凡毅笑吟吟地瞅著男同學,半真半假地說:
「曹君健,你的民事概論是不是準備死當了?」
曹君健故作緊張地縮了一下肩頭,「我看咱們大伙還是趕快離開,否則,誤了莫老師的花月良宵,咱們這學期都別想混了!」
於是,在一片熱鬧非凡的哄鬧聲中,一片真摯感人的祝福聲中,那一群可愛又熱情洋溢的同學們紛紛告辭離開了。
莫凡毅含笑地望著他的新娘子,「累了嗎?筠柔?」
夏筠柔雙頰酡紅地輕輕搖著頭。
莫凡毅輕輕掬飲著她這份滿懷羞澀的美麗,不禁酩酊欲醉而柔情款款地輕輕摟著她纖盈玲瓏的身軀,屏息地發出一聲讚歎。
「筠柔,你真是美得令我心痛!」然後,他輕輕俯下頭捕捉住她那張紅艷艷、欲語還休的小嘴,帶著滿腔悸痛的深情和醉意——
那份強烈而溫柔的需索撼動了夏筠柔,讓她情難自已地伸出雙手緊緊擁著他,全心全意、如癡如綿地反應著他。
排山倒海的慾望立刻席捲了莫凡毅,他氣喘吁吁地攔腰抱起她輕盈纖柔的身子,大邁向燈光微暈的新房——
耳鬢廝磨、濃情繾綣的七天蜜月假期隨著春假一塊結束了。
莫凡毅和夏筠柔在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蜜月期過後,各自返回學校,步入教書和上課的軌道。
新婚的甜蜜和喜悅深深籠罩在他們發光的臉上。
然而在這片濃郁得化不開的深情和喜氣中,他們在新婚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接到劉亦茹病危的緊急電話。
驚慟萬分的夏筠柔這才知道原來母親身患癌症的惡耗,當他們行色匆匆、心焦如焚地趕到桃園市立醫院時,卻只來得及替氣如游絲的劉亦茹送終。
望著母親乾瘦蒼白而安詳滿足的遺容,夏筠柔不禁淚如雨下地哭倒在莫凡毅的懷裡,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凡毅,媽媽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莫凡毅紅著眼睛,溫柔地擁著她,不住哽咽而柔聲地安撫她。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永遠……」
哀痛萬分的喪母之痛,終於在莫凡毅溫柔和耐心的撫慰下,漸漸癒合平復。
喪禮過後,為了沖淡夏筠柔心中的哀傷悲痛,莫凡毅計劃在暑假攜帶夏筠柔赴美國紐約探望莫定藩,順便散心補度讓他們意猶未盡的二度蜜月。
夏筠柔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莫定藩,這個對莫凡毅恩同再造,為了撫育兄嫂的遺孤,犧牲了自己的婚姻,把所有的青春都放在經營莫家的貨運事業和撫育侄兒長大成人的重點上的長輩。
莫凡毅和夏筠柔的婚禮前夕,原本準備飛來台灣擔任主婚人的莫定藩臨時拍電報來,說有緊急的公務待辦而無法抽身出席,並寄來一隻名牌鑽表送給夏筠柔當做賀禮。
莫凡毅當時雖然覺得事情頗有蹊蹺,但因心於籌備婚事、佈置新居也未及仔細推敲。
等婚禮過後,他才覺得事態頗不尋常,因為按莫定藩的個性,還有他們情同父子深厚情誼,不管多忙他都一定會撥冗來主持婚禮。
為了澄清心中的疑惑,他還特別打了幾通越洋電話回去,但都找不到莫定藩,不是說他出外應酬洽商,就是說到歐洲考察簽約。
但老管家丁順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態度卻非常令人感到疑惑不安。
所以,他決定無論如何暑假一定要回去一趟,深入探查事情原委,也順便讓夏筠柔暢遊一下美國東部有名的風景名勝區,消除排遺失去母親的沉痛和憂傷。
這天下午,莫凡毅剛開完會,正準備返回辦公室,就在校園裡和谷靖桐不期而遇。
「嗨,老……呃……谷大哥,你怎麼有空來我們學校呢?」
「你們歷史系的系主任有事找我商量,他想邀我過來母校教書,,接他的空缺,擔任系主任的職務。」
莫凡毅眼睛閃了閃,「哦?那你意下如何?想不想跳槽過來,和我一塊做伴啊?」
「做伴?你有筠柔那麼漂亮動人的小妻子做伴還不夠?還要我這個華發早生,面目可憎的中年孤兒做伴幹啥?」谷靖桐沒好氣地戲謔道。
「講話那麼酸幹嘛!不服氣的話,你也可以東施效顰急起直追啊!」
「少用話來激我,我雖然是蠢蠢欲動、羨慕不已,但,奈何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谷靖桐斜睨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打趣道:「不像你老弟運氣好,蒙上帝眷愛,允文允武,才情洋溢不算,還長了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臉。」
「我是桃花臉?」莫凡毅啼笑皆非地指著自己。
「不是嗎?你這張尊容走到哪裡就招風到哪裡,哼,如果不是你想不開提早結婚的話,還不知道會害死多少女人喔?!」
「看樣子,我今天八成和你相沖,所以你講話都夾棒帶槍的!」
「誰教你老弟太不夠意思,自己有美人長相左右,就把恩人我踢到一邊涼快!」谷靖桐撇撇嘴,一副非常郁卒不爽的模樣。
莫凡毅失笑了,他搖搖頭,「看來,你今天是存心找碴,找我抬槓的,我家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他才走兩步,谷靖桐就在他背後尖酸刻薄地大放冷箭了。
「看吧!人情冷暖啊!新娘娶到手,媒人丟過牆,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平啊!」
莫凡毅咬咬牙,哭笑不得地轉過頭來,「好吧!薑是老的辣,你老大哥挖苦人的本事高人一等,我甘拜下風行不行?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當然可以,不過……」谷靖桐沉吟了一會,「我的終身大事你可得全權負責。」
「什麼?你的意思是……」莫凡毅張口結舌了。
「你得負責替我找老婆啊!嗯,我的條件並不苛刻,只要跟你老婆夏筠柔差不多就可以了。」谷靖桐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更漂亮一點我也不反對。」
莫凡毅既錯愕又佩服地瞪著他好一會,然後他搖搖頭,強忍住滿懷泉湧的笑意,淡淡地掀起嘴角揶揄他。
「我是可以幫你留意,聽說,筠柔她有一人遠房的表姊長得非常漂亮,容貌猶勝筠柔三分,只是……」他故意停頓了下來。
「只是什麼?你快說啊!」谷靖桐猴急地催促著。
「可是王大姊怎麼辦?人家可是小姑獨處,等你等了七、八年了!」
莫凡毅口中的王大姊是輔大企管系的教授,她和谷靖桐是在美國認識的,人長得很平凡,但在學術界卻是名聞遐邇的女強人。
她對谷靖桐深具好感,情有獨鍾,不僅為了他放棄了在美國優越的工作機會返台任教,更為了他一直堅守著單身主義,在這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癡心,讓認識他們的朋友都一致認為谷靖桐遲早會「良心發現」和她步入結婚禮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