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曼!」
「幹嘛?!」她當他槓上了。
「你真懂得惹毛我。」他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我吃飽了閒著,就只要應付你嗎?」
「你不必應付我,我做了什麼都不勞你費心。」
「那就別半夜不睡覺,在外面惹事生端。」
「我只是去跳個舞,體驗一下東京的夜生活,不行嗎?」
他哼道,「體驗到跟人打架?」
「是他先惹我的。」她迎上他嚴厲的目光,「他想佔我便宜,我才會動手。」
「也許是因為你穿得太惹火,行為太開放。」說著,他目光在她低胸上衣上一掃。
她眉心一擰,羞惱地瞪他,「就算我脫光了衣服,只要我不願意,誰都不能碰我,你不說他色膽包天,卻怪我穿著清涼?」
勝治看著她,腦子裡快速翻滾著各種思緒。
她只不過是穿了件細肩帶的上衣,很多女生都這麼穿的,為什麼她穿就不行?為什麼他就是見不得她這麼穿?
他知道原因,他當然知道,但……她不曉得。
「他想佔我便宜,我動手打他,警察一來,他就把大麻塞到我背包裡。」她說。
「你有看見他塞嗎?」
「我沒看見。」她非常誠實地回答,「但是我知道是他。」
她神情篤定,眼神也相當堅定。他沒有理由不信她,只是……他不懂她為什麼會惹出這麼多事來。
他一臉懊惱、疲憊,「好,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我們現在就回去。」
「回去哪裡?」她問。
「廢話!」他忍不住吼了一聲,「當然是我家,我還敢放你一個人到處跑嗎?」
她眉心一皺,一臉不馴。「不,我不會再麻煩你。」
「我不想下次接到電話時,警察告訴我你又進警局,或是被……」
「不管我出了什麼事,都不關你的事吧?」她打斷了他。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神情嚴肅而凝沉,又重複了一次:「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是……」
「我是亞倫的妹妹。」她替他接了下一句,眼底有一絲惆悵失望,「對你來說,我只不過是亞倫的妹妹而已……」
看見她那落寞、沉鬱、悵然的表情,他心頭一震。
現在的她有著一種他從沒見過的表情,她不野蠻、不刁鑽、不聒噪、不吵鬧。
她淡淡地看著他,淡淡的回應他,沒有太多的情緒。
「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亞倫的妹妹,你根本不會大半夜的跑來保釋我,對不對?」她緩緩地拾起臉。
昏黃的燈光下,他看見她臉上的淚。
他的心一抽,幾乎快不能呼吸。不知是哪來的衝動,他伸出雙手,猛地將她擁進懷中——
她負氣地掙了一下,想推開他,他卻緊緊地擁住她,低聲說:「對不起……」
他這一句「對不起」,讓她的情緒完全崩潰,她的眼淚潰堤,然後開始哽咽。
她哽咽的聲音像一把利刀,一刀一刀的劃在他心上,他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女孩教他如此牽腸掛肚,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受這種感情的折磨。
「我們回家吧。」他說。
這回,她沒叫著「不要」。
第六章
坐在床上,更紗安靜得像是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
勝治小心的護理著她臉上的傷,在車上時,他以為她眼角只是瘀青,但現在一看,他發現她眼角其實有道大約三公分的傷口,他的心又是一抽。
「這是怎麼回事?」
她微怔,然後抓起床頭的小圓鏡來看。
擱下鏡子後,她淡淡且不以為意地說:「那傢伙戴了戒指,可能是戒指刮傷的……」
他濃眉一糾,眼底閃過一抹凶光。
如果可以,他會衝回警察局,狠狠的sov修理那小子一頓。
但此時此刻,他無法離開她,也不能離開她。
「怎麼了?」看見他那兇惡的表情,她微怔,「你幹嘛那麼生氣?」
他看著她,沒說話。
「你怕無法跟亞倫交代?」她幽幽一笑,「放心吧,他不會計較這種小事。」
他很想告訴她,他擔心的不是亞倫,而是她。他在乎的是她,一直都是她。但他沒有說出口,只是深深凝視著她。
「這種傷,幾天就好了……」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是勇敢,還是逞強?」
她撇唇一笑,「勇敢的人,哪個不逞強?」
他眉心微微一擰,苦笑一記,沒再說話。
「疼就出聲。」說著,他開始為她處理傷口。
不管她是勇敢還是逞強,在他幫她處理傷口的這段時間,她緊閉著嘴唇,半點聲音都沒有。
她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心疼自責。
如果不是他對她那麼凶,她就不會搬到飯店住,而如果她不搬到飯店住,就不會三更半夜在夜店逗留,然後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論她闖了什麼禍,傷了什麼人,他都能替她擺平,但……受傷的若是她呢?他如何能漠視她受傷的結果?他難辭其咎。
「好了。」他看著她,而她依舊是面無表情。
今晚的她像是只被馴化的野貓,雖然偶爾露出悍然的眼神,卻不再有任何激烈的動作。
「謝謝。」她說。
「你……」他很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能說什麼。
「早點睡。」最後,他只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離開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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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紗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她醒來時,已經是近午時分。
她起身,走進浴室。
看著鏡中有點狼狽的自己,她苦笑一記,有幾分的淒楚。
她不能留下來了。她非常清楚自己喜歡上他,但……他對她並沒有其他感覺。
在他眼裡,她是個麻煩精、討厭鬼,要不是她是亞倫的妹妹,他連看她一眼都嫌累。
她無法再面對他,越跟他在一起,她就越喜歡他,而越喜歡他,她就越痛苦。
她從沒喜歡過任何男生,她不知道愛上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這麼的苦。
一開始,她只是來玩,只是想來看看媽咪的祖國及故鄉,但沒想到她會遇上他,然後愛上他。
這不是她預期會發生的事情,而它卻發生了。
她好慌、好痛苦、好煎熬,她決定……她決定逃開這個地方。
是的,她決定了,她要回美國。
工作第一的他,此時應該已經上班去了。
她可以先回飯店拿行李,然後再到機場等候補機位,接著就揮揮手,跟東京說拜拜。
打定了主意,她簡單的梳洗一番,提著背包下樓來。
一到樓下,她嚇了一跳。因為工作第一的他,並沒有上班。
他就坐在樓下看報紙,而阿梅及菊子她們正在餐廳張羅著。
見她下來,他放下了報紙。「你醒了?我正要上去叫你。」
她一步步、緩慢地踱下樓來,疑惑地望著他。
見她抓著背包,他微怔。「你去哪裡?飯店?」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兩眼發直的看著他。
「我已經叫人把你的行李拿回來,帳也清了,你不必再跑一趟。」說著,他站了起來,「午飯好了,先吃飯吧。」
他逕自往餐廳走,但發現她仍杵在原地,他停下了腳步。
轉身,他疑惑地望著她。「怎麼了?不把背包擱著?」
「我……」她以為他不會在家,她以為自己可以不用面對他,但她沒想到……
她去意堅決,大可以大聲的告訴他。可是迎上他的目光,她竟說不出口。
知道她要走,他會毫無異議,還是試著挽留呢?
他們又要爭執了嗎?她……她該當著傭人的面跟他吵嗎?噢,不要,那真是太丟臉了。
見她神情有異,他眉心微微一皺,朝她走了過來。
「放下,吃飯了。」他伸手去拿她的背包。
她用力一拽,明白拒絕了他。
他微怔,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驚訝。
「怎麼了?」他問。
她避開他熾熱的目光,別過了臉。「我……我……」
「先生,」這時,阿梅的聲音打斷了他們,「都準備好了,可以開飯了。」
「知道了。」他回應阿梅,但眼睛卻緊盯著更紗不放。
他不知道她在盤算著什麼,但不管她心裡想的是什麼,鐵定都不會讓他好過。
見氣氛不對,阿梅拉著菊子走開,留下他們在客廳裡對峙。
「怎樣?」他直視著她,觀察著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
似乎察覺到阿梅及菊子已經離開,她放心地迎上他有些嚴厲的目光。
「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他問。
「說好什麼?」她反問他。
他眉心一攏,「你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他發現她現在總不把話說清楚,先前他還覺得她有話就說的個性讓人頭痛,但現在,有話不說的她更讓他傷透腦筋。
「我現在也好好的。」她說。
「好好的?」他有幾分慍惱地睇著她,「一點都不好,你怎麼了?」
「沒什麼。」她抬起眼直視著他,「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今天就走。」
他一怔,「走?去哪裡?」
「回美國。」
他陡地一震,「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