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祁揚眉。她就這麼對他充滿信心,毫不懷疑?
「既然你對我這麼有信心,那又何必問?」他微微一笑,不再冷淡,「等著看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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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西樓,梆打三更,該是萬籟俱寂的時刻。
鴻福客棧僻靜的東廂院落,幾道幢幢黑影陸續竄入,緊接著一人揚高手,止了所有人的步子,從懷中掏出—根長管,湊進紙窗,先用手指沾上口水戳破紙窗,緊揍著長管伸進洞內,朝裡頭噴進大量的迷煙。
等待了將近半刻,為首者才點了點頭,一行人大大方方的準備破門而入。
「瞧那男人根本是個病夫,我這迷香搞不好會讓他一睡不起。」有點得意的聲調。
「那男人根本不足為懼,主要是那女人,你們沒看見她隨身的武器嗎?」為首者沉聲道。
「那武器有什麼來頭?」
「那是一把罕見的銀劍,削鐵如泥。」
「銀劍?莫非那女人是銀劍公主?」有人想到了。
「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要你們先弄些化功散,老六,你確定看見她喝下了?」
「我親眼所見,萬分確定。」
「那好,破門吧!」
一聲令下,脆弱的房門應聲而啟,一行人大方的踏進廂房。
「不對勁……」為首者反應較為敏捷,一踏進屋內,發現因他們跨入,地板所揚起的灰塵有些詭異。縱使他們這家客棧是黑店,也不可能讓地板積塵啊!
才想出聲警告,卻已經慢了一步,一行七人瞬間倒了六人,獨留為首者迅速閉氣退出,並立即點燃一支煙火,咻的一聲飛向夜空。
「跑了一個。」齊曉蝶惋惜。
「沒跑,等在外頭呢!」殷祁冷冷一笑。既已確定銀劍公主中了化功散,他這個病書生又不足為懼,縱使中了埋伏,也不可能這麼乾脆撤退。更何況,他的兄弟還躺在地上呢!
「現在怎麼辦?」
「功力恢復多少?」之前餵了她一顆解毒丹,雖然可以解毒,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解藥,效果慢了點。
「四成。」
他想也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恢復四成已屬意外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吧!」
「不能等嗎?」縱使他不說,但她卻知道他的身體無法承受。
「那傢伙已經尋求救兵了,以我猜測,毋需半個時辰,援兵一定趕到,所以只能趁現在了。」那煙火,該是求援用的。
齊曉蝶還是覺得不妥。
「也許我們可以拖延時間,等到我功力恢復再殺出重圍。」
「來不及的!餵你的解毒丹並不是真正的解藥,你要完全恢復至少要費上六個時辰,我們拖不到那個時候的。」
「可是……你的身體……」
「無妨的,你毋需擔心,闖出去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留在這裡,決計只有死路一條了。」很簡單的二選一。「你放心,要解決那傢伙很簡單,因為他不會對我有防心,話不多說,你可得保持體力,等我解決掉外頭的傢伙,就要靠你帶著我們離開這裡了。出了這裡,直奔吳城和殷獨、殷顯會合,知道嗎?」
他對自己的身體沒有多大信心,三手老童警告過,若太過催動他體內的真氣,怕是有氣出、無氣進。
她知道他的安排是最好的,若由她闖出去,以她僅四成的功力,勢必會有一番惡鬥,到時就算僥倖闖出去,她可能也倒了,而以殷祁的身體,是不可能帶著她到吳城的!
「毋需多想,不管後果如何,都是我的選擇。」殷祁抬手拍拍她的頭,看出她心底的擔憂。「走了!」他抓握住她的手,兩人走出房門。
「把解藥交出來!」童虎揚著大刀立在庭中,一見他們跨出房門,立即怒聲沉暍。
「何不來場交換?」殷祁嗤聲冷笑。他們需要解藥,齊曉蝶也需要,只不過……怕他沒膽交換,和銀劍公主來場公平的打鬥。
「死到臨頭,如果乖乖的將解藥交出來,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否則……就將你們碎屍萬段,剁成絞肉包肉包子餵狗!」童虎張狂惡毒。
心知他正在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猜想他多少也中了他的迷煙,現下可能只是硬撐。
殷祁對齊曉蝶使了一個眼色,下一瞬間,他抽出袖中劍,運勁全身,一提氣,縱身疾掠,袖中劍輕巧鋒利,氣貫劍尖,芒光暴射如飛花,直襲向尚未反應過來的童虎,一劍削斷他拿刀的右臂。
童虎慘嚎一聲,捂者鮮血狂噴的傷口倒地不起,殷祁落地一個顛簸,袖中劍一揮,不留血跡,收劍入袖,下一瞬間,便臉色青白的倒進齊曉蝶的懷中。
齊曉蝶眼眶微紅,毫不戀戰的背起他,傾盡全力衝出客棧。
「殷祁,殷祁……」她邊跑邊喊,期望聽見他的回應,可是不管她再如何喊,他依然毫無動靜。
緊貼在她背上的胸口起伏微弱,噴在她後頸的鼻息輕且淺,出多進少,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恐懼。他……會死嗎?
別胡思亂想!齊曉蝶,他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衝到馬房,她卻愕然的發現馬車和馬匹根本不在馬房裡,肯定早已經被處理掉了。
「怎麼辦?」她焦急低喃。旋即臉色一凜,不再遲疑,背著殷祁運起輕功縱身直奔吳城。
就算她虛脫而亡,也要將他安然送達殷獨和殷顯的手中!
她已經無力去發現,在他們身後有不只一路人馬在跟蹤他們。
齊天化冷眼看著他們遇難,就說她沒有能力掌理齊門吧!連這種江湖陷阱都看不出來,憑什麼掌理齊門?!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甚至心中對那些敗類的失手甚為不滿!
他望了一眼另一隊跟蹤的人馬。沒關係,還有人可以為他完成心願,希望那對男女能濟事些,不要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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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告訴她,到吳城需要渡河!
背著殷祁,齊曉蝶望著眼前的湍流,有一瞬間的愕然。
要搭船?!
偏頭望向右側的渡口,一艘民船正等在那兒,船上有幾名渡客,船夫正在吆喝再過半刻便要開船……
船身隨著湍流晃動,一陣暈眩立即衝上她的腦門,她急忙閉眼,不敢再看。
此時,一名準備搭船的客人正巧經過他們身邊,她連忙開口詢問。
「這位大爺,請問如果不坐船而走陸路到吳城的話,要怎麼走?」
那個男人訝異的看她一眼。
「姑娘,坐船隻消半個時辰便可過河到達吳城,你若走陸路,就要繞到下游去,那兒有座便橋可以過河,不過可得多花上一整天的時間。」
「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齊曉蝶愕然。殷祁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多浪費一時半刻了!
「姑娘,若趕時間就趕緊上船吧!錯過了這班渡船,要再等一個時辰。」
眨眼間,齊曉蝶已經做下決定。「這位大爺,我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出門在外多有困難,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男人似乎是個好人。
「我有暈船的毛病,但是這船非坐不可,因為他病了,吳城有他的救命藥等在那兒,所以等會兒若我暈得太過嚴重使不上力,可否請這位大爺幫個忙,將他送到進城後的第一家客棧,找兩位姓殷的公子,將我們交給他們,他們定會大大感謝大爺您的!」
「當然沒問題。」男人熱心的答應,眼底有抹詭光閃過,與船上某位婦人視線有短暫的相接,又各自撇開。「趕快上船吧!錯過了就糟了。」
深吸一口氣,齊曉蝶背著殷祁,跟在男人身後踏上船,臉色比起背上的殷祁好不到哪兒去。湍流的河水讓她的頭更暈了,差點將背上的殷祁摔下來。
在男人的幫助下,她放下殷祁,讓他躺在椅子上,自己則坐在甲板上,頭靠在他胸口,一邊克制自己的暈眩和噁心,一邊傾聽著他微弱的心跳聲。
「大……大爺……」齊曉蝶痛苦的低喃,叫著坐在旁邊的男人。
「怎麼了?」
「我……撐不……下去了……麻煩你……幫我……顧著他……」她的忍耐力已到達極限,此刻受不住的衝到船緣大吐特吐了起來。
「我的天啊!船都還沒開哪!」同船的客人驚呼。
男人將殷祁托給其他乘客照看,來到她身邊。
「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如果……等……一下,我……暈倒……倒了,千萬不要……把我救醒……」早點交代清楚,免得她到時候又得經歷一次這種非人的折磨。
「你真是驚人。」男人驚歎,頭一次碰到她這麼會暈船的人。「現下船都還沒離開渡口,你就吐成這樣,那等到船開始行駛,加上這河水又特別湍急,你不就……」真是難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