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那……那怎麼辦?怎麼辦呢?」幼幼心慌意亂地揪著自己的裙襬,腦子又開始呈現混雜的狀態。
「怎麼辦?只好靠我了。」說著,她便朝山上走去,憑著過去的印象非常熟稔地抄著小徑。經她繞來轉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山上。
幼幼詫異極了,她不解地問:「我以往上山起碼得走一個時辰,可跟著妳怎麼才一會兒就到了!」
「所以我才說只有我能幫石槐。」她盈盈笑說,隨即輕輕一揮袖,四周原本的青山綠地居然變成一片汪洋!
幼幼驚愕地望著這一切,也就在她以為自己正在作夢之際,便看見石槐朝這兒走了過來。
她趕緊奔了過去,嘴裡還下放心地嚷道:「槐……槐……你沒事吧?衙門的人可曾找來這裡?」
「衙門?!」他不解地反問,可突然被幼幼身後的女人吸引了目光,「盈玉。」
「是我。」盈玉走近他,對他露出一抹勾魂淺笑,「三年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石槐走向幼幼,將她拉到身後,保護她的意味甚濃,「老朋友了,我當然記得,有事嗎?」
盈玉臉色一變,「沒想到你居然對我說這種話,什麼叫老朋友,老朋友會相互擁吻、親熱纏綿嗎?」
他眸緊瞇起來,「我不懂妳說這些話的用意。」
「不懂,那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不是我使用奇門遁甲之術,改變這裡的五行地勢,衙門的人早就找到這裡了。」她走向他指著幼幼,「是她,她笨得四處替你宣傳這裡是山賊窩,你說她夠不夠愚昧、夠不夠蠢?」
幼幼聽了忍不住蹲了下來,緊抓著自己的衣裳,無措地說:「槐,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這麼多,真的對不起。」
「不怪妳,妳快起來。」他立刻將幼幼拉起,心疼地緊緊鎖在懷裡。
盈玉恨在心裡,但她明白依現在的情勢她不能用強的,於是馬上換上淚意盈盈的嬌弱模樣,「那難道是我錯了?很抱歉,是我說話太沖了。算算時間他們找不到路也該回去,我也該走了。」
幼幼看向石槐,發覺他拳頭緊握、眉心蹙攏,似乎正強忍著留下盈玉的衝動,於是她開口道:「盈玉姊姊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怎麼可以就這麼讓她走呢?」
「那妳的意思是?」石槐看著她。
「留她下來吃頓飯吧!」幼幼強壓下心底的不安,溫柔淺笑道。
「那……」石槐看向盈玉,「那就依妳的意思。」
「槐,我……我有點不舒服,想回房歇會兒,盈玉姊姊就請你招待了。」說完,幼幼便閃過他,快步跑開。
她明知道自己不該離開,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因為只要在盈玉面前,她就忍不住自慚形穢,想起自己的愚昧差點兒害了槐,她就好氣自己。如今她下得不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無知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又到底適不適合石槐?
「幼--」
「這麼依依不捨嗎?記得過去你對我也是這樣。」盈玉瞇起眸,「石槐,我承認我錯了,讓我回到你身邊吧?」
「別再說了。」他閉上眼說。
「知道嗎?如果不是我,今天你可能逃不過衙門捕頭的查問。」她繞到他面前,不讓他閃避她的眼神。
「盈玉,我不需要妳靠凌威的奇門遁甲幫我忙,儘管讓衙門找上門,我自有應對的辦法。」他目光一凜。
「原來你是吃味兒了。」盈玉笑出媚色,「吃凌威的醋?」
「那種感覺早就沒有了。」
「真的嗎?可是你那位傻老婆告訴我,在竹屋裡你還留著我的畫像,沒想到你居然畫了我,我倒想去看看。」說著盈玉就要轉往竹屋的方向。
「站住!」他用力拉住她的手。
盈玉眉兒一撩,壞心眼地順勢撲進他懷裡,「槐……我就知道你還深愛著我、思念著我,這輩子是忘不了我了。」
「妳!」他用力想抽回手,可她卻緊緊拽住他。
「我不想弄傷妳,放手。」石槐半斂上眼,一股似酸似苦又無奈的滋味猛流竄心中。
「因為你不捨,嗯?」她紅唇微噘地湊向他,這時躲在一旁的幼幼再也看不下去地轉身狂奔而去。
石槐巧妙地躲過她熱情的舉動,使勁兒將她推遠,「盈玉,三年不見,妳怎麼一點兒都沒變?仍是這麼自私。」
「我承認當初我是自私了些,可現在我只是一心想著你。」盈玉踉艙幾步。
「是嗎?現在想我,那當初呢?」他抿緊唇,炯然銳眸逼視著她,「況且妳明明就不是我要找的女孩兒,為何要騙我?」
「我……我騙你又如何?見你這麼急,我承認是她不過是想安慰你,想想你已經多年不見她,怎可能再遇上她。」盈玉據理力爭。
「偏偏我就遇上了。」石槐沉聲道。
她暗吃一驚,「難道……」
「對了,想喝點什麼?進廳裡坐會兒,我命人端來。」他不想再與她說這些無濟於事的話,立即改了話題。
「我不想喝。」她頭一偏。
「那就隨妳了。」丟下這話,石槐快步朝屋裡走去。
他獨自坐在廳裡,命人送來一壺酒,幾杯黃湯下肚,那些刻意被他遺忘的過往又緩緩侵入他腦海,再次浮上心間--
自從他成為無天山的寨主後,便開始積極找尋當年那位救他的小姑娘,但由於時間已久遠,對她的印象已淡薄,唯一的印象就是她那對活靈活現的大眼睛。
於是就在五年前,他再度踏上蘇州這處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再來的土地上。到了柳峰山,他決定在石洞內住三天,但願上天能給他個機會,讓他再次遇上她。
然而,到了第三天夜裡,他依舊什麼都沒等到,這結果雖令人失望,但也在預期之中。可正當他打算離開時,卻突然聽見附近有女子大喊救命的聲音。
循聲找了去,他竟在當年他殺了陸寇的山溝中尋獲了她!
「姑娘,妳怎麼了?」石槐蹲下。
小姑娘乍見有救了,她趕緊朝他伸出手,「救我……快拉我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石槐的目光被她手臂上的一抹嫣紅給震住,印象中他要找的姑娘手臂上有個芙蓉胎記,雖然她的並不像朵芙蓉,但是位置相當,或許是當初他看錯了!
石槐用力把她拉了出來,關切地問:「妳怎麼會掉進這裡面?」
「我……我就住在附近,以往都會繞開這兒,今天不知怎麼,居然一個不留神掉了進去。」當時才十四歲的盈玉拍拍身上的泥巴,「謝謝公子相救。」
「沒受傷吧?」
「嗯……好像扭傷腳踝。」她動了動。
「我看看。」石槐將她扶到一旁大石上坐下,而後舉起她的腳,褪下她的白襪仔細檢查著,「還好,只是稍有挫傷,休養幾天就會自然痊癒。」
他抬眼望向她,突然被她那對大眼吸引,驀然內心起了股衝動,「妳說妳就住在這附近,是一直住在這裡嗎?就算沒有,那可住了三年以上?」
從十歲起使被賣進花樓打雜的盈玉,早看慣了旁人的眼色,只消他一個眼神便可揣測這男人正在找一個女人。如果她能冒充成功,豈不可以脫離遲早被人給推進火坑的命運?
「對,我一直住在這兒,打從出生便是。」
石槐眼露欣喜,「那……那妳可記得約在三年前,曾有兩位少年在妳剛剛跌進的山溝中起爭執之事?」
盈玉眼珠子轉了轉,「嗯……好像有印象,他們吵得……很厲害。」
「對,當時有一人選逼妳喝下一碗東西。」
「是呀!那東西真不好喝呢!」既是用逼的,定是不好喝吧?盈玉很大膽地說出口。
「真是妳!」石槐相當動容,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終於在絕望之際遇到她了,忍不住,他嗓音嘶啞地問:「妳……妳還好嗎?」
「我……」盈玉垂下臉,「我……我成天被養母虐待,又有做不完的粗活,哪會好呢?」
「既是如此,妳願不願意跟我走?」石槐霸氣地握住她的手。
「嗯……公子,你這是……」她略作遲疑狀。
「別誤會,我只想照顧妳一輩子。」他很懇切地說。
盈玉就這麼隨他來到無天山,才知道他只不過是個「山賊」,但是他真的很愛她,對她又溫柔體貼,她也只好勉強住下,並在及笄之後成為他的人。沒想到在山上住了兩年後,她在鎮上遇見一位鑽研奇門遁甲之術的年輕人凌威,從此為他著迷不已,便趁石槐不注意之際,偷了無天山所有銀票與凌威私奔。
她的不告而別對石槐而言簡直是青天霹靂,之後便如行屍走肉般成天酗酒,足足讓他頹廢了兩年的時間,這才忘了她。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再一次見到盈玉,但說也奇怪,預期中的悸動居然沒再出現,反而感到煩鬱不安,只是這股不安……究竟是從何而來?
驀地,他想起幼幼,她說她不舒服,不知到底是怎麼了?將酒杯一放,他立刻快步朝寢居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