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容安詳、略呈蒼白,綜合起來,就像……就像……
雪雨忽地下了床。
肩上的傷很痛,火辣辣的疼著,可她顧不了,縈繞心頭的憂愁感讓她硬是忍著痛,走到躺椅的身邊,伸手採向他……
微弱的鼻息教她安了心,鬆了一口氣。極為順手的,她拿去擱置他胸前的書本,省得書本壓得他順不了氣,不得好眠。
原是好心,卻沒想到驚醒了他,容飛羽一見眼前的她,直覺猛一下的坐起,但全面襲來的暈眩感教他又軟軟的倒回躺椅上。
柳眉微蹙,雪雨不明白,為何見他如此虛弱的模樣,她的心口何以泛著一種不知名的愁?
就像她在剿敵時,一見他吐血,她的心就變得慌亂不已……
"別動。"努力甩去那些不熟悉的感覺,她要他躺好。
"你怎麼起來了?"容飛羽更希望她能好好的躺在床上安歇。
"沒事。"她並不把身上的傷當一回事。
"怎可能沒事,"她不當一回事,他則不然,大手忽地探上她的額。
雪雨怔了一下,因為這碰觸,心裡頭覺得……覺得怪怪的。
"還好,沒發燒。"容飛羽確保體溫正常後,滿意的微笑,溫言道:"先前大夫來過,說要小心引起發燒,只要不發燒,這傷才會好得快。"
"我說了沒事。"別過頭,她忽地不知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他。
"胡說,傷得這麼厲害,怎可能沒事?"容飛羽真茫擔心她這樣輕忽自個兒的身子。
不顧她的反應,他勉強的起身,扶著她回床上去。
見他堅持,雪雨不忍拂逆他……天知道她在不忍什麼,但她就是順著他的意思做了。
"我睡多久了?"她隨口一問,很不習慣此時的虛弱感。
"兩天一夜了。"他如實回答。
"怎麼可能?"她不信她這一昏,會昏去這麼久的時問。
"因為大夫用了藥,藥性的關係,所以你一直沉睡著,直到現在。"容飛羽徐緩的解釋。
一個體弱,一個有傷在身,兩人相扶相持的樣子,頗有幾分難兄難弟的姿態,打瞌睡打到一半的延壽猛一醒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爺!您、您醒來啦!"他連忙奔了過來。
"雪姑娘也醒了。"容飛羽提醒他,"她的藥呢?"
延壽還沒能回答,砰一下的,大門教人給一腳踹開!
"容哥哥,我們真是錯看你了!"一票娘子軍就這樣闖了進來,為首的兩人是燕家的二小姐燕子晨跟三小姐燕子薰。
一見容飛羽那親切和善的俊顏,燕子薰臨時忘了來意,當下陣前倒戈,就看她一臉開心,甜蜜蜜的喚了一聲,"容哥哥。"
"薰兒,別過去。"作為二姊的燕子晨拉住了小妹,訓斥道:"難道你忘了我們來這兒的目的了嗎?"
聽了二姊的話,燕子薰偏頭想了想,甜蜜的笑容慢慢的、慢慢從她可愛的小臉褪去,然後小嘴一扁……
她想起來了!
"容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容嫂嫂呢?"燕子薰指控,嬌軟軟的聲音很是生氣。
燕子晨馬上聲援,"容嫂嫂,你不用怕,我們全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有我們當靠山,你不用怕容哥哥欺負你。"
比起妹妹,雖才多年長三歲,但個性使然,燕子晨一番話說得可有氣勢了,一點也不像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的義薄雲天只換來雪雨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看看容飛羽,再看看幾位說要當她靠山的小姑娘,然後有了兩個結論。
第一,這幾個靠山很不中用!腳下虛浮,看起來根基差得可以,搞不好連半點武學基礎也沒有。
再來……
"你'欺負'過我?"不懂他能怎麼"欺負"她,在一票自稱"靠山"的娘子軍面前,雪雨很有禮的問了。
"你看我有那種能耐嗎?"容飛羽苦笑。
這話不只說服了雪雨,也成功的教一票娘子軍的滿腔熱血熄了大半。
是喔!容哥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身子骨弱到得常年隱居在綠柳山莊當中,事實上,這回他能上燕家堡來,還是他多年來第一回的出門,只是沒想到他的身子骨還是受不住……瞧!這會兒借了燕家堡的地方養病就是最好的證明。
像他這樣的人,哪裡來的神力可以把人打到受傷?
被流言給鼓動出滿腔熱血的燕子晨首次用了她的邏輯能力,也是到這時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抬出小妹的話作證,"但薰兒說你打了容嫂嫂,害她受重傷。"
他打人?
他?容飛羽?
而且,還是打了"容嫂嫂"?
要糾正的事項太多,容飛羽索性從源頭下手。"薰兒,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二話不說,直接供出原凶,"是延壽哥哥!"
被燕子薰的小手兒直直的指住,延壽的表情僵硬到一種奇怪的程度。
"延壽?"容飛羽看他。
"冤枉!"這黑鍋絕不能背,趕緊喊冤,"三小姐來的時候已經聽了不少的流言,我壓根什麼都沒能來得及說,也沒能更正她的錯誤資訊,三小姐自己就貿貿然的下了結論,一溜煙的跑了。"
要說理的對象是一對小姊妹,容飛羽先是看看燕子晨,只見後者連忙搖手澄清,"我全是聽薰兒說的。"
"薰兒?"柔柔的目光看向偎在雪雨身邊的小女生。
燕子薰沒聽得容飛羽的叫喚,似乎忘了來這兒的目的,一雙小鹿似的水亮大眼直勾勾的看著雪雨,童稚的嬌顏上有幾分的困惑。
"奇怪,好奇怪喔!"燕子薰喃喃自語著。
"怎麼了?"見她出神,容飛羽問。
"容嫂嫂像敏倩大姊,但又不像。"小小的聲音嘟囔著。
說起他們的敏倩大姊,燕子晨心情就壞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敲敲小妹的頭。
"傻薰兒,又說什麼傻話,容嫂嫂哪裡像敏倩大姊了?"那個女人不過剛好是大夫人所出的,一雙眼長得比天還高,想到就教人生氣。
"感覺很像啊!"燕子薰拗執鑽研這問題,但愈想就愈困惑,"很像,但又不像。"
"薰兒,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就算作了十二年的姊妹,燕子晨也聽不懂。
"看,容嫂嫂不笑,感覺像敏倩大姊,可是……又不是那麼的像……"燕子薰又想了想,很認真的下結論,"她沒有討厭的感覺。"
"說什麼傻話。"燕子晨忍不住刻薄,哼聲評了一句,"你當人人都能像敏倩大姊那樣討人厭的嗎?要到她那種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燕子薰並下是十分的明白,但大致懂得二姊的意思,小腦袋兒連忙的點著,就怕沒讓人發現她的深有同感。
"好了,你們兩個小丫頭。"見雪雨的表情是愈聽愈迷惘,容飛羽適時的介入,問道:"不是有事來找我的嗎?怎麼說到大姊去了?"
他得趕緊帶回正題,要不,還不曉得這兩個小丫頭會扯到哪兒去!
"給容嫂嫂當靠山的事很重要,但大姊是很討人厭啊!"燕子薰說得認真。
"容哥哥的意思是我們別混著講。"燕子晨下了結論。"所以我們先找他算帳,問清他打傷容嫂嫂的事,等下,我們再來說大姊的壞話。"
"好!"燕子薰贊同。
見她們講得這樣認真,容飛羽忍不住輕笑出聲,但偏生房門在這時忽地又遭人一踹……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入門處的那人,不正是兩姊妹口中的敏倩大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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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誰讓你們這樣進門的?"
可以說是人未進聲先到,清冷的聲音喝斥著領路的小婢,"兩個小姐不懂事,你們也跟著沒規炬了嗎?"
厲聲的責罵後,在小婢女連聲認錯下,燕敏倩這才施施然的進到了屋中。
完全不似兩個妹妹發育未完全的小個頭,年芳十八的燕敏倩除了面貌姣好,身形高挑婀娜,蓮步輕移的走到房內……
"容大哥,家教不嚴,教您看笑話了。"盈盈的身子福了一福。
"燕大妹子,許久不見了。"容飛羽微笑以對。
"是啊!自從兩年前一別,許久不見容大哥,今日兩位妹妹不懂事,闖進您休憩的院落中鬧笑話,還望您見諒。"燕敏倩有禮的說著。
"什麼話,小晨跟薰兒兩個妹妹天真瀾漫,著實可愛,正在逗我開心呢!"嘴上說著客氣的話,大手不知何時握住雪雨的手,輕施力,要她捺著性子靜觀其變。
"容大哥用不著為她們遮掩了,那些流言蜚語也傳到了我耳裡,我才正想著要讓人攔著這兩個丫頭,省得她們貿貿然信了傳言而擾了您的安憩,沒想到晚了一步,真教她們鬧到您這兒來了。"清冷的面容上掛著有禮的淺笑。
"人家哪有鬧,我們是來為容嫂嫂作靠山的。"燕子薰細聲的反駁。
"還在胡說!容大哥尚未成親,哪來的容嫂嫂?"燕敏倩厲聲責備。"下人們不懂事,你們作主子的也跟著胡攪?這成什麼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