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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雁子柔

  巧織則送給慕玉一匹鴛鴦圖騰的織錦,花了她四個半月的時間,一針一線都是對心上人情意的延伸。

  但好景不常,繡莊主人平日有嫌貧愛富的缺點,又因替人作保,古人有說:「人呆才作保。」果然被保人跑掉了,以致繡莊要代人扛債。但債款太大了,根本不是小小的繡莊所能撐得住。

  於是鎮上的土財主錢福錢員外答應幫他們的忙,但條件是納巧織為小妾。雖然小鎮的居民們都說錢員外是老牛吃嫩草,但一向見錢眼開的繡莊主人還是執意將巧織當成償債下的犧牲品。

  哭得肝腸寸斷的巧織,終於在七夕的那夜投河自盡,撈起了屍首後,只見她雙手緊緊握著玉簪子,一臉幸福的笑容。

  看見這個景象的慕玉當下發了狂,取出懷裡的織錦鋪在地上,一頭撞向地面的石板,頓時頭破血流,深紅的綢布因染血而更添紅艷。

  鎮民提議將兩人合葬,但因女兒自殺而失去償債籌碼的繡莊主人硬是不肯,讓兩人硬是分隔了數尺之距葬下。

  從那時起民眾常在夜半時分,聽見兩人呼喚彼此的聲音,一聲淒絕過一聲,一聲悲苦過一聲。最後鎮民們為了不再為此恐懼,也不忍拆散相愛的兩人,決定不顧繡莊主人的反對,打算重新將兩人合葬。

  就在大家掘開兩處塋墓時,僅見兩口空棺!

  驚駭之餘,大家將兩處塚地間的土全挖了開來,結果兩具屍首竟在兩墳正中間相擁,狀如交頸而眠,且兩人手中合握巧織下葬時陪葬的玉簪,合蓋慕玉入土時覆著的那方鴛鴦織錦。

  鎮民議論紛紛,也為兩人對愛情的堅貞頻搖頭,進而同掬感傷之淚。

  將兩人合葬後,大家在墓地前蓋了一座「玉巧廟」,並將當初兩人交換的信物供在廟中。如果有情人想求得終成眷屬,只要到廟中祈求並觸摸玉簪與織錦,假若玉簪出現了異象則一定能如願。但若是情人的心不夠堅貞,那玉簪便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從此絡繹不絕的情侶,便常相偕到「玉巧廟」中祈求。

  「哦!這當真是奇特有靈性的玉石嗎?」花顏看著小販,看他五官端正,眼神正直,不像是狡獪的人。「這玉簪應該供在『玉巧廟』裡頭,又怎會流落到你手上?」

  「因為年代久遠,小廟失修,加上有一年大洪水氾濫,將廟給沖毀,玉簪與織錦從此流落他方。數年前有一位老婦人因為生病的孩子要錢用,於是將這玉簪子賣給我,並告訴我這個傳說。

  「自從我買了以後,常夢到一對年輕男女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怪我沒有讓玉簪發揮它的功用,於是我在夢中與兩人對話,他們告訴我要將其賣給有緣人,而且只能便宜賣。」小販瞧了兩人一眼,「如果公子是這支玉簪認同的有緣人,那我就收個兩文錢意思一下就好。」

  「如何才能知道這玉簪子是否跟我有緣呢?」花顏想,這又不是我自己要用的,是想送給……

  「我相信公子這是要送人的吧!那請公子拿著玉簪靠近胸膛,如果玉簪子變了顏色,就表示它願意跟著你,同時也願意幫公子與那位幸運的佳人結成良緣。」

  聽完小販的話,花顏半信半疑。

  「公子不信的話,那我試給你看。」小販照著他剛才說的做了一遍,短暫的時刻過了,再取出的玉簪子,依然不變色,翠綠的色澤晶亮如水。「我不是玉簪子的有緣人,所以顏色不變。」

  「那如果是有緣人,它會變成什麼顏色?」

  「這位公子的話有趣,如果我看過它變了顏色的話,那這支玉簪此刻肯定不會在這裡,一定已賣給了能讓它變色的買主了呀!」小販笑著回答依然是男裝扮相的襄巧雨。

  花顏倒是沒有問題,直接學著小販方纔的做法試了一次,結果,三人均看見玉簪轉換了顏色。

  「原來它的顏色可以這麼美麗!」小販看愣了眼。

  玉簪閃出金色的光,透出那如水翠綠的表層,給人如夢似幻的感受。

  「這玉簪當真只要兩文錢嗎?」花顏認真地問著小販。

  「嗯!沒錯。」這時他才回過神來。

  花顏掏出了兩文錢交給小販。小販在接過銅錢的同時,對他道謝,「謝謝公子讓我親眼見識了玉簪的靈性,以往我只能想像聽別人描述出來的情形而已。」

  「我也要謝謝你,讓我找到這麼好的東西。」說完,花顏將玉簪收進衣袋中,牽著襄巧雨的手離去。

  「那玉簪好奇特哦!」襄巧雨忍不住讚歎。

  花顏不語。

  看他沒有回話的意思,她續道:「能得到的女子肯定是非常幸運的,因為她是最有才氣的花家長公子未來的妻子人選,也是我的嫂嫂。」她偷瞄了他一眼。

  他只是微笑。

  「可惜我不是女子。」說得她心好酸,「但願我也能見得良緣。」

  「你的廢話好多,我一定會讓你知道這簪子將要送給誰,但不是現在。」

  「哦!」應了一聲,襄巧雨即不再出聲。而花顏也只是安靜地握著手中如玉蔥的纖指。

  *  *  *

  「花大人,恭喜你嘍,有這麼一位氣度不凡,軒昂挺拔的兒子,老夫真是好羨慕呢!」在花顏的弱冠禮宴上,行台大人荀 撫著長鬚說。

  「荀大人過獎,小犬隻是初出茅廬的後生小輩,還有許多事要多磨煉。」花盛笑得開懷,說得謙遜。

  「晚輩見過行台大人。」花顏帶著襄巧雨過來向荀 請安。現在他無論做何事,一定非將襄巧雨帶在身邊不可。

  「花公子客氣了,」荀 笑著,同時也看見跟在他旁邊的襄巧雨,「這位是……」

  「哦!我忘了向荀大人介紹,這是我收的義子叫崔巧語。」繼而轉頭對襄巧雨說:「巧語,見過行台荀大人。」

  「晚輩崔巧語見過行台大人。」襄巧雨行禮如儀地問候。

  「好好好!花大人真是好福氣,這位崔公子看來也是人中龍鳳,將來必是大將一名。」此話並非他的客套恭維,而是他的真實感受,雖然眼前的年輕男子讓他覺得好小。

  「荀大人,真是稀客!」花若嬈與李郁聯袂出現。

  「李將軍、花將軍,能見到兩位真是太好了。」荀 笑著,「既然兩位將軍都在此,不如也為我出個主意。呃,小女慧嫻今年一十六了,我一直想替她找個好婆家,今天花大人的長公子甫屆弱冠,聽說也未有婚配,我想是否讓我們高攀,結為兒女親家?」

  「蒙荀大人看得起,我是沒問題,顏兒的確是該定門親事了呀,」

  在場的人,除了荀 與主人花盛外,個個都有了不同的擔心。

  「我們不好表示意見,因為這是弟弟該做主的事,而且也是年輕人自己的未來。」李郁與花若嬈同樣擔心的看向站在一旁的襄巧雨。

  襄巧雨感到心被掏空了,像被刺了一劍,但保持風度地微笑。「恭喜大哥!」

  「晚輩能蒙行台大人的賞識,實是無上的光榮,本是該接受的,但晚輩一心只想從軍報國,目前尚無成親的打算,且出征去何時才能返家並不能確定,所以不敢辜負小姐。」花顏不敢太直接的拒絕。

  「好,老夫喜歡!我最欣賞有遠見的年輕人,沒關係,小女還可以等個幾年。」

  「既然荀大人這麼中意小犬,那我們不妨把親事定下,等過個幾年再讓他們成親吧!」兩名同朝為官的男主人,就此將兒女的親事言定。

  花顏縱有再多的反對,也只能忍下,因為還得顧及雙方長輩的顏面,他想私下向父親表達想法。

  李郁與花若嬈相視不語。

  襄巧雨靜靜地回到席上落坐,花顏也跟著回座。

  「恭喜大哥終於找到玉簪子的新主人,巧雨敬大哥三杯,祝福你們能幸福到白頭。」襄巧雨仰頭一乾而盡。因為心慌意亂,她根本忘了自己不曾飲過酒。

  「巧語,你不能這樣喝!」花顏想阻止她。

  「大哥,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我是真心誠意祝福你,你不打算接受嗎?」她又喝了第二杯。

  花顏冷眼看著她,她迴避他的眼神,再一次仰頭飲盡。連喝了三杯的她,意識開始有些混亂。

  「好,要喝我們兄弟倆一起喝個痛快,但是我不接受那些鬼祝福,因為我沒有答應!」花顏也喝了一杯。

  「可是義父已經接受了,而且自古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主意,為人子女的哪有違背的道理。」

  「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讓別人左右我的姻緣!」他又斟了一杯,再飲。

  襄巧雨不再說話,只是悶悶地喝著酒,但不一會即伏案不起。

  花顏直勾勾地盯著面頰醺紅的她,心中拿定了個主意,接著又飲了數杯黃湯下肚壯膽,希望藉以讓自己不會對接下來要做的事緊張。

  放下了酒樽,他托辭不舒服,向父親提出離席回房的要求後,即回座橫抱起沉睡中的襄巧雨,步行回「亞築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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