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你來醫院的人通知我的。」通常只要言燦俞一個眼神,杜曼就能瞭解她的意思。如今,這種默契竟變成了考驗。
言燦俞想,戚赫然怎麼知道社曼?從學校調出她的個人資料嗎?資料上的緊急聯絡人寫的是社曼。
「這就是你努力想要的結果嗎?」杜曼繃著臉,聲音悶悶的。
言燦俞來不及面對現實,困惑著。
「讓我成全你的惟一可能比較好吧?」杜曼微慍道。
言燦俞震驚的臉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
「莫宇告訴我,他喜歡過你。」直率的杜曼不喜歡拐彎抹角。
一種恐慌齒進了言燦俞的骨子裡……不要!不要開這種玩笑!
莫宇——喜、歡、過、她!不要開這種玩笑吧,老天爺爺。
「他說,愛你需要很大的勇氣。你努力追求理想的眼神令他恐懼,他想告訴你他喜歡你,你卻一直逃開……」
「你胡說!」言燦俞嚷。
仿若繃緊的弦斷了,杜曼忍無可忍的跟著嚷:「他早就喜歡你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兩人對視,一陣波濤正轟隆隆的打擊著兩人的心。
「這次,你不要再傻了,他——是你的了。」杜曼下了極大決心似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施捨!」言燦俞眼眶紅了。
「不要我施捨?有種你跟我搶啊,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算什麼!」杜曼氣嚷。言燦俞知道她有多矛盾嗎?誰願意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啊!
「有……有種你別管我的死活嘛。」言燦俞嘟歎。她瞭解杜曼的個性——看似大而化之,其實心思細膩,杜曼會決定為一個男人定下來,肯定是用了極深的感情。
「因為是你!我和他只有兩個月,你卻為他浪費二十年了。」
二十年呵!言燦俞倔強的別開頭。嚴格說來是二十一年吧。
這些年,她的心始終缺了一塊,能彌補她的注定不是莫宇!或者,她的心注定是要少了一塊,誰也填補不了。
「我錯過的不是他,是我自己。」她哽咽說。
「笨蛋!」杜曼哭聲嚷。
「我知道。」言燦俞好無奈、好無力的聲音:「你以為我想像笨蛋嗎?我也不想啊。」
杜曼拿手背拭去眼淚,堅定了自己的心意,決定成全他們。她猛然旋身,說:
「那個笨男人要不要隨便你,反正我是受不了他那個 嗦的媽。」
言燦俞張嘴,直覺的朝她的背影伸出手……
杜曼正從她的生命抽離了,她不要!
心,好痛!她的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杜小姐。」冰冷的嗓音響起。
杜曼的手停在門把上,錯愕地回頭。房裡怎麼有男人?
言燦俞下意識的扭頭。
戚赫然斜倚著落地窗,看似站了好一會兒了。是她們太投入在各自的情緒裡,所以沒注意到他。
他勾出一抹淺笑,漆黑的瞳子注視著言燦俞狼狽的紅眼睛,旋即接住了她在空中顫抖的手。
「你怎麼在這裡?」杜曼霍然換了姿態,下巴一場,儼然是言燦俞的保護者。
「我可以省下自我介紹的過程了。」他以不可一世的姿態,直搗重點:「我不打算舉行婚禮,但,你是燦俞最好的朋友,不介意給我們一聲祝福吧?」
「你們?你們要結婚?!」杜曼無法置信的瞪著言燦俞,心裡氣惱:笨蛋!不是警告過她離這個男人遠一點嗎?為什麼才失蹤幾天又和他牽扯上了?
言燦俞朦朧的臉凝望著他的厚實大手,感覺到一股暖流從他的手心傳進她的身體裡,她的心跳和思緒一樣紊亂。
他不舉行婚禮,為什麼還要杜曼祝福?不舉行婚禮,可是要結婚對不對?那……杜曼說的「你們」,是他和……誰呀?
戚赫然無視杜曼的敵意,迷人的眼直勾勾地凝視著床上呆傻的人兒,警告的冷聲帶著佔有慾望。
「我的妻子不許想別的男人,懂嗎?」
「啊?」觸電般乍紅了臉,言燦俞心慌意亂的瞅著男人,心跳一百。
「是她?!
上次他說她是他的朋友,這次他說他的妻子不許想別的男人!他的妻子……
真的是她?!
「言燦俞!」杜曼嚷。
「言燦俞緩緩的轉頭,唇角不自覺地輕揚著,不帶焦距的臉找不到聲源。
這執拗的傻瓜……完了!杜曼想。
第六章
言燦俞在馬路上暈倒的剎那,有輛車正直衝向她,若不是前去「揪」她的威赫然目睹了那危險畫面,及時奔過去抱開她,她可能不用送醫院,而是直接進太平間了。
戚赫然在陽台上接聽的那通電話證實了衝撞言燦俞的車和韋家有關。
「你有沒有想……想過為什麼……在意她?」天色灰濛濛的,天就快亮了,一整排的高級建築後,兩個男人正沿著空蕩蕩的車道慢跑。熊紹本側頭看身旁一臉仿如雕像的男人,喘氣道。
「我只在意自己。」戚赫然筆直的注視前方,平穩的聲音不似正在跑步。
「不在意幹嗎……顧及她的安全……娶她回家啊!」存心吐槽的嚷聲。
「目的不能保證手段,我佔有一樣東西從不需要理由,這你該知道。」他要她!出於一種直覺的。「誰不知道啊。」一隻胖手擱上好友的肩膀,能紹本微彎腰抱著肚子。他們已經跑了五公里了吧,簡直像趕路的馬—存,就算是馬,戚赫然就像英姿勃發的駿馬,而自己全身肥肉,還是躲在棉被裡睡大頭覺舒服,幹嗎把自己搞得像頭老態龍鍾的馬咧!
「那些八卦雜誌……早替你大作廣告了……併吞別人的公司、和別人的老婆有染……為了利益絕對不擇手段。」
「抬舉我了。」戚赫然斜扯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我也這麼覺得,除了韋氏……你對別家公司沒啥興趣。女人嘛……全是不被你看在臉裡的女人……造的謠……嘿……要不是你身邊有個中澤……我還懷疑你不行咧。」
戚赫然悶哼一聲。這傢伙狗嘴吐不出象牙,跟他計較是折煞自己。
「你要不……休息……一下?」熊紹本狼狽地拖住好友。
「你該減肥了。」戚赫然不受影響的穩速前進,撂下一句。
「我減……」熊紹本停住,不死心的打破沙鍋問到底:「你……想娶個……老婆獨佔……有其他選擇嘛,那女人……呆呆的不好玩吧?」
「她呆得很可愛。天真不等於無知,看起來不代表絕對。」兩人的距離拉大,他沉穩的聲音清晰地傳遞給身後的人。
「喂!這麼說……你是認真的?」熊紹本雙手插在腰上,用丹田僅存的氣力大叫。
第一道曙光染紅了天際,戚赫然直視著前方。透著冷靜和野心的眼神,是他征服獵物時的一貫姿態,無所謂認不認真,要,就絕對要到手!
「喂!我跑不動啦……呼!累……累死了,我要回去祭拜我的五臟廟,才不跟你在這自虐咧。」熊紹本又吼又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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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燦俞住院後的第四天,也就是昨天,各家媒體報導了戚赫然新婚的消息。
沒有婚禮、沒有祝福,出院的言燦俞搬進了戚赫然的新家,成了他法律上認定的妻子。
躺在大床上瞪著天花板,言燦俞胡思亂想著。
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子如此輕易呵!在結婚證書上蓋個章,一張薄紙就相當一輩子的歸屬嗎?
裡著棉被翻身,不自覺的皺皺鼻子。她想:那男人有點霸道!
他說要娶她,卻沒給她說願不願意的權利。
她從床上一翻坐起,抱著膝縮成一團,又想:那男人很難懂!
他在醫院陪她一個晚上,整晚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用手提電腦處理他的工作,隔天一早在她醒來之前離去。傍晚她坐在床上發呆,他推門進來告訴她已經辦妥出院手續,沒問她哪裡不舒服、燒退了沒,顯然是和醫生談過了。
言燦俞說不出哪裡不對。然後他送她回家,在她房門口命她收拾行李,簡單的告訴她不用回學校教書了,他會養她,然後推她進屋替她合上門。
當時言燦俞愣著,像被困在教室的那次,孤寂而頹喪,心底驀地湧上了茫然,潛意識裡卻等著……
果然!門開了。
戚赫然拎著兩個便當開門進來,擰著眉不悅地質問:「為何不鎖門?」
「鎖門?」她呆愣在床畔,心裡不由得驚喜,有種希望湧現的感覺。
「壞人闖進來了怎麼辦?」他走近,僵硬的語氣放柔了些,耐著性子像對一個孩子解釋自保的重要。
「你不是已經進來了嗎?」她嘟噥,垂下頭,強迫自己忽視他逐步逼近的壓迫感。
他停在她面前兩步遠的高腳茶几邊,拖長的語氣帶著譏嘲:
「我在你的認知裡,是壞人?」
她捕捉住他話裡的簡單語意,視線落在地毯上,直覺的想起杜曼的話,喃喃自語:
「不可褻玩焉……不!是只可遠觀,獵人不是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