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必須說,當我知道這事時,我非常非常的生氣,也覺得萬分的心疼,今日若非雪雨爭氣,又若非她的運氣一向不錯,總能在最後關頭時找到正確的解藥,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白白的死了。
再說,就算是能活下來,他們每次試毒,就要承受該種毒性的折磨與殘害,直到雪雨能配製出正確的解藥,我很難想像,竟會有人用這樣的乎段對待自己的徒弟,這絕對不是什麼"玉不琢、不成器"可以解釋的,這根本就是一種病態的行為。
就因為有那樣病態的師父,星風跟雪雨才會被塑造出今日古怪的個性,就像是沒有情緒的冰人一樣。
以前我不知緣由,只覺得他們兩人奇怪,可現在,我知道他們會有今日的性格全是身不由己,就為他們所經歷過的事感到憂傷,打心底很想為他們做一點什麼。
星風這邊有我,或許體能上、武藝上我是望塵莫及,連想都沒法兒沾上他的邊;可在心靈上,我會陪著他,好好的照顧他,我相信只要我用心,我定能為他帶來幸福、讓他感受到何謂幸福。
可是雪雨呢?
會這樣想,並不只是因為她定星風的師妹,翠就只因為她所經歷過的,我同樣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不是一再的用冰冷的態度去面對世界,然後不許其他人的接近與關心。
沒有人應該是這樣過活的!不是嗎?
所以,小飄兒寫這封信就是想請求二師兄,在雪雨居留我綠柳山莊的這段時間,還請二師兄留心,設法為雪雨找尋她的幸福……會這麼說,並非想強人所難,請求二師兄一定得為雪雨找到合適的婚配。
當然,若是二師兄神通廣大,真能為雪雨覓得一個適合她,能帶給她幸福的如意郎君,這樣自是最好。
只是真沒辦法的話也不勉強,畢竟小飄兒提筆修書一封,想請求二師兄設法的,是教雪雨明白,過去的她受到了錯待,而今事過境遷,害得他們如此的師父都死了幾年了,她大可以不再用過去的那一套來繼續她的人生。
她是一個人,並不是木頭或陶捏的人偶,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該合。有七情六慾,會哭、會笑、會有感覺。
更何況,除了習武與煉毒,在真實的人生中,該體會的還有更多更多,不是嗎?
小飄兒想請求二師兄的,便是讓雪雨體會這些,幫助她跨出過去被嚴格設下的設限,教她懂得一般常人該有的情緒反應,真正的活著!
二師兄足智多謀,您一定有辦法的,足不?
其實,就算不用我說明,洞悉人心的您應該已經發現,隱藏在那冰冷無情的自我防衛下的,是一顆很真、真純的心,只是它們被迫藏了起來,藏得很深很深。
畢竟,他們兩師兄妹一直深居在不見人煙的世外之境,所接觸的除了一個老僕,就是他們那沒死之前的師父。
這樣的他們,在某一部分來說,真的是形同於一張白紙,單純的很,只定因為他們外表上的絕情冷漠,被人誤會。了他們,以為他們師兄妹是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狂人。渾然不知其實他們走真不懂,不懂所謂的俗世常理,更不懂得該如何與人應對進退。
要小飄兒來說的話,其實,只要撇開他們外表嚇人的氣勢置之不理,他們的內在天真的程度就像個孩子,隨意率性,壓根不管什麼人情事理的,甚至有時候還真是滿好騙的……當然,這話小飄兒也只敢對著二師兄說了。
總之,因為小飄兒很快樂,覺得很幸福,所以,也希望所認識的每個人都能得到幸福與快樂,不只是爹、娘、師兄們與我的夫君星風,也包括了雪雨。
雪雨的部分是小飄兒覺得最棘手,深覺無從辦起的,思來索去,幾位師兄中,還定只有最教人信賴的二師兄能達此艱難任務。
因此,小飄兒厚著臉皮,把這希望托付在二師兄的身上,一切就萬事拜託了!
敬祝
安康喜樂
師妹小飄兒於遺世小築筆
"這丫頭……"輕歎一聲,容飛羽放下手中的百里家書。
信中說明了是為雪雨,但指名讓他辦這事,怕是這小滑頭另有他心,極可能教她發現他的心思,因此,想找事絆住他的吧?
唉……
"寫的這封信,到底是為誰呢?"又是一歎,爾雅清俊的面容有著為難。
延壽意外於主子爺的話。
本以為小姐來信能讓主子的心情好些,卻沒想到,速速送上的家書會讓主子露出這樣苦惱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好奇信件的內容。
"爺,小姐她寫了什麼嗎?"
容飛羽沒答他,只是沉思了一下,隨意問道:"八師弟呢?"
"八爺正在與大廚討論新菜色。"延壽如實答道。
"為了討雪姑娘的歡心,他倒是很努力啊!"愁容隱去,容飛羽失笑了。
"自從一張嘴被麻了兩個時辰後,八爺是打心裡怕了雪姑娘了。"是滿好笑的,但延壽苦練過,小小的憋笑難不倒他。
"是嗎……"沉吟了一下,榻上的他忽地起身……
"爺?"延壽連忙上前扶持。"要上哪兒去?"
俊顏蒼白得一如身上的月色錦衣,只見容飛羽露出淡然一笑,"聚福樓難得住進了嬌客,身為主人,豈有不去探視的道理?"
咦??
去、去、去……去看那個冷得像冰、心硬如石,完全不近人情又怪裡怪氣的女人。
延壽震驚,非常的震驚。
當初,因為莊主、夫人的顧慮,又因為人人都想仰仗那女人解毒的能力,所以,那個壓根不該住進聚福樓的女人住了進來。
可是,這並沒有什麼影響!
全因為她的個性,也因為他家主子的個性,是以,在等待藥引取回的這段時日內,他們誰也不想擾誰,整座樓院因為兩方的個性使然,靜得像是從沒住進過一個她,讓人常常忘了樓中其實多了一個她。
但這會兒,沒有任何的徵兆、理由還是原因,他那八方吹不動,素來不管閒事的主子爺,卻表示要主動前去探訪她?
這、這……這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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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壽不明白,雪雨比他更不明白!
瞪著入門來的人,正準備拆繃帶換藥的她微微的皺了下眉,思索這人來幹麼?
容飛羽知道她不會主動開口請他進屋……要不,在他敲門時她便會出聲,而不是假裝不在似的。
所以,繼禮貌性的敲敲門、自行開門的行為後,也不等她開口,容飛羽綻著牲畜無害的溫和笑意,在延壽的扶持下自動進到屋中。
"換藥嗎?"挾帶關心之名,多麼名正言順,"怎麼不找人幫忙呢?"
雪雨還是看著他,僵著原來拆繃帶的動作,沒接腔,等著他表明來意。
"沒什麼。"仍是那牲畜無害的溫雅微笑,容飛羽試著降低她的警戒之心,說道:"只是今天覺得精神好多了,出房來走一走,順道過來看看你……從你住進來之後,我這地主還沒盡過一點地主之誼呢!"
"不用了。"她冷冷回絕。
像是沒聽到她斷然的拒絕,也沒看見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色,容飛羽示意要延壽取板凳來,直接就在她的面前坐下。
"我來幫你吧!"他朝她伸小友善之手。
"與其留下來幫我,你不如回房去歇著。"雪雨冷言說道:"剛毒發過一次的人,元氣大傷,加上你身子那麼弱,不多補點元氣,搞不好沒等到藥引被取回,你連撐過下一次的毒發之日都難。"
延壽的臉色有點難看,受命要守住容飛羽的他,豈聽得進這種烏鴉嘴的話?
但容飛羽不當一回事,他也只能忍。
"小姑娘對赤蠍熾的毒性瞭解的真是透徹。"容飛羽不氣不惱也不怒,只是好整以暇的笑問道:"莫非你曾親身經歷過?"
"是又如何?"她猶猜想著他的來意,倒也真教她想起一樁,"你來,是因為反悔,希望在下次毒發之時,讓我救你?"
"不是。"容飛羽否決了,清俊的面容一逕掛著他溫溫雅雅的淺淺微笑。
"那你來幹麼?"懶得再想,她直接問,非常的直接。
這性子,還真是容易讓人誤會成狂傲自大啊……
容飛羽笑歎心中,不答反問:"在這裡住得習慣嗎?"
雪雨心中更見狐疑,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看著他,打算看他變什麼把戲。
"我疼小飄兒,她來信讓我好生照顧你……"
"笑話,憑你?"雪雨覺得莫名其妙,"單是她都弱得要命,更何況是你。"
就算本來無心想攬下這差使,可她那麼理所當然的語氣,那種以武力上的強與弱來區分一個人有用與否的觀念,這些都教他無法置之不管。
更何況這是小師妹親自來信請托,他沒法兒、該說是沒理由推拒,這也是為什麼他此刻會在這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