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看床上的男人,他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辛含茵笑著從衣櫥裡找了件家居服穿上。
「別穿,你光著身子很好看的。」她才回過身,衣服的下擺就被人抓住?
「少來了,別不正經。」不知道被他看去了多少,她忍不住羞紅了臉,朝他扮了個鬼臉,岔開話題,「你要不要起床了?我們睡了好久……」
「說得也是,好久沒睡這麼飽了。」
伸了個懶腰,邵寒青毫不在意自己赤身露體地從床上坐起,胸口上的十字疤痕清晰可見,他瞄了眼放在床頭櫃上的大眼蛙鬧鐘,「十點了,平常上班準會遲到。」
「是啊。」正在烤吐司的辛含茵應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事,開口問:「對了,你以後打算要怎麼辦?」
「以後?」
「是啊,就是工作,還是……」她說得有些吞吞吐吐,目光一直盯著烤麵包機的黑色按鈕,深怕一個不小心傷了他的自尊心。
靜默了半晌,邵寒青才開口,口氣有些僵硬不自然,「像我這麼一個有罪犯嫌疑的人還能做什麼?不賣毒、批白粉,我又能做什麼?」
「我費了那麼大功夫救你出來,不是再讓你去賣毒品的!」她火了,為了自己的心血白費,也為了他這麼不自愛。
「你說得倒容易,不然你告訴我要怎麼辦?再去當條子?」
「我……」她也不知道。「我們再想想,總有辦法的。」
剛出獄心情總是比較惶恐,也許過一陣子就可以想出辦法了。
「別擔心,這件事我會好好想想,你的麵包要焦了。」看她滿臉憂鬱,邵寒青笑著撫上她蹙緊的眉心。
「我對電腦還挺行的,也許我可以去修電腦。」他咬了口微焦的麵包,指著一旁的電腦說。
電腦?順著他的眼光看去,辛含茵看到那台壞掉的電腦,回眸又撞見邵寒青光裸的胸口上那道十字傷痕,她不禁想起了那封玲小姐寄來的信。胸口的十字傷痕、只差一個字的郵件號碼,該不會……
「阿青,我問你……」她的口氣有些顫抖。
不要,求求你千萬不要,他們好不容易才重逢,千萬不要讓他是那個負心的人啊!
「什麼事?」他不解她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緊張。
修電腦這份工作不好嗎?他認為還不錯呀。
「你認不認識什麼名字裡面有「玲」這個字的女人?」
「玲?」他想了想,「有呀,我認識好幾個。」
「好幾個?」難道……
「是啊,女生用這個字當名字的人很多。」邵寒青的口氣還是很輕鬆,一點也看不出心虛的樣子。「我大學隔壁班的同學有人叫文玲、欣玲、美玲,隔壁鄰居的二女兒好像也叫美玲,另外,我以前高中同學也有人叫佳玲、佩玲、美玲……這麼算起來,光叫「美玲」的女孩我就認識二個……」
如數家珍似地,邵寒青念出了一大串,末了,還笑嘻嘻地問了一句:「你要找哪一個「玲」啊?」
「呃……我也不知道。」看他隨便就念出一堆人名,辛含茵也傻眼了。
的確,「玲」實在是個太普遍的字了,她不能靠著這個問題得到什麼答案,一切只是白費功夫而已。
「到底怎麼了?」看她原本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邵寒青狐疑地問道。
「沒……沒什麼。」這教她怎麼解釋呢?辛含茵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有沒有想要做什麼事?我好久沒有逛街了,要不要去逛街買東西?」
「好呀。」邵寒青也沒有再追問,興高采烈地摟著她的肩開始計畫起來,「我們趕快換衣服吧,我想去看電影,聽說最近有部片子挺不錯的……嗯,這一件好,你也穿格子嘛,這樣比較像情人裝。」他邊說邊穿上格子襯衫。
「不要!那樣好丟臉……」雖然口裡抗議著,但辛含茵還是順著他的意穿上紅格子長裙和白上衣。
「今天我們先去看電影,下個星期六,我陪你一起回家去看辛伯父、辛伯母。」
「咦,為什麼我回家還要你陪?」
她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會回家一次,既然是回自己的家,為什麼還要別人陪?
「不歡迎?」邵寒青邊開門邊問。
「不是……」
「那就得啦!我也好久沒看到伯父、伯母了,去向他們請安也是應該的。」他的口氣熱心得很。
「這樣……」
兩個人的聲音漸來漸遠。
迷糊的辛含茵還不知道,從現在起,她的每個週末都被這個好詐的老狐狸套住了。
第九章
老天,她這陣子到底做了什麼蠢事?為什麼會在莫名其妙請邵寒青吃豬腳麵線、看電影之後,又糊里糊塗地決定要和他回家去見爸媽?
很久沒見伯父、伯母,並順便感謝她的救命之恩?這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才不相信阿青的腦袋會像他說的那麼單純呢。
這麼多年不見,雖然兩個人梗在心裡的大疙瘩早在第一天見面時就消除了,但一時之間要回到小時候那種兩小無猜的日子,畢竟還是有些不容易。
而且,她總覺得阿青變得很好詐,還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她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是她不再瞭解他了嗎?抑或是,她根本就沒有像自己以為的那麼瞭解他?
儘管嘴裡嘀嘀咕咕的,辛含茵還是從衣櫥裡翻出一件粉綠色的洋裝換上,然後把一頭長髮綁在腦後。
咦,自己變胖了嗎?她怎麼覺得這件洋裝穿起來變得不好看,一點也沒有以往的輕盈秀氣?而且,不過是回自己家,不用特地穿什麼洋裝吧,多彆扭。
偏頭想了想,她又打開衣櫥,找了件粉紅色的針織衫和白粗布長裙換上。
她對著鏡子拉平裙上的折痕,很好,這樣的打扮看起來很休閒,很適合這個週末夜晚的穿著。
可是她記得阿青好像不喜歡桃紅色,那……他會不會也覺得粉紅色不好看?
「怪了,我為什麼要在意那個男人想什麼?」越想越不服氣,她對鏡子扮了個鬼臉。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她還是第三次打開衣櫥,東翻西找了快五分鐘,最後拎了件墨綠色的T恤和牛仔褲換上。
很男孩子氣的中性打扮,這樣阿青該不會有什麼意見了吧?
整理好了白帆布小背包,辛含茵瞥了眼牆上的北極熊掛鐘,滾大球小熊肚子上的指針正指著六點零五分。
邵寒青一向很守時,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五分鐘,她決定先下樓去等他好了。
「唉,沒想到回個家還這麼麻煩……」關上門時,她的嘴還在咕咕噥噥著。
辛含茵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回家,從來沒想過要慎重其事地打扮,更不用說是連換三套衣服了。這全都是為了邵寒青那個麻煩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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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下起毛毛雨,辛含茵沒有帶傘,也懶得上樓去拿,她之前忘了問邵寒青是不是要開車來。
如果他有開車,她就不怕被淋濕了,如果沒有開車,公車站在離這裡不過十步距離的巷於口,橫豎等一下就要上車了,何必拿傘?
辛含茵一向不否認自己是個生活上的懶人。
一輛深藍色車子由巷口減速拐進巷子,在辛含茵身邊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搖下駕駛座旁的車窗,「辛含茵小姐?」
「我是。」雨開始變大了,辛含茵用手遮著頭頂湊過身。
「邵寒青的車在路上壞了,他拜託我過來接你去路口的速食店,他車修好了就會過去。雨越來越大了,快上車吧。」男人向她解釋並催促著,同時打開後面的車門。
「喔,謝謝。」怕被雨淋成落湯雞,情急之下,辛含茵平常的警覺心沒有在此時發生作用,她道了聲謝就坐進車裡。
哪知一上車,就發現後座已經坐了一個穿著大花襯衫的癡肥男人,而他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她。
完了!心中警鈴大作,她暗叫不妙準備要下車,卻發現車門被駕駛用中控鎖銷上了。
「你們要做什麼?讓我下車!」她下死心地扳著車門把手,急聲嚷著.
「別白費力氣了,就算把手被你拆了,門還是不會開的。小姐,我們不想什麼,只不過想利用你好好教訓一下邵寒青那個小子。」穿著大花襯衫的男人湊過身對她猥笑著,口氣裡充滿濃濃的酒臭和煙味。
「你們別亂來!」她徒勞無功地威脅。
這時,辛含茵突然聽見車窗玻璃被人敲擊的聲音,她拾起頭,發現邵寒青正站在車外,一臉著急地敲著車門,口裡似乎嚷著什麼,只是車門牢牢地關上,她什麼也聽不到。
「阿青!」
「他來了,小堯,快開車!」
花襯衫男人也看見邵寒青,連忙對駕駛下令。
那名叫小堯的年輕男人應了一聲,車子就往前急行。
怎麼辦?
辛含茵看著邵寒青一路追著車子跑,無奈人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車子,他追不了多久便開始落後,距離越拉越大、越差越遠,最後還是體力不支地摔倒在馬路上。