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不得已啊!除了說為了還債去蕭名雲住所做傭人,不然誰能接受她不住家裡的行徑?
阮宏修假裝沒事人,繼續吃著飯,以為躲得過炮轟,可霍地又是一連串的斥責:
「都是你這混蛋……」
阮宏修乾脆摀起耳朵來,張叔叔見狀,愈罵愈大聲。
這樣的情形,阮若萍從小看到大。父親是個沒脾氣的好好先生,遇上強悍暴躁的張叔叔就沒轍。剛開始,還很擔心兩人會不會大打出手,破壞感情,但看久了,才知這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有股讓人羨慕的另類溫馨。
未了,張叔叔罵的口乾舌燥,倒了杯水為自己解渴。「等一下再罵你!若萍,」
阮若萍趕忙收起笑容,「嗯?」
「沒事就先回去,幫人家做事,在外逗留太久回去也不好交代。這廢物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你不用來探病了。」
「老張,好歹我也是個人,別在若萍面前這樣講我,」
「我哪一次不是在若萍面前這樣講你?你再不悔改,我會說的更難聽。」
「昨天不是才說好,被打成這樣哪敢不戒睹?」一想起地下錢莊給他的折磨,還心有餘悸。
「不只要戒睹,酒也要少喝,免得你酒醉,若萍就遭殃。出院以後花點時間磨練功夫,這幾年你讓若萍寵壞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真不曉得做出來的東西能不能吃。」
阮若萍眨眨眼,不解問:「張叔叔,出院後爸要做什麼?」
「跟我搶飯碗!」
阮宏修苦笑,「你張叔叔要開海產店,我到他店裡做事。」
「真的嗎?」阮若萍驚喜。
張叔叔搔搔頭,「他有廚師執照,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是乙級執照!」阮宏修強調。
「知道啦!」張叔叔不耐煩地吼回去,喝了一口茶再道:「若萍你先回去,他我來照顧。」
「那……我先走了,爸、張叔叔,再見。」
剛帶上門,裡頭馬上又是吵鬧的情形。阮若萍搖頭笑笑,看那兩人又回到以前鬥嘴的模樣,自己似乎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到了醫院門口,阮若萍朝停車場裡唯一的豪華轎車招手。未幾,車子開到她面前,才進了車,駕駛車子的護衛便道:
「阮小姐應該沒有其他地方要去了吧?」
「嗯。怎麼了?」
「蕭先生臨時有事,我得先去飯店接他。」
「喔,那我坐計程車回去。」
「那倒不必,他知道我跟妳在一起。」護衛一邊倒車,一邊笑道:「難得一同坐車回家,不是很好?」
阮若萍羞答答地低下頭來,「我怕他根本不想跟我同車……」
「凡事往好處想,你會快樂一些。」
此話教阮若萍的心情黯然。
她怎會不去想,但事實並不是靠想像就能改變的啊!她愛他,是事實;配不上他,也是事實,就算多麼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也都必須梗在喉頭……
一沉人思潮中,時間便顯得飛快,當她抬眼時,車子已停在飯店門口。
護衛結束通話,轉頭對她說:「蕭先生說他很快就下來。」
「好……」護衛這句話,讓她不禁覺得自己好像在等待丈夫下班似地,那種滋味好甜蜜,如果每天要她等他下班,等再久她都願意。
漸漸上揚的嘴角,驀地因街上正要撿球的孩童而僵硬。「那孩子……」
阮若萍想也不想地就打開車門,一古腦兒地衝向馬路。
「阮小姐!」護衛驚聲道,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離開車子,但現在來往的車輛太多,她這樣做簡直危險瘋狂。
嬌小的身軀穿越馬路,張開雙臂,抱起不知處在危險中的男孩。
「球球。」男孩不怕生地環住阮若萍的頸項,指著地上的橡皮球。
阮若萍吃力地用一隻手抱著他,彎下身來為他撿起寶貝的皮球。「以後不可以到馬路上來,車子很快的,知不知道?」
這男孩年紀約莫六歲,有雙明澈的大眼睛,每眨動一下,都特別可愛。
「知道。」
彼端的護衛見若萍無恙,吁了一口氣,用袖子擦拭額上的冷汗。
當護衛正打算回到車子裡去時,突然看見一雙憤怒噴火的星眸,凌厲地瞪著馬路上的阮若萍。
護衛的身子忍不住起了寒顫。
*****
「小姐,謝謝你。我正在找這孩子。」
「不用客氣,他為了撿球,跑到馬路上去了。」阮若萍向婦人解釋。
對方一聽,使勁打了男孩的臀部幾下,「就是皮!怎樣說都不聽,一定要讓爸爸叫你罰站!」
阮若萍心疼地擰著眉頭,如果是她的孩子,她可捨不得打……
孩子?
明眸為之一亮,禁不住天真的去想像,將來能懷著名雲的孩子的一天。
思及此,一抹落寞掠上心頭。
她忘了自己只是他暖床的女人,不是他深愛的伴侶,不用他聲明,也知道她沒有為他懷孕的資格……
「這不是阮若萍嗎?」
阮若萍趕忙轉身看去,說話的正是飯店餐廳部門的同仁,另一位是晚班的櫃檯。她臉上還未來得及露出喜色,就聽見對方尖酸道:
「剛剛看你坐那輛凱迪拉克來,想不到謠傳果然是真的。」
「平時一副下了班就準時回家的乖乖女,原來是個隨時隨地張開大腿去勾引有錢人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阮若萍轉身想走。
她們快她一步向前攔住她,「你也會心虛啊,不敢承認是不是因為總裁只是玩玩你?」
另一人走近阮若萍,暗地裡將剛從小吃店買來的熱湯,做出不小心灑下來的動作。
阮若萍敏捷退後一步,但右腳卻已被滾燙的湯給潑灑到。「啊……」
對方沒有道歉,表明樂意看她受難的樣子。
阮若萍深深吸氣,忍著腿部的燒痛垂首不語。
會得到這樣的對待,她並不意外,因為之前阮若萍當眾請求蕭名雲幫助她時,飯店裡的員工就議論紛紛了。
有人說他們早已認識,有人說她三番兩次去找蕭名雲,就是想成為他的女人,沒有一個評論不對阮若萍造成傷害,都認定她是一個被人玩弄也甘之如飴的女人。
飯店人員會有這樣先人為主的想法,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有許多女人和蕭名雲有曖昧關係,先是總公司的會計部經理,接著是特別秘書的楊彩霜,最後則是話題新鮮的阮若萍……
「總裁當她是什麼,不用說也知道。」餐廳的員工惡劣地嗤笑一聲,「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總裁肯玩玩她,她就該偷笑了。」
阮若萍緊抿著唇,她們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刀刃般,殘酷地在她心頭割劃著,淚水也因痛楚而不斷淌下。
「難道她還想做總裁夫人哪?」另一人搭唱著,隨即捧腹大笑。
「想當人家的女朋友,也得看總裁有沒有把你當一回事。」
「住口!」護衛嚴厲的咆哮震懾住兩名員工。
「宋護衛,算了。」阮若萍抓著宋護衛的衣袂阻止,以前在地下錢莊見過護衛們駭人的一面,她可不希望這兩位同事出事,她們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因為她們曾迷戀過蕭名雲。
「不能算了啊.....」宋護衛低聲說,且拚命朝她擠眉弄眼,暗示真正能決定的不是他,而是身後的人。
「總裁?!」兩名員工臉色一沉。
阮若萍沒有回頭,擔心他以為她存心要證明她和他的關係,而上大街讓所有人看見。
她挪移了腳步,往另一方走去。
「你去哪裡?」蕭名雲適時喚住她。
「我……不想讓你被人誤會……」阮若萍咕噥著,自己是什麼身份,她很清楚,跟他站在一起,只會有失他的身份。
「過來,」又是霸氣的命令。
她從來就沒違抗過,這回也不會例外。
待她走近,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強勁到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肉之中。
「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這像是宣示,宣示她是他的。
阮若萍一陣茫然與錯愕,這算是接受她了嗎?他……抱得她好緊、好緊。
蕭名雲低下頭,看著她褲管莫名的濕濡。
目光一厲,「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銳利的神情不自覺流露出的憤怒,全然推翻她們認為阮若萍不被他當一回事的想法!
阮若萍看她們嚇得手腳發抖,搶著說:「她們買來的湯不小心灑出來了,我想可能是我自己沒注意去碰到她--」
「我沒問你。」
冰冷的言辭凍住阮若萍的身子。他的臉色好難看,也許是在氣她沒好好待在車上。
阮若萍的敘述讓蕭名雲的怒火猛然上升。這就表示,她被燙傷了.....
「你們是飯店的職員?」
「是……」兩位員工好生惶恐,如果一個人的神情可以要人命,那蕭名雲嚴厲的凝視就足以教她們窒息了。
「明天別讓我看見你們。」蕭名雲說完,沒理會員工哭喪的臉,不由分說地牽著阮若萍的手穿過馬路。
「好痛……」小手被他抓的好緊,阮若萍忍不住哀嚎。
蕭名雲立即停下腳步,看著她被燙傷的腿,「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