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她已經很痛苦了,別再增加她的恐懼行不!
「你這樣不行啊!看你佩劍在身,想必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難免樹敵,若此時船上有你們的敵人,你該如何是好?」男人蹙眉。
齊曉蝶心下一凜。若此時那班賊人追上來,他們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連船都尚未開航就暈得如此厲害,我猜想多半是心理因素造成。你相公身子似乎極差,你若再如此軟弱,如何保護他?」
相公?
想解釋,卻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她沒有加以澄清。
「謝謝大爺,我會振作的。」齊曉蝶虛軟的低喃。
是心理因素嗎?她不知道,但是她卻知道那位大爺說的沒錯,她這麼軟弱,如何保護他?
壓下劇烈的噁心感,她幾乎是用爬的回到殷祁的身邊,重新坐在甲板上,頭靠在他的胸口,專心於他的心跳聲,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殷祁……殷祁……殷祁……」她低喚著他的名,不讓自己多想目前的處境,只是專心的喚著他。
一波波暈眩和噁心的感覺並沒有散去,更沒有減緩的跡象,但是她卻不知道船已經離開了渡口。
耳邊微弱的心跳聲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直到頭上傳來一陣輕撫,她才訝異的抬起眼,對上一雙深邃的暖眸和一朵虛弱的微笑。
「殷祁?」她喃喃的輕喚。他醒了?
「辛苦你了……」他虛弱的聲音明顯的中氣不足。
齊曉蝶拚命的搖頭,眼眶又紅了,喉頭哽咽,無法成語。
殷祁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觸覺,讓她連忙雙手捧住他的手,企圖給予他些許溫暖,只可惜,自己的手也溫暖不到哪兒去。
望著她,殷祁極力抗拒自己的意識被黑暗帶走,昏迷中,他就一直聽見她的呼喚,湍流的水聲加上他再熟悉不過的晃動感,讓他知道他們現在正在船上。想到她的懼船,為了他,她還是上船,這讓他拚了僅剩的丁點氣力也要醒過來。
是什麼樣的因素,讓她為了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人做如此犧牲?
他們……該只是萍水相逢吧,了不起是彼此生命中暫時停歇的過客……
「你覺得怎樣?」看他又閉上眼,齊曉蝶焦急的問。
殷祁聞聲,費力的張開眼。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懷裡有個白色瓷瓶,麻煩你幫我拿出來。」
她立即伸手尋找,掏出好些個小瓷瓶,有紅,有青,有黑,還有她要的白。
「這個?」預防萬一,她將瓷瓶拿到他眼前晃。
「嗯,倒顆丹藥給我。」
齊曉蝶連忙倒出一顆丹藥,塞進他的嘴裡。
「謝謝……」縱使身疲氣盡,他還是發現,雖然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但似乎沒有暈船的現象了,看來現下只能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了。
齊曉蝶點點頭,「你休息,我會照顧你的。」他連說話都如此費力,她實在不忍心再讓他透支一絲一毫的體力。
「仔細的看著我,別讓我懶得呼吸了。」虛弱的一笑,殷祁緩緩閉上眼,知道她會很專注的將視線停在他的身上。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齊曉蝶在他耳邊低喃。話才說完,像是故意和她做對般,一陣劇烈的晃動讓她才剛消失的噁心感又一湧而上。
「小心!」殷祁雙眼突地暴睜,伸手勾住她的纖腰,一使力,將她整個人帶上座椅,原先她所在位置,竟插著一柄亮晃晃的小刀。
騷亂在這艘小船上如火如茶的展開,幾名船客甚至一慌,落到河裡。
「殷祁,你……」齊曉蝶來不及關心他的狀況,殺氣又從右側傳來。此時的她已顧不得暈船了,環住氣息比之前更虛弱的殷祁,險險的避開第二波的攻擊。
一些船客見狀,紛紛跳船逃生,免得那些不長眼的飛刀落在自己身上。頃刻間,船上就剩下她和殷祁、刺客,以及之前一起上船的大爺四人。
「別……管我,認真應敵。」殷祁一張臉比雪還白,光是方纔那一使勁,就讓他幾乎要斷了氣,但他仍擔憂她的處境,因為她的內力尚未完全恢復!
「大爺,我家相公勞煩您了!」齊曉蝶拔劍揮開第三波飛刀攻擊,不再猶豫,將殷祁托給之前幫忙的大爺。
相公?殷祁心底訝然,卻沒有多話。
「沒問題,小娘子。」那位大爺一把將他托起,避到最後端。
沒了後顧之憂,齊曉蝶銀劍微揚,專注的凝視著那名做婦人打扮的刺客。
「好了,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
第六章
「我知道你是銀劍公主,不過在水上,我就不信我鬥不過你!」盧千千指縫間夾著幾柄薄如柳葉的飛刀,筆直的站在晃動的船上。
她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經她一提醒,又加上她故意晃動船隻,齊曉蝶幾乎軟腳。硬是壓下一波噁心的感覺,她強逼自己挺身。
「我只想知道,姑娘為何而來?」平白受到攻擊,怎可以不知原因!
「哼!我們要的是殷祁的狗命!」盧千千冷哼。
我們?齊曉蝶一驚。糟了,那位大爺也是一夥的?!
她不敢回頭,也不能讓他們發覺她的懷疑,她必須伺機從那個男人手中將殷祁帶開!
評估著自己的內力,大概只恢復六成左右,可能還不足,不過不打緊,他們並不知道。
「姑娘既是江湖中人,那應該有聽過九指怪叟的盛名吧!」
「那又如何?」
「九指怪叟斷言殷祁活不過二十五,所以如果姑娘有點耐性,就毋需大費周章了,因為殷祁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既然如此,你就更毋需阻擋我們殺了他!」盧千千冷笑。
嘖,牙尖嘴利。齊曉蝶暗嘖一聲。
「要殺他,還要看能不能過我這一關。」
「哼!你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嗎?」盧千千不想再多說廢話,話才說完,便立即展開攻擊。那飛刀把手繫了線,能射出傷人,也能收回,讓她運用自如。
齊曉蝶飛身而起,沒有直接應敵的打算,以一招虛招攻向盧千千,在她急退兩步之時,銀劍劃過纏著飛刀的細線,搶過兩柄飛刀,一個反手,射向躲在後頭的那位大爺。
盧錦記一驚。若他不想中刀,勢必得放開殷祁。兩相權衡,電光石火之間,他一掌拍向殷祁,身形躍向船帷,躲過那兩柄飛刀。
齊曉蝶顧不得已經察覺她詭計的盧千千,反身飛向殷祁,在他落水前將他救回船上。隨即,後肩傳來一陣劇痛,她知道自己中了一刀。
「曉蝶……」殷祁察覺不對,想要她放開他,卻被她打斷。
「閉嘴,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她用膝蓋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一手抓住他,一手持銀劍應敵,以一敵二,拖個累贅,內力未完全恢復,還受了傷,齊曉蝶應付得有些吃力。
「乖乖受死吧!齊曉蝶,縱使你武功高強,可在水上你還是討不了便宜的!」盧錦記嗤笑道。就因為得知她暈船的毛病,他們才決定提前在河中央展開行動。
「你們廢話太多了!」她嗤之以鼻,將殷祁放下之後,一招鳳飛鳳舞將兩人逼到另一旁。
感謝這艘江輪並不是很大,讓他們沒能突破她的防守接近殷祁。
看著她背後漸漸染血的衣裳,殷祁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病弱的身體。
齊曉蝶知道時間拖愈久,對他們愈不利。看來只能速戰速決了!
她的身子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翻轉旋飛,使出鳳凰十二式的最後一式浴火重生,銀劍旋飛的光影宛若一道火焰形成的簾幕朝兩人罩去。
正當他們驚駭之時,齊曉蝶纖細的身子突地伸展開來,手中的銀劍凌厲的一揮,隨著火焰的劃出,盧千千以及盧錦記渾身一震,被那強大的勁道震得向後飛去,口中吐出的鮮血順勢劃出一道弧度,撲通兩聲,落了河。
齊曉蝶立在船上,劍尖抵地穩住自己的身子,最後還是軟了腳,單腳跪地,嘴角流下一絲血絲。
「曉蝶!」殷祁連忙來到她身邊,強逼自己振作。現在他不能倒,縱使這會因此要了他的命,他也不能倒!
「我沒事,只是……脫了力……」她的內力不足,勉強使出浴火重生這一式,傷及內腑。
殷祁讓她躺下,此時方才跳河的船家爬上了船。
「還好,不用我顧船了……」齊曉蝶自嘲的一笑。「殷祁,你要自求多福,我……好像……又開始……暈……船了……」氣虛體弱,此時的她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根本來不及到船邊,她頭一偏,又吐了起來,穢物夾雜著血水吐了滿甲板都是。
「哎呀!我的船啊!」船家驚呼,心疼不已。今日這趟船,真是得不償失啊!
「盡你所能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們過河,然後把我們送到……進城的第一家客棧,到時……少下了你……一頓重賞……」殷祁勉強的將她抱離那堆穢物,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結果才費力的交代完,他便靠著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