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推眼鏡,皺著眼瞅他,混沌的腦袋無法恢復正常運作。
「發生過的事,我向來不覺得意外。」他又看表,平淡的補充:「你昨晚吐過了。」
「我?!」她驚惑。
「我留下的錢夠你叫車去任何地方。昨晚一切的經過,請你利用病假期間想清楚。老師和學生一樣需要思過,我不罰你面壁,但時間一到我要你的報告。」
她微張嘴,滿腦子的疑問句加上驚歎號——
昨晚,她真的跟他在一起?!
在飯店裡,他見過她全身赤裸的模樣?!
床頭櫃上壓在她眼鏡底下的那疊錢是他留下的?!
她的包包不知道丟哪去了,情急之下只能抽了一張千元大鈔搭計程車趕來學校。他留下錢,她也確實拿他的錢,那,意謂著……
他們,有過一場交易!
言燦俞不敢相信,除了做數學習題、記憶各家學說,她還能快速的推論出事件的結論,像導入公式,而驗證法是——
殘留在她腦海的零星記憶是——在綺麗迷離的氛圍裡,她和某人纏綿的畫面!
戚赫然瞥過她忽白忽紅忽青的臉色,背轉身拉開車門,狠下心丟下警告:「不想找麻煩就離韋康遠一點。」
她佇在原地,呆滯的眼神自送他的車子遠去,身體才無力的往下滑。
他從照後鏡看見她蹲在地上,那纖細的身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直覺的就想踩下煞車……
手機驟響,將他的心推回了冰窟。
電話線另一端傳來公式化卻不失溫柔的聲音:
「威先生,你十一點半鍾排定了和可豐集團的董事長用餐。我聯絡過飯店,蕭董已抵達飯店,你……」他的秘書習慣透過手機提醒他行程。他這個自認是他情人的秘書,她的「提醒」或說是一種掌控他行蹤的手段。
戚赫然嘴角斜扯一下,像嘲笑電話那頭的女人的認真。只要私人生活不受干涉,他不介意她的過度周到和能幹,反正可有可無。
油門一踩,他毫無感唐的聲音說:「馬上到。」
車子急速的往前駛去,言燦俞的身影終究被拋出了他的視線範圍。
第三章
言燦俞的小套房裡——
「曼,沒有你我就完蛋了。」言燦俞悲慘的想,若不是社曼趕去接她回家,她可能暈倒在馬路上,然後被車子輾過,成為無人認領的屍體了。
「噁心巴拉的,我看你是清醒了。」
兩人正窩在沙發裡,有一頭俏麗短髮的杜曼玩弄著言燦俞的長髮。
「想起怎麼回事了?」杜曼問。
「我還是只記得喝了一杯果汁,那之後的事……噢!」言燦俞用雙手捂著臉,懊惱的哀歎。
「沒那麼慘吧?」
「我失身了!」她放下雙手,一臉愁苦地看著杜曼。
「失身就失身了,反正你也夠老了,有經驗總比沒經驗好。」杜曼嘻嘻笑說。
「喂!」言燦俞兩頰鼓鼓的瞪人。「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反正想破頭殼也改變不了事實啊,再說照你跟我說的,我覺得那男人也不是存心佔你便宜的小人,就算你們乾柴烈火做了那件事,也沒什麼嘛,現在流行一夜情,你不知道喔?」
「那你趕『流行』給我看看啊。」言燦俞沒好氣地說,不知道她是安慰人還是虧人。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啊?」杜曼語氣曖昧。
言燦俞才不相信呢。「你沒像我這麼笨吧!」
是笨啊!杜曼心想,連自己怎麼跟人家上床的都搞不清楚,當然笨了。
「你不覺得『事後』還要想事情發生經過,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嗎?做就做了嘛,現在沒人像你這樣龜毛的啦,難怪那男人要你自己想清楚。」杜曼不想讓言燦俞有心理負擔,於是輕鬆的引導她往好的方面著想。
「是嗎?」言燦俞嘟噥一句,偏頭一想。「不是這樣吧?除了我到底有沒有跟他『做』過,我還想知道那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可以跟我講清楚呀。」
「誰像你那麼閒啊,事情擺明了是那個壞學生設計你的,那些照片、還有你被帶到飯店、他老媽找你麻煩都證明了,你還要人家浪費唇舌,是我我也懶得理你。」
「可是,韋康是我的學生耶,他只是想整我,他應該沒那麼壞……」她矛盾地說,在她模糊的記憶裡有段惡虎撲羊的可怕畫面。
「你呀!拜託你……」
杜曼準備給單純的言燦俞來段訓話,卻被她緊張的語氣打斷。
「那你說,我會不會也跟韋康做了?」
杜曼白臉一翻,說得乾脆:「你不是跟他做了,你是被他做了。」
「你胡說!」言燦俞捶她,直覺的抗拒。
「知道我胡扯就好,省得你又胡思亂想。」
「但是,你說的不是毫無根據的。」言燦俞還是擔心,潛意識裡倒不是那麼介意和威赫然是否發生了關係,但和韋康是絕對絕對不行。
杜曼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
「如果不是那男人及時把你從魔鬼手裡救出來,你就真的被強暴了。既然他救了你就表示你沒亂倫嘛。」
「我怎麼會亂倫?」言燦俞呆問。
「跟自己的學生『嘿咻』當然算亂倫。」
「對喔,原來我擔心這個,幸好沒有喔。」言燦俞拍拍胸口,又問:「那,你怎麼知道他救了我?」
「你說他揍了凶女人的兒子,因為凶女人的兒子企圖對你不軌,『企圖』表示只在念頭階段,還沒得逞嘛,當然是他救了你。」
言燦俞腦子一轉,嘟歎:「他哪是救我啊,他根本是趁人之危吧,還裝酷!他要我思過耶,我思什麼過啊?」
「搞不好是你巴著人家不放直嚷著要喔。」杜曼聳聳肩。
「我才不會咧!」
「難說,他說你嗑藥啊,說不定藥性一發作你就變成女狼人,噢嗚……」
「我沒有嗑藥!」她只記得自己吃了「解酒藥」。
「那就是被下藥,那個壞學生想玩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下藥讓你自動投懷送抱他就省力了。」杜曼索生開玩笑:「也不知道是『便宜』那個男人、還是『委屈』他了,為了你的需要,他也算犧牲喔。」言燦俞張著嘴,想著自己發情的「要求」那男人……她羞紅了臉,舌頭打了結:
「那、他、他……」他竟然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杜曼接下她的話:「他是『亞瑞得』跨國集團的總裁,企業界的獵人,也有人說他是復仇王子。」
「哦?」杜曼怎麼這麼清楚?
杜曼瞭解言燦俞的疑問,自動補充:
「你告訴我他是學校的董事長啊,八卦雜誌最喜歡寫他這種年輕貴族了,剛好我……呵呵……我最喜歡看八卦雜誌啦。」
「喔。」
杜曼不怎麼認真地說:「所以啊,就算你真的失身於他也不用難過,人家是身價上億的企業家耶,好多女人千方百計的想倒貼,便宜你了。」
「倒貼?怎麼倒貼?為什麼要倒貼?」言燦俞覺得不可思議的一連串發問。
「鍋貼啦!」杜曼笑著推她的腦袋。
「你幹嗎打我!」言燦俞抗議。
「沒聽過嗎?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不然你也逛逛夜市嘛,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不行的!」杜曼搖頭。書獃子就是只相信道理,很多事卻根本無道理可言。
「我每天都吃飽飽的,怎麼會不食人間煙火?而且我有知識嘛,沒常識、不看電視、也不逛夜市,有什麼關係?」言燦俞認真地說。
「這邏輯還通耶!我真被你打敗了。」杜曼翻出死魚臉。
言燦俞這會兒心裡舒暢多了,她相信杜曼的分析,接受杜曼的觀點,就當作是一夜情吧。但,她不禁對那個男人產生了好奇。
「曼,他為什麼是復仇王子啊?」
「說起來就巧了。」杜曼思索著說。「你那個姓韋的學生就是『章氏』董事長韋邦的獨生子,章氏和亞瑞得這一兩年可以說是企業界的雙霸,那個威赫然……喔,就是和你上床的那個人啦……」
言燦俞拿手肘頂她。
「哈,對,不見得要到床上才能做嘛。」
言燦俞沒好氣的嚷:「快說啦。」
「反正雜誌上把那個男人形容的很可怕,說他野心驚人啦、極具侵略性啦。他想打擊章氏是企業界眾所皆知的,像你昨晚住的那家飯店本來是韋氏的產業,一年前被他收購了;還有學校的董事長本來是你那個學生的老爸韋邦,現在變成他。他是有計劃的併吞章氏的產業,目的不是擴展事業版圖,而是報仇。」
「報什麼仇?」
「誰曉得啊,上一代的恩怨吧。」
「喔!你就是這樣,每次看書都只看一半,一知半解的,受不了耶。」言燦俞懷。
「小姐!你要我看八卦雜誌還做筆記啊?乾脆我連他祖宗八代都幫你調查清楚好了。」杜曼也嚷。
言燦俞噘嘴問:「那,他到底是不是壞人嘛?」
「他是不是壞人不干你的事,那種男人只可遠觀,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