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她咬著聲音,真想叫他別再那麼多廢話了,快救她吧!
何飛帆抑制著滿心的欣喜,靠近她,然後小心翼翼地吻住她的嘴唇。
她的感情在自殺,她幾乎無力阻止。
邵雍!她在心底不停嘶喊著。這一刻,她發了瘋似的渴想著他。
「妍歌,你有點心不在焉。」
不知什麼時候,何飛帆已經離開了她的唇,困惑地問。
「對不起,拜拜。」她匆匆拋下一句,拉開車門衝下車,視線不自禁地投向黑暗的巷弄,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她急急開門進屋,發現邵雍沒有回來。
剛剛明明看見了他,為什麼?她茫然跌坐,明明看見了他的,她知道那不是幻覺,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見了她?
妍歌請了一天假,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邵雍的樂團,她急著找他,是因為自「那天」開始,他就沒有回家過了,算算已有五天,當她發現他連豎琴都消失的時候,一顆心更是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找到了「夜海豎琴樂團」,就在這棟大樓的十六樓,也就是最頂樓,她忐忑不安地搭上電梯,按下樓層鍵。
電梯門一開,她立刻被眼前寬敞明亮的空間震懾住,近百坪的屋子裡置滿了形形色色的樂器,有大提琴、小提琴、鋼琴和豎琴,其中最多的還是豎琴。
有四個披瀉一肩長髮的女孩子,正懷抱著豎琴彈奏節奏輕快的小夜曲,看見她從電梯裡走出來,俱都停止了練習,好奇地打量著她。
「抱歉,我想找邵雍。」她有禮地問。
「邵雍?」四個女孩子露出詫異的神色,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詢問:「看見邵雍了嗎?好像和程新雲在後面的練習室裡,是不是?」
其中一個女孩子對妍歌說:「你從那邊的走廊走進去,就會看見一間密閉的練習室,邵雍就在那裡面。」
「謝謝。」妍歌點點頭,從右側走廊走了進去。
練習室雖說是密閉式,但門和牆都是用隔音玻璃製成的,妍歌從走廊轉過一個彎,就清楚看見邵雍在練習室裡專注彈奏的模樣,在他身旁一個拉小提琴的男人站著,那個男人就是邵雍向她提起過的大學同學,程新雲。
好幾天不見邵雍,現在親眼看兒他是安好無恙的,她這才覺得放心,但是邵雍和程新雲那幅美麗優雅的畫面,就像完美、熱情的和弦,那些動人、美麗的音符,把她的心壓到了最深、最冷的角落。
突然,邵雍猛然站起來踢倒了椅子,差點連豎琴都推倒,程新雲機警地扶住琴,卻似乎極度不滿,和邵雍起了相當大的爭執,因為練習室的隔音設備很好,妍歌幾乎聽不見他們兩個吵些什麼。
程新雲氣憤地拉開門,妍歌這才聽見了他怒氣衝天的罵聲。
「……再這樣心浮氣躁,我怎麼和你搭配下去,音樂是音樂,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你怎麼可以讓私人感情影響你的音樂!」他罵完,氣沖沖地朝外走。
「我也不想這樣,我已經在避免了!」邵雍的喊聲頓時停止,他看見了呆站在走廊上的妍歌,整個人登時愣怔住,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
程新雲也看見了妍歌,他努力辨識著她的身份,這才猛然憶起她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邵雍的房東。
他回頭,看見邵雍眼中複雜的情緒反應,有點明白了。
「你最好想辦法處理好你的感情,否則三天後的音樂會我不會陪你上台了。」程新雲憤然地撂下話,筆直地走出去。
妍歌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樣的場面,尷尬不安地望著邵雍不敢出聲,心裡亂七八糟地揣想著,難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嗎?他們有了摩擦?情海生波?難怪邵雍心情不好,所以不願意回家。「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因為……你都沒有回去,房東擔心房客莫名其妙跑了,要來確定一下房租還收不收得到。」她平時能自然說出口的玩笑話,今天卻說得幾乎咬到舌頭。
邵雍面無表情,黝深的眸子直視著她,銳利得像要將她穿透。
她後悔自己不該這樣開邵雍的玩笑,他現在一定很為情苦惱,她卻還拿他說笑。她深吸口氣,正想說句安慰他的話,不料他卻大跨了幾步衝向她,她本能地後退,直到背貼著牆站住,而邵雍就停在她的面前,抬起雙臂撐在她身側,把她困在牆上,也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妍歌的心猛地跳上了喉嚨口,仰起臉驚望他。
「你跟我就只有房東和房客這麼簡單嗎?」他的聲音低啞,眼光陰鬱。
她的氣息淺促,思緒一片凌亂,無法思考他所說的話,她看見他俊美的臉緩緩俯近她,雙唇突然用力吻住了她。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發間,蠻橫地給她一個不容脫逃的吻,妍歌本來就不想逃,她全身的細胞都在渴求品嚐他嘴唇的觸感,她微張紅唇,接受他甜美熱烈的探索,在這迷醉而狂亂的一刻,她迷失在他炙熱的吻中,渾身有若火焚。
邵雍體內的熱血失控沸騰著,猛烈的心跳撼動了他全身,他刻意用力而激烈地吻她,其中包含了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憤怒和需要,他吮弄著她的舌,性感而且狂野,徹底奪走了她的呼吸。
妍歌享受著他誘惑的舌頭,在他懷裡微微輕顫,這是愛上邵雍以來最夢寐以求的一刻,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吻她?為什麼會用這種發狂的方式吻她?
一個激狂的吻終結了,她發覺下唇有些微的刺痛感。
「對不起。」邵雍像在剎那間突然清醒。
她不喜歡聽見這句話,那會讓她以為自己只是他感情受創的避風港,他吻她,是不是因為和程新雲吵架後的一種宣洩?!
「為了什麼說對不起?」她真害怕自己會一路陷下去,故作輕快地一笑。「為了吻破我的嘴嗎?沒關係,我不介意。」
「我不應該莫名其妙侵犯你,很抱歉。」他很認真地說清楚,聲音裡有著強抑的情緒。
他在心裡責怪自己,明明知道妍歌已經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就算那天無意間撞見她和男友在車裡依依吻別的一幕,心裡無比悔恨也都不該以侵犯她來發洩連日來的焦灼和痛苦。
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妍歌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中被愛情折磨的疼痛,但她相信那種疼痛不會是為了她,在她的認知裡,她認定折磨邵雍的人就是程新雲,她很羨慕程新雲,羨慕他能得到邵雍全部的感情,而她自己卻只能當邵雍發洩情緒的對象,她看見自己在他眼底一片一片碎裂了。
她慢慢將絕望痛苦的情緒抽離,試著扮演當初和他協議好的關係。
「你和程新雲怎麼會吵得這麼凶?」說好了要當對方超越性別關係的朋友,遇到這種狀況,應該要給予適當的關心才對。
邵雍垂下眼眸,暗自苦笑,歷經剛剛激狂的擁吻之後,妍歌居然還能如此平靜,可見得她並沒有為他動情,她之所以不與他翻臉,或許是因為兩個人之間說好的那種超越性別的關係。
他慢慢從她身邊退開,淡淡地說:「這幾天我和新雲的情緒一直都很浮躁不穩,和弦的搭配上有很大的問題,如果無法協奏出完美的曲子,也許演奏會那天會放棄和小提琴的協奏曲。」
「你也許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家好好休息?」她帶著鼓勵的語氣問。
「不用了。」他看著她,懶洋洋地。「我必須在這裡才能靜下心來好好練習,要回去等演奏會完了以後再說。」
「那……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我的生活費和房租全部得靠這場演奏會的收入,包括耶誕節後飛美國參加國際比賽的機票錢,壓力當然很大。」他轉身走進練習室。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在他關上門前,她大聲問。
邵雍注視著她,殘忍地說:「這幾天暫時別來找我就行了。」然後,他把門關上,回身在豎琴前坐下,撥動琴弦。
妍歌的面容在瞬間變得雪白,她不懂邵雍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心臟彷彿倏地插入一把燒紅的利刃,痛不可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夜海豎琴樂團」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得一塌糊塗,對他的愛戀全化成了眼淚,流淌成河。
第五章
「那個混蛋,他是個gay,怎麼可以吻你!」沈儷菱怒沖沖地大罵。
「就是啊,這種人太可惡了,可憐的妍歌,你一定要把他趕出去。」阿南也在旁邊義憤填膺地數落著。妍歌斜躺在沙發上,臉色很沉靜,但眼神卻很疲累,她連請了三天假,儷菱和阿南不放心,在星期六下午,兩個人風一樣的捲過來看她,聯合起來再三逼問之下,才問出讓她痛苦的真正原因。
「這輩子,我注定是個等不到愛的人了。」妍歌的眼睛乾澀,歎了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