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您怎麼說怎麼對。」琳娜識相地對四個女公關使眼色。「好好聽霍先生的話,別惹他生氣,聽到沒有?」
「知道了。」四個女人異口同聲。
有道是「出錢的是大爺」,既然這又帥又酷的男人不給伺候,那就好好伺候他的「錢」吧!
她們都不明白翟昊禺一個人躲到酒家酗酒的原因,憑她們粗淺的腦袋,絕對想不通擁有數十億身家的男人還會有什麼煩惱。
然而,翟昊禺的矛盾根源正出在他所承繼的數十億家產——
為了保有以及壯大翟家手上的家財,他必須和政商關係比霍家更穩固的「城海集團」聯姻,在沒見到對方長得是圍是扁之前,爺爺已經先行答應了這樁莫名的姻緣……
一樁只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走向悲劇似乎是必然的結局,如同三十年前他的父親和母親。
小時候,抑鬱寡歡的母親搶不到父親喜愛的痛苦,一直刺痛他幼小心靈,多少次他暗地發誓自己長大後絕不讓另一個女人受同樣的苦——
而今,他竟然毫無選擇必須再一次複製這樁悲劇?!
喝盡最後一滴酒,遺傳父親和爺爺的好酒量,翟昊禺僅是微醺,踩著還算平穩的步伐踏出酒家,不到半醉的他當然沒有忘記,這晚是爺爺八十三歲的壽宴,身為長孫的他沒有任何理由缺席。
第二章
八點整。
為了翟老爺子的壽誕,一向主張生活簡約的翟家大院燈火通明。
桃高開闊的大客廳終年難得一見的高朋滿座、杯觥交錯。許多不常聯絡的遠親故友差不多全到齊了。惟獨不見翟家新一代繼承人——翟昊禺。
「哎……昊禺是怎麼了?他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死兔崽子連我的生日都敢忘?簡直要氣死我!」
翟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用力把手上枴杖往地板一蹬。「可惡!是誰教出這麼不成材的東西?剛剛拿到好處,轉個身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哼!今晚他要敢不來,看我怎麼修理他!」
「爺爺,您快別生氣了,今天是您慶祝大壽的大好日子哪!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翟語冰乖順貼心撫著爺爺背脊,緩和他躁怒的情緒。「多等一會兒,我相信他會來的……他昨天——呃,我是說大哥他應該不會忘記,昨天還打過電話通知我呢——」
「哼,誰知道這死小於腦袋裡頭打什麼壞主意?現在都幾點了?就算爬也該爬到了!」
「爺爺,別生氣嘛!他或許被什麼重要事情耽擱了。」
雖然嘴裡不斷安慰怒氣沖沖的爺爺,但是,當翟語冰瞥見牆邊巍立的古董座鐘已指向八點,內心委實納悶
這人到底在幹嗎啊?竟敢遲到這麼久?也難怪爺爺要生氣了!沒道理打電話提醒了她卻自己忘記吧?難不成發生什麼事?!
條地,她全身細微的神經末梢莫名抽顫,沒來由地心裡閃過不安焦慮,按理他不該缺席,除非臨時發生什麼不可抗拒的意外……
「怎麼啦?語冰……」翟老爺子發現她的神色有異,疑問道:「你大哥他——昨天沒說什麼吧?」
「沒,沒有啊!只是提醒我別忘了參加爺爺的壽宴而已。」
低眉垂睫,翟語冰刻意輕描淡寫。「爺爺您知道的,大哥他……從來對我沒什麼好臉色。」
「唉,昊禺樣樣都強,就是這點愛記仇不好!」翟老爺子不悅而擅緊的灰白眉頭略略上揚。「怎麼說你們兄妹幾年沒見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不是很悲哀嗎?見禺實在太沒有大哥的擔當了。」
「沒關係……只要爺爺對我好就好了,其他的我不在乎……」老人家的關懷讓翟語冰感動地靠在爺爺肩上。
除了過世的爸爸之外,整個翟家就屬爺爺對自己最好。因為翟語冰比其他的兄弟來得聽話貼心,加上生母是父親心中摯愛,愛屋及烏的心態下,讓固執傲慢的翟老爺子對她疼愛有加。
「你啊,總是口不對心。」翟老爺子深意看她一眼。「唉……我知道你是存心不跟翟家往來,若你真不在乎昊禺的態度,當時就不會堅持脫離翟家,不理我這糟老頭了。」
「爺爺,我沒有不理您哪……」她心虛辯解。
「是嗎?」翟老爺子若有所思,長長一歎。「沒關係,爺爺瞭解你的心情……不過,你也別恨他,幾個孩子裡,昊禺跟母親的感情最好最親,所以他才會都怪爺爺沒用,幫不了你。」
「爺爺,您別這麼說,當初是我自己要離開的……」
「是,爺爺瞭解。只是啊,我私心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這孤苦無依的老頭。」
「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翟語冰愧疚地低下頭,紅了眼眶。
回首當年,她確實不想活在充滿屈辱誤解的環境下,永遠離開是惟一的辦法。
再說,翟昊禺對她的仇恨和排斥如山高海深,根本沒有容她的餘地,就算翟語冰有心留下陪伴爺爺,他也絕對不准許。
「對不起,我來遲了——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驀地,一抹修長偉岸的男人身影矗立眼前,無形的壓迫感令翟語冰抬起眼眸探尋,正好落在他開了兩個扣子的古銅色胸口,男人隨呼吸起伏的碩壯胸肌,十足性感地挑逗她的神經感官,翟語冰倏地移開目光,差一點兒就喘不過氣。
「哼!虧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翟老爺子不悅冷哼。
突然插入爺倆談心的正是霍昊禺。
他的唇角揚起,牽出微笑的迷人弧度,深湛眼底帶著飄蕩的迷離,神情恍然,彷彿停留在某個不知名的夢境,根本沒醒過來……
嗅到濃濃酒味,翟語冰不自覺皺起眉,摀住嘴鼻低喃:「唔,好重的酒味。」
「死小子!你到底喝了多少?跟誰混去了?」
翟老爺子也覺查他臉色不對勁,破口大罵:「哼!明知道你未來岳父母在場,偏給我出這種紕漏?瞧你那什麼德性?長髮不整理還喝得滿身酒氣……你是擺明要氣死我?」
「誰……什麼岳父母?」翟語冰心臟猝然一緊,忘形脫口追問:「爺爺,這是……」
「沒你的事!給我閉上嘴。」
挺拔偉岸的身軀往她面前一站,翟昊禺瀟酒一甩及肩長髮,雙眸凶光盡露,冷冷從鼻腔噴出警語:「請你搞清楚,這裡是翟家,麻煩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翟昊禺剛烈火爆氣息兜頭兜臉如狂風暴雨將她席捲!
翟語冰噤若寒蟬,徹底被他的惡聲惡狀嚇倒。她完全沒想到,當著眾賓客,他竟絲毫不留餘地?!
「我什麼我?叫你閉嘴就閒嘴。」他呼出酒意濃重的鼻息帶著強烈敵意。
彷彿當眾被甩了一巴掌,翟語冰小巧秀逸的臉蛋上頓時失去光芒,害怕地囁嚅著紅潤櫻唇,什麼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你凶什麼?人家……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安靜吃你的飯就好,什麼都不必問。」他定定瞅視眼前蒼白而絕美的容顏,語氣冷然。
「知道了……」她聲如蚊蚋,害怕地別開他如刀的目光。
「幹什麼?今晚是慶祝我的生日,你少給我粗聲粗氣!」翟老爺子斥喝。
翟昊禺不以為然揚起下巴,神態高傲睥睨她的坐立難安。
他英俊帥氣五官凝著寒霜,薄情的嘴唇沒有溫度地抿住,狹長單眼皮下閃爍著精銳的眸光,準確殺在她的臉上。「我說實話而已。本來嘛,這裡就不是屬於她的地方。」
「你……」翟語冰委屈地咬著紅唇,控制不住地鼻酸眼熱。
是啊,她本來就不該來的,來做什麼呢?這些喚著爺爺、大哥的人,其實跟自己一丁點關係也沒有,她不懂為什麼要來自取其辱?
翟語冰拿起杯子喝著水,掩飾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冷靜思索才驚覺,原來這場壽宴也正是公告諸親友翟家大少爺婚訊的重要時刻。
天……他就要結婚了!
這個恨她入骨、跋扈囂張的翟昊禺即將成為某個女人親愛的伴侶。她悸動狂亂的心幾乎跳出來。她撫住胸口,一再壓抑著、說服自己:他跟誰結婚或不結婚都與她無關啊,沒道理讓自己陷入混亂一片——
四散紛飛的思緒如捲進強烈的狂風暴雨,雖然,她弄不清楚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痛楚是為了什麼?
「語冰,別理他!有爺爺在,誰敢欺負你?」
「不是欺負,是提醒她收斂——」他始終話裡帶刺。
「你才給我收斂點,不高興來就別來!幹嗎找語冰出氣?」翟老爺子狠狠的陣罵道:「自己看看,今晚多少客人等你一個?大少爺臉皮真夠厚!哼,坐上總裁位子偉大了,講話不必顧慮我這個爺爺了?」
「孫兒不敢。爺爺先別生氣,孫兒今晚遲到是臨時去應酬重要的客人,您別誤會,我絕對不是故意遲到的。」
鏗鏘剛毅的嗓音,聽不出絲毫的歉意,他神色自若穩坐在老人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