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靜下來,不再掙扎,只說:「讓我見他。」
「你!」
「求你讓我見他。」她淡淡地又說了—遍,語氣很堅持。
「好,你就跟我來吧。」
於是,瑩兒在丫鬟的攙扶下與宋昱一塊兒來到齊勁房外,由她單獨進入。
瑩兒怯生生的走近內室來到他床畔,望著他那張明顯清瘦的臉龐。想起自己的固執害慘了他,她便心痛得下能自已。
「勁,是我,你聽見我說話的聲音嗎?」她坐在床側,直喚著他的名,可他
卻沒有任何反應。
見他如此,瑩兒心都亂了,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救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生命一點一滴的流失呀!
她紅著眼繼續說:「我該怎麼做?你快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可是,他仍然一動也不動。
瑩兒忍不住趴在他身上放聲痛哭,她想:難道他們的真情摯愛感動不了上天,終需有一人赴黃泉,天人永隔嗎?
好,若真如此,那就由她來代替他,反正她這條命是他所救,如果能夠換回他的性命,有何不可?
仿似下定決心,她突然站起,順手抽出掛在牆上的寶劍,正準備自刎的當口,突然,這屋內瞬間暗下,外頭打了一道響雷,須臾才整個亮了起來!
瑩兒定在當下,被剛才那情景給嚇了跳。
當她回神時,發現桌案上出現一張字條。
她疑惑地望著那張紙條,方纔她進屋時桌上明明空無一物,字條怎會平空出
現?
她好奇地上前打開紙條,裡頭僅僅寫著四個字——刨肉治病。
頓時,瑩兒想起小時候曾聽爹爹提過在中原有這麼一種醫治的方法,它的神奇不在於刨肉的療效,而是真誠足以感動天。
瑩兒眼睛一亮,當下決定放手一試。
反正她命都可以不要了,又怎會在乎那幾塊肉呢?
可她卻沒注意到隱身在窗外的一襲綠色身影,他應該就是傳聞中的神醫泰斗——綠衣老人。
她走出屋外,當瞧見宋昱仍等在外頭時,不禁問道:「方纔可有打雷?」
宋昱疑惑地蹙起眉。「沒有,怎麼了?」
聽他這麼說,瑩兒更相信這是老天的指引,指引她必須這麼做。
於是她又說:「宋公子,能否把今後照料齊勁的事交給我?」
「可是你……」面對她這般堅強的表現,宋昱好生佩服,可也納悶她為何突然轉變。
「相信我,我真的沒事了。」
宋昱不忍拒絕,於是答應瑩兒的要求,就此,照料齊勁的事全落在她一人身上。
每當餵食齊勁湯藥時,瑩兒都會刨下大腿處的一塊肉,放在藥材中一塊烹煮。
三天過去了,令宋昱驚喜的是,齊勁的脈象已趨穩定,有時還會動一動手指和眼皮,完完全全就是即將清醒的徵兆。
當此事傳遍府邸上下,每個人都一洗憂色,展現多日不見的笑容,可任誰也不知道瑩兒在這段時間裡做了多大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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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數日,齊勁終於清醒了!
當時瑩兒正在餵他喝湯藥,瞧見他突然張開眼,她興奮得雙手直打顫,差點拿不住碗。就連要喊他的名字,「齊勁」二字也卡在喉問,半天都吐不出來。
不久,齊勁的瞳心轉向她,凝睇她半晌,緩緩開門。「你是……府邸裡新來的丫鬟?」
匡——剛剛沒掉落的碗,這回卻掉了下來,還摔得粉碎!
他說什麼?她是新來的丫鬟?難道他忘了她?
「不……不……」她震驚地站起,不停地往後退。
齊勁疑惑地看著她。「姑娘,你怎麼了?而我又是怎麼了?」
瑩兒拚命地搖著頭,淚水含在眼眶,凝目望著他。「你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我當然知道我是誰,我是齊勁,只是我沒有印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他搖了下腦袋。
「那你也不記得我了?」她梗聲又問。
齊勁搖搖頭。「請去幫我叫小賜或張源過來一下好嗎?」
她忍不住掉下淚,因為他已經忘了她……唯獨忘了她……捂著嘴,她再也無法控制滿腔的酸澀,奔了出去:
「姑娘——姑娘——」齊勁想喊住她。
不久,小賜聞聲奔了進來,一看見十三少清醒了,可是又驚又喜,就差沒有大跳起來。「十三少……你終於醒了……可把我們急壞了。」
齊勁揉了揉眉心,問著他。「小賜,快告訴我我怎麼了?剛剛那位姑娘又為何哭著跑出去?」
小賜這才發覺事態嚴重,喃喃地問:「十三少,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剛剛那個人是田姑娘,你也不記得她了?」
「田姑娘……」他眉心—揪。
「對啊,就是瑩兒姑娘啊。」小賜試圖提點他。
只見齊勁一個勁兒搖頭,嚇得小賜趕緊喊來張源。「你快去將十一少請來,十三少醒了。」
張源張大眼,表情同樣興奮。「十三醒了?!」
「可他不記得田姑娘了……」
久久張源才找回意識。「你照顧十三少,我這就去請十一少過來。」
眼看張源和小賜兩人慌張的神情,齊勁猶然陷入五里霧中,不禁疑惑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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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宋昱診斷後,確定齊勁的確有部分記憶遺落,最可能的原因是他在中箭時失血過多,以致腦部記憶受損。
得知這種狀況,瑩兒極其倉皇。「那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卻無人能回答她,而她只能微跛著腿,無神地朝門外走去。
「田姑娘,你的腿怎麼了?」宋昱見她定路的樣子有異,連忙喊住她。
瑩兒先是一愣,隨即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沒事,我去廚房煮藥湯。」
她怎麼了?還不是為了讓他康復、清醒,她刨了大腿肉加入藥湯裡,如今她腿傷未癒:心上的傷更重了。
閉上眼,她也只能安慰自己,當初她要的不就是他能清醒嗎?如今她已如願,她是該開心,而不是黯然神傷,
宋昱基於好奇,與張源和小賜三人尾隨著她來到廚房外,竟意外看見她拎起裙擺,狠狠地往自己滿是傷口的大腿割下一塊肉,放入藥鍋裡!
大腿處鮮血淋漓,可她僅是灑上傷藥後,以布條紮起便不再理它,而後忍著疼站在那兒烹煮那一鍋滿載濃情深愛的湯藥。
宋昱三人面面相覷,而後靜默地退下。
「難怪……我說齊勁的傷怎會突然好轉,原來是她刨了自己的肉祈願救他。」到了偏廳,宋昱的眼眶竟忍不住紅了。
「可偏偏十三少不記得她了。」造化弄人哪!小賜搖搖頭。
「十一少,您有方法可以讓十三少想起她嗎?」張源這個冷漢在親眼目睹之後,也不由得心生暖熱。
「這……沒辦法,只有靠田姑娘一人的力量,看她能否喚醒他了。」宋昱深歎了口氣,眼神不由得又往廚房瞟了去。
這時,瑩兒端著藥碗緩緩走近齊勁的寢居,在門外猶疑片刻後才推門而人。
齊勁一瞧見她,立即笑問:「姑娘,是你!」
「你想起我了?」見他這麼問,瑩兒緊張回應。
「呃——」他愣了下。
望見這情景,她明白自己又是空歡喜一場,於是搖頭乾笑。「沒事,來,快吃藥吧。十一少說了,這藥有助於恢復體力。」
就在瑩兒坐在床沿,一口一口餵著他時,他竟突地一問:「我究竟怎麼了?為何你們都說我失憶了?」
瑩兒一震,可心想他才剛復元,不想給他太多壓力。「沒有的事,你不是都記得他們嗎?」
「可我卻忘了你。」他這話就像一把刀,狠狠黥進瑩兒心口。
她閉眼不語,只是—逕掉淚。
「說,我們以前是什麼關係?」齊勁突然抓住她的手。
「沒什麼,我只是伺候你的丫鬟,由於跟著你很久了,所以你忘了我讓我不敢置信。」忘都忘了,她又如何能強迫他記得她?
「真的?」他仍覺疑惑。
「嗯,當然是真的。」她笑了笑,可心卻在哭泣,隨即又奉上湯藥。「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齊勁點點頭,為不負她的苦心,便一口氣喝了它,直到最後才發現裡頭有塊肉。「這肉可吃嗎?」
瑩兒心口猛然一震,糟!她怎忘了把它撈起來呢?
「不用,這只是藥引。」她趕緊將碗揣在心口。
「藥引!據我所知藥引都是一些難尋的藥材,肉也可當藥引?」他倒是覺得好奇。
「呃,對,因為你的傷比較特殊,藥引自然也特殊。」抬起眸對上他探詢的目光,嚇得她趕緊站起。「你休息,我該退下了。」
「等等。」齊勁用力拉住她的手,瑩兒一個不小心,大腿撞到一旁的木槓,疼得她流出淚來。
「你怎麼了?」他震驚地問。
「沒……」她用力推開他,想逃跑卻又被他緊抓住手。
「你受傷了嗎?」他想下床。
「你別起來。」瑩兒緊張地按住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